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嫣怔怔地,忽而坐直身子,道:“枫哥哥,我记得有一句话叫黯然销魂者,唯别而已。当时看到这句话的时候,我不懂其中意思,如今却是懂了。不该离别的人,却不能不离别。人生真苦,也许如果死了,就能一了百了,少受几十年苦……”
连云枫心下警铃大响,忧心如焚,道:“嫣儿,你可千万别这么想,人只有短短的一生,若是死了就再也没有了。咱们做为人来这世一遭,就该好好的活下去,享受享受……”
容嫣打断他的话,沉着地道:“枫哥哥,你放心!我不会这么做的。我只是一时感慨说出了这番话。”
“小丫头,你差点吓死我。”连云枫摇摇头,揉揉容嫣的头顶,一脸的无奈。
“枫哥哥,我今夜有些累了,想早些休息。”
“嗯,那你休息吧,我不打扰你了。”看着容嫣苍白的脸色,和哭得跟桃子一样的眼睛,心里泛起一丝涟漪。“明天,进宫一趟吧,你姑姑挺想念你的。”
连云枫说着起身,然后走了出去。
皎洁的明月给万物披上一层朦胧的轻纱,在这样美好的夜晚,有情人谁不想与意中人花前月下?
容嫣抱膝坐在花园的假山上,抬头望月,神情恍惚。
连云堔,你在那边好吗?
而不远处的回廊上也站着一个身影,看着那假山上孤单朦胧的背影,凝视着她的目光中跃动着渴望的火苗,这是一种男人对女人本能的渴望。
宸贵妃手撑在额头,正在打盹,突然一声女子的尖叫让宸贵妃从浅眠中惊醒过来。
“怎么了?”宸贵妃皱着眉问道。
“娘娘,皇上醒了。”侍婢连忙恭敬地答道。
宸贵妃明显松了一口气,然后同侍婢搀扶着走了过去,连泽此刻正虚弱靠着床边,身后宫人垫了两个软枕。
“皇上,您感觉怎么样?”
连泽喘了一口气,道:“朕大限快到了。”
“皇上,说什么胡话,您不会……”宸贵妃急忙劝慰,却被连泽挥手打断,只听到他喘了几口粗气,虚弱地道:“你不必安慰朕,朕的身体朕最清楚。”
宸贵妃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怔怔地看着连泽。
“趁朕现在还有精神,朕要立太子。”连泽按着胸口喘不过气,眼前一阵阵发昏。
“那,皇上想立谁?”宸贵妃小心翼翼地问道。
“呵呵,朕其实一直以为最看好的就是堔儿,可是堔儿福薄……算了,不说这个。静儿,你觉得朕的这些皇子,谁最适合接替朕的皇位?”
“这……臣妾不过是一个妇道人家,怎么知道这些呢。”宸贵妃怔了怔,道。
“朕觉得最合适接替朕的人,就是云枫。”
“啊?”宸贵妃一愣,神色困惑地看着连泽,道:“皇上,为何是四王爷?”
“朕曾经说过,云澈脾气太过急躁,目光短浅,云澜自小生长于宫外,向往自由,云尘仁厚有余威严不足,只有云堔和云枫二人即可坐拥天下,又可镇压四方,使大周继续繁荣昌盛。如今,堔儿没了,就只有枫儿可以继承大统。”连泽断断续续的说完这番话,胸口的起伏越来越大,他的喘气声也越来越粗重,迷离涣散的眼眸看着宸贵妃,毅然道:“快去拿笔墨纸砚,朕要写继位诏书,快……”
一旁侍候的人急忙将东西取了来,连泽颤抖的手握着笔然后疾速写着,写到继承大统的人时,他的身子突然往前一倾,一口热血喷涌出来,将圣旨染红,连泽突然手一松,毛笔从手中滑落……
上阳宫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叫声。
“皇上,你不要走啊,你回来,回来啊!”
候在外面的奴才宫女立即跪下,只听得一声:“皇上崩了。”
容嫣整个人懒懒地靠着窗,目光呆滞地看着,窗前的树枝上有两只鸟儿在相互叫唤,嬉戏,过了一会儿,有一只鸟似乎累了,便停在树枝上,而另一只便站在它身边用嘴梳理它的羽毛。
“小丫头,快随我进宫,父皇驾崩了。”连云枫一身缟素,额上还系着白色带子,面上一片愁容和悲凉。
“什么?皇上驾崩了?”听到这个消息,容嫣犹如五雷轰顶,脚一软,整个人便往下滑。连云枫疾步上前将容嫣扶着,容嫣一把揪着连云枫的衣服,红了眼眶,道:“皇上为什么会突然驾崩?”
