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把的火焰随着空气的涌入明灭不定,密道之外的新鲜空气带着异常的甜香,明明应该心生警觉的时刻,这味道却偏偏像是作对般的出现,让人放松。
紧张的吞吞口水,姚半夏晃了晃沐豫章的手,“外面到底是什么地方?”
“安全的地方。”沐豫章气定神闲。
“你避开自家的别院,住在那个地方,都照样被别人一窝端,谁知道外面……”姚半夏就怕一脚踏出去,外面有一堆黑衣蒙面,拿着白花花刀剑准备砍掉他们的脑袋。
“既然如此担心,我便给你打头阵!”沐豫章看她畏首畏尾的样子,干脆大步大步的跨出去,顺道拉着姚半夏,不给她反抗的时间。
走出去的瞬间,姚半夏将火把扔进密道,腾出手飞快抽出藏在腰带的软剑,随时准备着。可是当看清眼前的一切,她却惊的连嘴巴都合不拢,差点连手上的软剑也握不住。
今天……是洗澡节吗?为什么刚刚看了沐豫章洗澡,这会儿又看到有人洗澡?
当然,这不是关键的。关键点是,他们现在堂而皇之的站在洗澡盆的一边,将出浴的情境看的一清二楚,包括满水盆的花瓣,以及如白璧般的美背——
看了看身边这个穿着睡衣,在玩深v诱惑的沐豫章,再看看那个干脆赤条条洗澡的陌生男子……
因为想象跟现实差太远,毫无准备之下,姚半夏觉得在体内憋了很久的气喷薄,从鼻孔倾泻而出。湿湿热热的感觉现于鼻端,姚半夏本能的抬起袖子一抹,水蓝色的衣袖上多了一抹刺目的殷红。
沐豫章似乎跟那人认识,没好气的说:“洗够了吗?再洗皮都要脱一层了,赶紧滚出来!”
“人家爱看,我就爱洗!”背对着他们的那人不为所动,声音细腻而圆润,带着慑人的魅惑,说不出的勾人,“你带来这位姑娘看的多专注,多投入,连鼻血都洒出来了,当然得让她尽兴才对。”
如果刚才的所见让她喷鼻血,那么如今听在耳中的话则让她想吐血。姚半夏仰天长叹,顿时觉得前途茫茫,一片黑暗。怎么这个世界上的怪胎如此之稀少,却全都被她给碰上了!
沐豫章松开姚半夏的手走过去,抓起摆在一边的毛巾,当头扔给到那人头上,“明知我可能会过来,还演上这么一出!”
他们两个是什么关系?这动作,这语气,这小眼神,真的好像是——好基友相见!
这么一想,姚半夏顿时觉得刚止住的鼻血,又要开始蠢蠢欲动。意识到这点之后,姚半夏觉得自己的存在,简直比房间里用来照明的夜明珠瓦数还要高,很自觉的开始缓缓挪动脚步,朝着后方,刚刚进入房间的密道退回去。
一颗珍珠擦脸而过,打中了什么,原本还开着的门一瞬之间,“啪”的一声合上了。那颗肇事的珍珠滚落在地,在地面上弹跳了两下,然后在地板上划圈,仔细一瞧竟然有小指关节那么大。
无暇去追究这个被当成弹珠的玩意到底多值钱,姚半夏紧张慌乱的心情因此而加剧,前进不是,后退更是无门。左右为难,就差没有去墙角打洞的时候,沐豫章开口拯救了她,“夏夏,我们去外边坐。”
“嗯!”姚半夏开心的点点头,迈开步子,才走了第二步,脚下就被一个圆溜溜的东西硌到,脚下一滑,整个人朝前滑去。前面就是那个美男出浴的大木桶,往左摔是铜盆,往右摔一个木头架。电光火石之间,姚半夏的求生本能选择了最安全的摔倒路径,栽进了浴桶里。
“咕咚咕哝。”姚半夏喝了两口洗澡水,才找到了平衡,摸到浴桶的边缘。当她艰难的爬出来时,恰好看到水花飞溅,一个人影从浴桶里站起来。
“咕咚——”换了一口气,她一颗脑袋又自觉的埋入了水中。
今天是洗澡的好日子吗?就连今晚没打算洗澡的她,也顺势洗了个半身浴,不过别人洗下半身,她泡的却是上半身……
像鸵鸟一样在水里泡了一会儿,有人拎着她的后领,把她从浴桶里拉出来,扔了一件干爽的衣服给她。
“换了。”虽然衣服劈头盖脸,但是声音是沐豫章的。
姚半夏听见脚步声走远,周围没有呼吸声,这才委屈的扁着嘴,扯下盖在身上的衣服。看这水红色调衣服浓艳的色彩和华丽的刺绣,姚半夏就大概猜出这是属于谁的。
应该是刚才那个泡澡男吧。虽然沐豫章在穿着打扮上也很讲究,可是他是低调的华丽,而这个泡澡男则果断要去掉低调二字。就算是她这个小美女,衣服的颜色也多以清新淡雅为主,除了青楼楚馆里的小倌,她还没见过男子穿的如此招摇。
衣服是男装的样式,并不难穿,没一会儿,姚半夏就换了衣服出来,拿了块毛巾擦拭湿淋淋的头发。
走出小小的洗澡间,姚半夏乍看这卧房,顿时有种被闪瞎了眼睛的感觉。大颗的夜明珠将房间照的如同白昼,处处是锦绣绸缎,华丽的很有压迫感,这房间的主人似乎对科学睡眠什么的并不在乎,只是在赤果果的宣传着三个字:我有钱!
