我躲在我自己的龟壳里惶惶不可终日,睡着的时间越来越多,幸运的是王医生介绍了他的学弟吴昊给我认识——跟我同在一个城市,不同的区的“学弟”,虽是“学弟”却也比我大了七八岁不止。
我每天闻着浓浓的中药味跟淡淡的药草味,不敢松懈一些些。
逐渐再次熟悉的邻居,秉着远亲不如近邻的千万年流传下来的习俗,对我早早不上学的选择终日唠叨不止,我只说一看书就头疼,是先回家养养。
瞧,我是个谎话精这件事毋庸置疑吧。
是的——除了吴昊,没有人知道我有病。
这话听上去真像是自己在骂自己啊。
除了每周三去医院复诊,每周六晚上去超市采购,我几乎不曾下过楼,恍恍惚惚,在这个房子里已经窝了三月有余,带来的单衣已经不能驭暖,镜子里的自己,已经没了半分血色,像个宅中的…女鬼。
至此,我开始想念周俊的红烧排骨,跟他手心的温度。
不知道他,有没有尝试着联系过我。
在想什么呢,自己?周俊他那样高傲的人,既然应了我,便不会主动的犯规的,他现在一定在等着我控制不住自己的巴巴的找他。
可他终于,也预料错了一次。
尽管吴昊可怜我这样的孤家寡女,那些珍贵的药材很多次都是以极低的折扣,甚至他自己贴钱送到了我手里,可毛爷爷终归还是日渐少了下去——我即将不能独活下去。
我开始找谋活的法子。
终于,我找到了个好工作——成为一家咖啡馆的咖啡妹。
可第二天便被发现是不满十八岁的未成年,当下就给发了两天的工资,然后撵出了门。
我越来越坚信的是,上帝在为你关上门的同时还会无条件的为你打开一扇窗,等你站到了窗边,才让你发现,你身处十八层楼的高度。
身后是大火扑鼻,前面是高处不胜寒。
怎么都是死路一条。
我开始呵呵这样“完美”的人生。
我被“赶”出来的当天下午,吴昊便不知道第多少次的送来了满满一大包的药物跟熟食坚果——从前我竟没注意过这世上还有这样热心肠的人,素未谋面,萍水相逢,就待若上宾。
他大概是看到了我生活的窘况,但又不好提及我不想说的事,便像往常一样坐在沙发上,等我给他“沏茶倒水”。
“大善人,等我确定…我能活下去,第一件事就是报你的恩”我将水递给他,一边扬起略显苍白的脸微笑道。
良久,他也没答话,我这才发现他捧着我乱写乱画的本子看的入神,我脸一红,下意识从他的手里夺了过来。
他先是一惊,然后笑道,“妹子,不偷看你的隐私,竟看不出你有这样细腻的文笔!”
我耸耸肩,“我从小就是被取笑惯了的,昊叔,你尽管笑,没关系。”
他抱臂轻叹,“苏陌,都说了多少次了,是哥哥不是叔。”
“王医生说他的年龄都可以当我叔了,所以让我管你也叫叔,他说他不想成为你的长辈…”我作无奈状。
吴昊一脸的憋屈,“算了,那家伙仗着比我大个五六岁,压制我也不是一两次了,不说了不说了,你的药跟蜜饯都送来了,我这就走了。”
我有点尴尬的摸摸兜,“这次就算你给我打折我也吃不起了,药先停一段时间吧。”
他不可思议的看着我,“苏陌!你是想死想疯了吗?你是打算今天晚上睡过去不醒了吗?药是不能停,钱不用担心,”顿了顿,他将我手中的本子夺了过去,随意撕了一张,“好了,你文章写得蛮好,拿它来抵了。”
他说完就起了身,不顾我同意与否便疾步出了门。
我瞧着桌子上两大包的药物,竟一时说不上话来,拿出药来才发现另一个小包裹,包裹里面有几张红色的毛爷爷,裹在一起,那明明是上次我给他的医药费,又这样原封不动的回来了。
我上辈子一定是不小心杀了好人之后,又一不小心拯救了地球——在我苦难而不幸的人生,里,际遇了这么些善良的人们。
天不绝我的路,我该抓紧活着,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