“父皇近日的身体本就不好,听到七弟的死讯一时激动,没能挺过来。”连云枫扶着容嫣,看着才过一夜脸色苍白得像纸一样的容嫣,仿若一阵风就能将她刮走。
“你们早知道他的身体不好,为何不封锁消息?为何要让他听到?”容嫣凄然一笑,然后推开连云枫,悲戚地道:“这就是帝王的悲哀,你们是他的儿子,却只是盼着他早点死。你们虽是亲人,却也是仇人。”
“小丫头,不是你想的这样。消息本来是瞒着父皇的,只是不巧正被父皇听到。我虽然身在皇家,却并没有做皇帝的野心,或者说我们五兄弟之中,从来没有谁想过做皇帝。不然,为何二哥去了封地却从未传来他有什么异动?为何我去了江南没有招贤纳士?为何五弟自小就愿随神医走,这么多年从未回来?为何六弟天天舞琴弄笛?为何七弟整日闲散?”
容嫣一时不语。
“小丫头,如今父皇突然崩逝,我的心里很难过。为何,连你也要挖苦我?”连云枫脸上浮现出一丝伤痛,他睑了睑眼眸,看着容嫣,道:“小丫头,去看看你姑姑吧,她现在正伤心,有你陪伴至少会宽慰些。”
容嫣再次来到皇宫,皇宫里不见往日的生机,入眼之处皆是一片缟素,还有宫女太监哀愁的神情。到昭阳殿时,宸贵妃正伏在榻上痛哭失声,旁边有人在劝慰着。
“姑姑。”容嫣走过去,看着一身缟素的宸贵妃,低低地唤了一声。
“嫣儿……啊唔唔唔……”宸贵妃见容嫣过来,却是一脸憔悴没有生气,这般光景只令她哭得更伤心。
“姑姑……”容嫣坐在宸贵妃旁边,忽而也痛哭起来。
宸贵妃心下一惊,止住了哭声,然后看着容嫣哭得梨花带雨的脸,将容嫣揽入怀中,劝慰道:“嫣儿,姑姑知道七皇子的死对你打击很大,放声哭吧,在姑姑这里没有必要还憋着。”
“姑姑……姑姑……呜呜呜呜呜呜……”容嫣就伏在宸贵妃的怀里,放声大哭,好像要将所有的痛楚都化成哭声,来减轻心里的痛。
“嫣儿,哭吧,哭过心里就会好受些了。”宸贵妃轻轻地拍打容嫣的背,哑着声音劝慰。
上阳宫内,一身缟素的宸贵妃端坐在榻上,地上两排雕花大椅子上坐着朝中大臣。
“敢问娘娘,皇上在临终之时可有说谁可继位?或者有没有传位诏书?”风丞相拱了拱手,问道。
“是啊,娘娘,皇上可有说谁是新帝?”户部尚书问道。
“国不可一日无君,况且先帝的葬礼还得新帝主持。请娘娘告知新帝人选?”兵部尚书单膝跪地,坚决地道。
“皇上在弥留之际的确将新帝人选告诉了本宫,本宫今天召集你们众位大臣前来,就是告诉你们新帝是谁。”宸贵妃吁了口气,淡淡地看了众大臣一眼,道:“新帝人选就是,四王爷连云枫。”
“四王爷?”
“怎会是四王爷?”
“我以为皇上心目中最能继承皇位是六皇子和七皇子,怎么如今成了四王爷?”
“皇上的心思又岂是我们这些做臣能猜得透的。”
“可按理说,怎么轮也轮不到四王爷啊。论长二皇子连云澜是长子,论尊贵六皇子的母亲是皇后,论宠爱七皇子多年来圣宠优眷。这旨意是不是有点问题啊?”
“对啊,不对劲。”
众人最后讨论出来的结果就是,宸贵妃假传旨意,皇上不可能将皇位传给四王爷。
“你们不相信本宫的话,还说本宫假传旨意?”宸贵妃眉头一皱,这群迂腐的老臣子,自以为聪明,以为能揣测出皇上的意思,却否定皇上真正的意思。
“除非有传位诏书,不然臣等实难相信。”风丞相毅然道。
“好,既然你们不相信本宫的话,来人,取诏书来。”
看着手里的诏书,风丞相眉头一皱,然后再望向宸贵妃,道:“娘娘,这诏书上最后的继承大统的人只与了两个字,连云。这么看来,除了四王爷,其他三个皇子也极有可能。”
“是啊,娘娘,其他几位皇子也有可能。”
“我觉得可能是六皇子。”
“不对,应该是二皇子。”
“六皇子。”
“二皇子。”
“好了,你们不要再争了,本宫说的句句属实,你们到底要怎么才相信本宫说的话,是不是要本宫以死证明?”宸贵妃怒拍案桌,站起来,看着眼前这些老家伙,目光带着审视。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