潋滟默默的看着一切,看着水中人绝望的挣扎,扭曲的面孔,绝望的眼神,她什么都不能做,只能在树丛后偷偷的躲着,观赏这炼狱的场景。
杀戮持续许久,潋滟觉得脚下已经生了根。骑兵们上马,回到村中去掠夺战利品。她听着远去的马蹄声,拾起身旁的大饼,对着河水拜了三拜,就沿着来时的路离开了。
这里的人烟稀少,看着那群士兵熟练的样子,那样的事情常常发生吧。潋滟摇了摇脑袋,让自己不要再想了,现在她不再是庄国的将军沈流光,她是沈潋滟,不用再理会庄国生死的沈潋滟。
一行黑马飞驰而来,扬起路上飞尘飘扬,潋滟捂着嘴,识相的让道旁边。可马上的人到她身边后,竟纷纷跳了下来,跪在地上,整齐而低沉的说:“寿昌公主,请您回到送亲队伍中。”
潋滟一下就懵了,待看见那些人身穿琉国侍卫的制服时,潋滟心中已然明了。寿昌公主,潋滟若是没有记错,那个就是琉皇众多子女中的一个,仿佛是体弱多病,才一直养在深宫。转念一想,又嘲讽的笑了笑,铭言又是何必如此,替着公良锦煦做事,又通知琉皇她的位置。
欣然的骑上马,潋滟在一群护卫中,走向不属于她的车鸾。换上凤冠霞帔,,潋滟审视自己庄严的喜妆。倒是十分的肃穆,可让她看着想笑。
终于还是走回着条路。她从小梦寐以求的心愿就要实现,可她的心中没有喜悦,只有淡淡的悲凉,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没有那么凄惨,潋滟一直保持着浅浅的微笑,仿佛她一直很高兴,假装她一直很高兴。
由于铭言已经把她送离了琉国边界,所以进入庄国,直到皇宫也没有花太多时间。
经过询问才知道,这阵子琉庄两国边境不安,琉国士兵经常骚扰庄国百姓,琉皇以赔罪的形式送女儿来巩固两国邦交,所以就有了潋滟出现在庄国这一幕。琉皇原是早就计划好了,潋滟突然觉得她就像是个傀儡,一举一动都被操控,尽管这是她自愿做的。
两侧熟悉的街道,熟悉的口音,熟悉的感觉。尽管这里她也只呆了短短的两个月,但是骨子里有些东西还是忘却不掉的,这里是她的国家,是她的生命之根。是她无法撼动,也是不能撼动的枢纽。
街上的喧闹声依旧,送亲仪仗的浩大声势吸引了许多百姓围观,一如她当年凯旋回国时,仿佛一切都未改变。潋滟无力的耷拉着手,可是一切都不可挽回了,从开始就注定了结果,猜忌自古以来就是帝王的通病,她不能改变,也改变不了。
皇城中列出一行队伍,迎着车架进了宫中。
潋滟拿下盖头,环视着周围环境。这座宫殿倒是富丽堂皇,便是她将来的栖身之所。听着扶她进来的嬷嬷说,这里叫做承露宫,大抵是当时住在这里的宫妃太过想被临幸,就取了这么个名字。
门口被人看守,皇家今日大婚,普天同庆,朝臣都在殿中庆贺,承露宫中只有潋滟和她身边的侍女,辛儿。
辛儿是琉皇专门派到她身边的侍女,为了监视她的举动,传达宫中的消息。潋滟在今天前对她不是很在意,只记得她长的小小的,话较少。
现在认真打量到是不错,长的娇小可人,虽不是十分的漂亮,倒也是玲珑有致,让人舒心。
“公主,你还是合上盖头,坐在床上等吧。”辛儿立在旁边,眼睑都未抬起。
“外面宴会何时结束。”潋滟看着微暗的天色,拂起额上的流苏。
“大约两个时辰。”辛儿的语气中不是尊重,而透露的是客气,好像随时会翻脸的样子。
“那两个时辰后我再盖上。”潋滟倒也不理会她,只是在室内踱着步子,悠闲的到处瞧着。
本来还想说些什么,辛儿看着潋滟紧攥的手,也就忍了下来。
殿内很静,静地连心跳声都可以听到。潋滟不安的捏着衣袖,这次不一样,这次是真真的婚礼,今天晚上她就将属于一个男人,她就真正的为人妻子了。
门被推开,传来沉重的脚步声,轻的重的杂乱在一起。其中是有庄朗吧,嬷嬷絮絮叨叨的讲了些话,又往床上塞了些香囊,撒上花生莲子,就缓缓的退下了。周遭又归于寂静,潋滟心跳又开始强烈的响动了。
直到一双温暖的手覆在她手上。潋滟本能的想甩开,但是又忍了下来。喜帕下落的瞬间,只能看到她低顺的眉目,仿佛娇羞的新嫁娘,不敢直视夫君的眼睛。
“你真美,你的闺名叫什么?”庄朗低低的笑着。暗黄的烛火洒下暧昧的气息。
恨水。潋滟久到忘记她所拥有的闺名,只到庄朗问起,她才淡淡的说道:“我的小名叫做恨水。”
庄朗的身子僵了一下,随即笑着说:“怎么会取这样的名字,真是奇怪。”声音中却有几分狂喜。
“因为我小时落过水,差点溺死,所以母后便给我取了这么个名字。”潋滟依然低着头,眼中闪烁着复杂的情绪。
冷不防,她的头被庄朗抬起。她看到庄朗的眼中带着满满的笑意。这是她从未见过的他。庄朗向来不会这样开心的,他喜欢摆着一副温和的表情,现在的他反倒不像是真是的了。
“那个名字朕不喜欢,我便唤你阿水如何。”庄朗一脸温柔的说着。
“臣妾遵命。”潋滟挤出一副高兴的样子,眼前的人突然变成了公良锦煦的样子,她倒是真正的笑了出来。明眸皓齿,顾盼生辉,这一笑牵动了庄朗的心。
抚上潋滟的脸,庄朗想着,这样美丽的笑容,他曾经拥有过,而且他以后会永远拥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