逃跑似的向着门跑过去,她终于看到了救星一般的沐豫章。他正对着自己出来的那扇门,薄薄的睡衣已经加上了一席青色的外袍,披散的发丝也被整齐的梳理好,以一根琉璃发簪束在头上。洗澡男则是侧面对着她,优雅而美丽的脸部线条,被俗艳的大红色衬的愈发娇嫩,微微暴露在空气中的锁骨,让姚半夏不得不小小惊艳。
如果说沐豫章是兰,这个男子就是牡丹,毫不掩饰自己的美丽,甚至恣意的让它绽放,以将其展露在众人面前为傲,美的张扬。
“夏夏,这是飘香居的老板卿泽,我的朋友。”沐豫章见姚半夏站在门口不动,先一步站起来,走到她身边,亲昵的挽着她的手对洗澡男介绍,“卿泽,这是我新婚的夫人,你叫嫂子就行了。”
“有麻烦才是朋友吧!我只欢迎美人!”卿泽完全没把沐豫章当王爷对待,“从哪儿拐来的啊!”
被叫美人本是件开心的事情,可是被他那双桃花眼一瞅,姚半夏就想起刚才的尴尬事,悄悄挪到沐豫章的身后。
“总好过有人整天在女人堆里打转,却都寻不到如此佳人!”沐豫章牵着姚半夏的手,亲昵的坐下。
“难道要跟我那木头哥哥一样,不苟言笑,拿着算盘将一个铜钱都算的清清楚楚就好吗?”卿泽哼了一声,“美人,如果有一天你看清了子渊的真面目,欢迎来找我安慰受伤的心。”
避开他的秋波,姚半夏清清嗓子,“请注意点,我好歹也是有主的人了。”
虽然她是想找下家,可是这种比自己还喜欢打扮,平素爱招蜂引蝶的风骚男,绝对不是她的菜。
“你们新婚燕尔,我明白。”卿泽撑着手,直勾勾望着姚半夏,滚着金边的红衣随着动作流光溢彩,实在很难让人无视。“认清一个人,需要时间的。也罢,难得有人看得上子渊,我这种风采非凡,美貌出众的男子就不与他争了。”
男人她见多了,从小二十几个活生生的样板在她面前晃来晃去,脸皮厚的不是没有,可是像他这种脸皮厚的想甩他几巴的人还真是少见。
姚半夏表面笑着,实际却扯扯沐豫章的衣袖,凑到他耳边,咬牙道,“我可不可以扁他。”
“等明日帮手来了,随便夏夏怎么都行。”沐豫章也附耳回答。
“哼,我给你们提供避难之所,你们却旁若无人的亲亲我我,未免太过分了吧!”对面的人并不知对话内容,反而想歪了。
“就那么几个刺客,你动动手指,多得是人帮你收拾。”沐豫章丝毫没觉得欠了什么人情,对着卿泽笑眯眯。
“你还有脸说!”卿泽嗔道,“那园子是骧最喜欢的,沾了血腥,他从北方回来肯定得找我麻烦。”
“骧那边我自会书信告知,而且明日来了人,我自会负责清理干净再走。”
“难道你不想清理清理别的?”美丽的双眸一寒,“那些不知死活的东西在我眼皮底下偷了你的东西,杀了你的人,又故意将黑衣和紫衣支开,你难道就这么算了?何时开始,我认识的子渊竟会如此的好欺负。”
“不过是水上的一个小小帮派,掀得起什么风浪,若真能拔了站在幕后的人,才有点下手意思。”沐豫章泛白的指节轻叩桌面,姚半夏的心跳不知怎么的就随之一下一下的跳动。
卿泽大袖掩口,“咯咯”轻笑。姚半夏在一边看着,想插嘴也寻不到一丝的缝隙,只是越发觉得这两个人啊,其实都不如表面上看的那么简单——
只是她在这场所谓的小风浪之中,到底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