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跟阳光进行亲密接触,感叹这阵子的幸福来的太突然的时候,身后传来了高跟鞋的蹦踏声,随后来人出了声儿,“苏陌…”
我想,这个好听的女声,在这么多年里,在周俊的耳边耳语了多少次,叫酥了多少次他的名字呢。
没错啊,赵梦琪的美貌跟修养也当得起周俊身边的人啊。
我缓缓回过头,只见她站在离桌凳两米远的地方看着我,眼睛里流露出的东西竟然有哀伤在,“你的病……好些了吗,”她问道。
我拍拍旁侧的凳子,示意她走过来坐下,“全世界几百起的病发,仅仅有三个人活到了七十岁左右,”我摇摇头接着说,“我的状况……并不是最乐观的。”
她整理了衣裙,然后坐下,良久才道,“苏陌,我想我们应该心平气和的谈一谈…”
“我一直都是心平气和的,有什么话你可以直说…”
“我想,你应该是恨我的吧,其实你不喜欢我,我能看得出来,”她叹口气,顿了顿道,“从小到大,我都是所有人眼里的公主,我有个看上去美满幸福的家,我有四分之一加拿大的血统,漂亮聪明,是那种在人群里闪闪发光的人。可是,呵,除了这些光鲜的外表,没有人看到,我父亲是怎样把比我只大三岁的小情人搞到家里,我母亲是怎样当着我的面儿自残,然后慢慢抑郁掉——没错,他们的联姻只关利益,无关爱情,我曾发誓不做他们的棋子,直到他们说联姻的对象是周俊——那个眉目间都是画的人,我突然觉得如果能嫁给这样的人,当棋子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想起小时候最后一次见他,是他坐在台阶上六神无主的时候,他那会儿刚失了双亲,我没日没夜的陪着他,如果不是我几日后随外婆去了国外,苏陌,他的世界里不会有你的存在。”
我摸摸趴在我旁边晒太阳的小黑,静静的听完了这个故事,然后嘴角轻启,“所以呢,说了这么多,你到底想说什么?”
“苏陌,我爱周俊,我愿意陪着他受所有的难处,如果你不能一直陪着他,我愿意在他的身边,我甚至不介意他的心里一直有你这根刺,所以,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可以的话,拜托你,说给周俊听。”
我低头笑笑,“就算今天没有这一场谈话,该说的我也会说给我哥听。学姐,你的付出跟用心我都看的到,放心,我会说服他。如果没有别的事,医院这种晦气的地方,学姐就不要再来了吧。”
赵梦琪深深的看了我一眼,抹了一把眼边儿的雾气,起身,“谢谢你…再见……”
她说着便像个战士一样离开了。
再见,大概是希望再也不见吧。
可于我来说,真心待他的,都是好姑娘——我都可以发自内心的祝福。
以我对她的认识,我的病情什么样,这个绝症有几分治好的把握,她一定了解的透彻,今天肯这样降尊来跟我“促膝长谈”,是来打感情牌还是真正的拜托都不可而知。
医生说心情愉悦是能活更长时间的资本,可我知道,心情再怎么愉悦,病痛在就是在的,自我催眠也改变不了它还在的事实。
时间早就超过了跟周俊约定好的半个小时,我抱起小黑,往住院部走去。
阳光也没了先前的热烈,这些日子里,我竟然快要忘记我是将死之人了。
如果有那么一天,我逼不得已去了上帝那里,周俊,请你仍像之前一样撸起袖子好好生活。
我所有的祝福,都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