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用功?”看着回来就拨弄琴弦,分外努力认真的姚半夏,沐豫章忍不住。
本以为她不过是一时的兴起,听说宴会推迟便不会再如此上心了。
“要速成,当然得努力啦!不能给师傅丢脸!”姚半夏架势十足,可是弹出来的都是不成曲调的音符。
没办法,学乐器总有这种初心者的阶段,至少她不必担心自己练习的太过勤奋,邻居家会有人难忍噪音,跑来敲门抗议。
“你说我这么下工夫,会不会进步神速,然后让他们大吃一惊!”她喜滋滋的做梦。
“琴艺需要积累,练习,你就连心都不定,勉强练好了技艺,也难登大雅之堂。”沐豫章不知是不是记恨以前她的挑剔,逮住了好机会,狠狠的回报了一番。
“我可是练的手指都变胡萝卜了!”姚半夏愤愤不平的伸出手,证明自己的努力。“我小时候学做毒药都没这么努力过!”做些功效乱七八糟,整人最好的药物还是她的最爱,她的兴趣所在呢。
“开始如此是难免的,以后手指磨出茧,自然就不会如此了。”沐豫章大概是想到旧日自己学琴时的艰苦,脸色放缓了不少。
“你说是不是琴的缘故?”姚半夏得寸进尺的打着小算盘,两只眼睛闪闪发光的望着沐豫章,“好琴,弹起来自然就更容易上手!”
“基本的指法都成问题,居然还敢打我九霄的主意!”脑袋毫无意外的挨了一下,“它可比你大几百岁呢!”
“可是乐清说了,古琴要日日弹奏,越弹越好!你最近这么忙碌,肯定无暇照顾它,我也是好心怕这名琴久乏人问津,声音钝浊了而已!”姚半夏现学现卖,把自己今天学到的东西拿来反驳。
“九霄出自名家,以百年良材,耗费数年才完成,历代主人皆是名家。如果我把它借你,才是对它最大的亵渎!给你找来练习的这把琴,是梧桐木所制,也是好琴,你不懂就别挑剔了。”
“知道了,高人,受教啦!”姚半夏缩回自己的猪蹄,继续拨弄琴弦。
原以为沐豫章玩琴只是为了掩盖自己的那些花花肠子,假装与世无争,看来对于古琴他还是有特别的坚持。还好刚才没说她是想拿去天舞坊,给乐清弹奏一下试试看,否则今天会不会发生家暴呢……
大概是心不在焉的缘故,沐豫章一双耳朵很快就捕捉到不和谐。“你的指法错了!”
沐豫章立刻一脸严肃的坐在姚半夏的旁边,长臂环住姚半夏的腰,握住她的手修正她的指法,“这样才对。”
他做的倒是顺手,可毫无准备就坐在一处,却让姚半夏阵阵发蒙。
不算宽的琴凳被硬生生占去了一半,隔着还不算厚的衣物,她似乎都能感觉到沐豫章的体温和心跳。手指相触的瞬间,好像有一股股微弱的电流在刺激她有些红肿发热的指尖,心跳指数上升,身子竟有些发软。
侧过脸想提醒他,却看见灯光下他泛着暖色光晕的侧脸,天生丽质的看不到什么瑕疵。平日里因为病痛的缘故,他的脸色常常都是泛白,被灯光的暖色晕染,变成她从未见过的美丽颜色。偏偏就是这个时候,乐清那句略带调侃的话又在脑袋中回荡起来。
“你看懂了没有!”沐豫章倒是一派坦然,居然还能对正发懵的姚半夏大声问。
晃晃刚才一团浆糊的脑袋,姚半夏有些钝钝的回答是,“没看懂。不过我们这样是不是有点奇怪?”
“我教你弹琴而已。我再教一遍,你给我认真看清楚了!”沐豫章一本正经的教育她,却丝毫没有要放手的意思。
看她说不懂,他再次握着她的手指,扶着她用正确的指法拨弄琴弦。这次抓的更紧了,直接施力抓着姚半夏的手在琴弦间移动,也因此,两人的身体贴的更近了。姚半夏几乎能感觉到他层层衣服之下,纤瘦的身体。
“我刚才只是碰巧弄错而已!”大概是被排骨硌醒了,姚半夏“哗啦”一下跳起来,眨眼跑出三步之外,离他远远的。“一定是弹累了,所以手指才会迟钝!我要休息!”
“随你。”沐豫章干脆占据了整张椅子,有意无意的拨弄着琴弦。
续续断断的琴声如同姚半夏紧绷在心底的琴弦,一下一下被他的手指无形拨弄着……
她蹲在角落,只觉得即便是远离,刚才紧张的感觉却依旧没有淡去,反而心跳愈发的快了,猛烈的撞击肋骨,仿佛随时要从胸口跳出来,爆炸成一块块的碎片。
“想起刚刚吃太饱了,我出去散散步,帮助消化!”
趁还没有壮烈牺牲之前,姚半夏找了个不像样的借口,一溜烟的逃离房间。她那速度哪是散步,百米冲刺都没她这么卖力的。
直到跑出很远,远的再也看不见小楼的灯光,再也听不到沐豫章的琴声,她这才停下来。举头望明月,眼睛水汪汪,摸摸已经从心动变成因为运动而跳动的心脏,总算松了口气。
可是这只是开始吧,如果一旦有了感觉,再这样朝夕相对只会越陷越深而已……应该好好做个决定才行,关于未来,关于自己。
夜阑人静,半夜里躺在地上的姚半夏却忽然无声的坐起来。
月光浅浅透入室内,暗淡模糊的照着床上安静沉睡的人,看不清他的脸,可是脑海中却自动脑补完全。才多久的时间,这个人就已是如此熟悉了,只是……
他更喜欢他的皇兄,说不定还有一堆蓝颜知己,然后还只是因为先皇遗命,加上健康安全受到威胁,逼不得已才娶她的。
这样的人……表面对人好,暗地里也不知道会计划多少的事情,更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在利益有冲突的时候把她给牺牲掉。她怎么可以走狗血恶俗的小言老套路,在相处一段时间之后动摇,情不自禁的喜欢上这个家伙了。
不该喜欢的人,应该在异样的感情有苗头出现的时候,就狠狠的掐掉。如今他忙于政事,跟他皇兄整天计划着怎么夺回大权,分身不暇,要走是最好的时机。
茶水里下了点让人沉睡的药物,她终究还是下定了决心,从地铺上爬起来。行李已经收拾好,离开之后该交代的治疗方法也都写在留书之中。为了避免王妃出走引起混乱,她还特地赶制一张能易容成自己的人皮面具。
其实,保护他的人这么多,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也不少。就当她是胆小鬼,单方面毁约没信用的女人吧,反正善变的女人世上不止她一个。有了这个面具,他找个才貌双全,温柔体贴,似水如花的佳人偷梁换柱或许会更好。
救了他两次,什么债,什么恩都还了。她得趁自己还能自控的时候赶紧开溜,然后找个温柔、帅气、体贴、能文能武、能挨打、能陪她闯荡江湖,居家必备,比他好一百倍一千倍,而且身体比他好,家世背景比他简单的人做老公……
留恋的看了最后一眼,在晨光未露,最黑暗的时刻,背着包袱和最近攒下的私房钱逃之夭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