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全不受控制,眼泪汹涌而出,混合着满脸的雨水,咸咸地流到唇边。
果然,我是个不招人喜欢的家伙,连老天都会这么耍我……
“我没有骗你,我为什么要骗你?看着你把我拒绝在外,把我说成瘟神……我真是受够了!”樱井健声音越来越高,以压过越来越大的雨声。
我现在完全没心情因为桜长得这么帅而高兴,我宁愿他只是个平凡的日本男生……现在怎么办?最喜欢的桜和最不能接近的樱井健……同一个人,以后,该怎么面对啊?
现在……该怎么办?我快负荷不了了~“我也受够了!桜……是笨蛋!你可以告诉我的,你随时都可以告诉我的。游戏打怪的时候你可以随便说一句:喂,我真名叫樱井健。吃火锅的时候你可以随便说一句:嘿,我就是桜。或者在我吃寿司的时候,或是在你上楼换衣服前……我那么信任你,什么都告诉你,那么依赖你,可是你……让我觉得自己像个小丑,看着一身狼狈的我在你身边像傻瓜一样,很好笑吧?你很开心吗?”我控诉着,有种被世界遗弃的感觉。
樱井健摇着头,向前迈了一步,“笨蛋!你怎么会像傻瓜?像傻瓜的应该是我才对,随时想找机会接近你,又怕会带给你伤害,整天想得只有一件事,如何能告诉你我是谁,这样你就不会躲我,这样你就能在现实世界里对我哭,对我笑,对我撒娇……天晓得,我真得快成傻瓜了!”
“我什么对你撒娇了?”我不承认。
啊,又是那迷人的微笑,再向我靠近,樱井健弯腰,嘴对着我的耳朵,以确保不用吼的我也能听见他在说什么,“嘿~当我知道你是你时,你知道我有多么高兴吗?看着游戏里义气又爽朗的朋友这样真实地来到我的世界,这样的纤细、柔弱,却有着这样坚强的眼神,即使有再多的烦恼,你仍认真地对待每一天……你知道我有多么庆幸你是个女生吗?男哥曾说我把你这个玩友看得太重了,这也是我那天不敢告诉你我是桜的原因——天~~~你是这样的……不同~”
他伸手,抚开挡在我额前的湿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你成了我去学校的理由。你知道我有多矛盾吗?想时刻看到你丰富的表情,但同时又怕会给你带来麻烦,在学校,我只能远远地看着你,看着你独来独往,不过,就在这样的环境下,你仍可以自得其乐……你真是太让我意外了,我再也移不开我的眼睛。”
我的心跳随着他说的话不断加快,看着樱井健深遂的眼睛,脑子里糊成一团,任凭身体随着他的话做着反应:摇头,像是否定他的话,更像是在告诫自己要否定他的话,以及——自己的感觉。
樱井健的手轻触着我的脸颊,轻轻地说道:“我或许在任何时候都可以随便说一句:嘿,我就是桜。只是,我却没有办法‘顺便说一句’,我只是希望那一刻是特别的,因为我……”
“不要!不要再说了,不要说……”打断他的话,我喊出了自己的否定。
“单单,怎么了?”爸爸撑着伞毫无预兆地突然出现。
我立即向后退了一步,退出了樱井健手指的碰触。
“这么大的雨你在这儿干什么?”说着,爸爸的伞已经为了挡住了大半的雨,然后抬头看看樱井健,他压下嘴唇,没有多问,只是扶着我,“走走,赶快上楼去,会感冒的。”
垂下眼帘,艰难地让自己不再与樱井健对视,顺从地跟爸爸转过身。
“万俟单!”
天哪……请不要这么温柔地呼唤我。
停下脚步,我用力克制着回头的冲动,不能回头,不能心软,那不仅是我的桜,更是樱井健。
不能面对,那就逃开吧,所以——再见了,桜……再见了,我的桜……双手却捂上了嘴巴,我害怕自己呜泣出身,压制着抖动的肩膀,我泣不成声。
哗哗的雨水掩去我的哭泣声,为什么?既然是自己做的决定,又为什么要哭泣?
回到家,爸爸帮我拦下了妈妈的质问,让我得以舒服地泡个热水澡,躺在温暖的水里,屏住呼吸,洗去一身的疲惫和脑子里的混乱,挡住外面的吵杂声,这样的宁静——真好。
人,有时候真的不可思议,即使再怎么伤心,再怎么难过,眼泪也总是会停止,也总是会睡着——虽然整个梦都被樱井健占据着,再也不堪其扰,我睁开了眼睛,才六点钟。
天气很好,晚夜一场大雨似乎将整个天空洗净,清新得不可思议。
大雨中的桜……还是樱井健?
我连忙穿好衣服,以最快的速度洗漱完毕,在没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冲出了公寓。
我真傻,他……怎么可能还在这里呢?站在昨天樱井健站的地方,轻敲着自己晕晕乎乎的脑袋,或许是梦里雨中的樱井健给我留下了错觉吧。
站在这儿,昨天的一幕幕又浮现在眼前,每一句话都回荡在耳边……我迈开脚步,跑了起来,我需要知道一切——即使事实已然摆在眼前,但我仍需要确切的答案,我不知道为什么,也不知道我究竟想知道什么……我到底是不希望樱井健就是桜,还是我不相信?而我,又为什么要排斥这个答案吗?我自己不也曾将两人重叠了吗?还是我……根本就是在逃避?……逃避什么呢?
……我不知道,不断地跑着跑着,或许,他可以告诉我答案。
记忆中的危楼,我调整着自己的呼吸,一步一步慢慢地走了上去。我的心跳得很快,我不知道我可以在这儿得到什么答案,但这是我唯一离答案最近的地方。
“王磊……”
阁楼的门没关,我轻轻推门正准备进去,一个中年男子走了出来。
“你找谁?”
“那个……请问王磊君住在这儿吗?”发生了什么事吗?是王磊伤得太重了还是……
我不敢再往下想。
“啊,他被他的同学接走了。”男子拿出一条毯子,关上了房门,“昨天不知道什么原因,他被打伤了,我可不敢再留他了,虽然不是什么好房子,可是,我也不想惹上什么麻烦,而且他已经欠我好几个月房租了。”说着,他向楼下走去。
“那,请问您知道他被接到哪儿去了吗?”
男子耸耸肩,走出了我的视线。
手几乎就要抓住那个答案,但它就这样悄然溜走了。王磊就这样突然出现在我的生活,又完全地消失了,直到此时,我才发现我根本对他一无所知,从他救了我,一起在龙传打工,甚至他突然出现告诉我他是桜,我们之间仍没什么交流,我甚至不知道他在哪儿上学,他学的是什么,同样,我更不会知道他究竟是不是桜……不,他为什么要说自己是桜?
休学旅行明天才会结束,休息三天后便是考试日,我没和爸妈说休学旅行的事,所以,我只能一如既往地穿着校服,按上学时间准时出门,再按打工时间回家。
龙传已经不在了,比赛也没了。穿着校服,拖着发软的四肢,我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着,脑子里一片空白,甩开所有让人头疼的答案,我发现我现在竟无处可去。……这是不是意味着这两天我将带着困惑在街上游荡?
我好累~“单!”
是我的幻觉吗?我好像听到有人在叫我。
不会是我爸妈吧?我紧张地抱起书包。
“单!”声音越来越近,我顺着声音的方向转过身。
是麻衣?
我惊讶地看着她跑到我面前,等着她把气顺好。
“麻衣……这么巧……”
“什么……什么巧啊?”麻衣直起身子,拍着胸脯,“我一直在找你。你又没个手机,去你家找你,你爸妈说你已经出门了。这么早你去哪儿了?”
“……”我摇摇头,“啊!麻衣,你没跟我爸妈说什么吧?”
麻衣抿嘴一笑,“我怎么会那么笨呢?你妈妈说你上学了,我就知道你没告诉他们休学旅行的事,那我又怎么会把你戳穿呢?”
“麻衣,没有你我该怎么办啊!”
抱抱麻衣,不过……“这样你也能让你找着我,真厉害。”
“拜托,你这家伙能认得的地方有多少?”麻衣得意地笑。
麻衣,你这是在损我吧?
“是啊,侦探麻衣最厉害。不过,那个……麻衣,那天……”我刚想为王磊口头禅的事跟麻衣道歉,想告诉她她永远是我的好朋友,不关国籍的事。
麻衣摆摆手:“没关系,我知道。我找你可不是为了怪你,快走。”说着,麻衣拉起我便走。
我楞在那儿,“去哪儿?”
“非常重要的事,没想到你真在电玩城!好啦,快走!”麻衣冲我眨眨眼睛。
电玩城?我抬头看过去,“新世纪电玩城”。
我怎么会在这儿?
“快走吧,要来不及了。”麻衣拉着我,挡下了一辆出租车。
我还在一头雾水中,“我们去哪儿?”
“樱花大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