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还回不了家。
远远的,公寓楼下那辆鲜红的跑车格外扎眼,让我想装作没看见都不行,更何况那位顶着一头金发的帅哥正靠在车上抽着烟,盯着我向他走过去。
走到公寓楼下,我停了下来,和他隔着几步对视着,谁也没有讲话。
直到,樱井健将烟头以一个完美的孤度弹进了不远处的垃圾箱。
我忍不住问:“你不是应该先把烟掐灭吗?”这似乎是个蠢问题。
他撇撇嘴,并没回答我,只说:“我等你很久了。”
“桜……王磊伤得很重,我把他送回家,帮他包扎好才回来。你们不该打人,那太过份了!”他是感到有些愧疚了吧?
“是他骂我们在先好不好?”我错了,他完全没有!
“他不是故意的。”我替王磊辩解,“他不是故意针对你的,那只是一个不好的习惯。”
“切!”樱井健不屑一顾,“那他就得为他的坏习惯付出代价。”
“你……这个只会暴力的自大狂!我真后悔干嘛要你来帮我?现在,你不但害我不能继续比赛,还让我最好的朋友受伤……早就知道你是我的瘟神,我干嘛还让你靠近我?!我讨厌你,讨厌你,讨厌你!”我越说越激动,双手挥舞起了书包。
樱井健向后退了一步:“这件事又不是我一个人的责任!还有,你为什么那么想参加这种无聊的比赛!”
“因为我需要那笔奖金!”想着我的计划破灭,我对樱井健的怨恨又添几分。
樱井健愣了一下,突然轻松一笑:“你早说嘛。不就是钱嘛,要多少,我给你!”
哦!这个——自大的白痴!
我刚想开口骂他,一个稚嫩的声音插了进来:“好哇,万俟单,原来你在援助交际!”
顺着声音,我看到了一张超级可爱的脸,是了,正是万俟司。
小司,你什么意思?
“万俟司?”樱井健拎起小司的衣领,把他提了起来,“你就这么说你姐姐?”
一道闷雷响过,让我没太听清楚,他是在说……“你说什么?……”
“你怎么知道我叫万俟司?快放我下来,你这个臭流氓!”小司像在空中游泳,极力地挣扎着。
不是我听错,樱井健知道小司?
“你快把我弟弟放下来。”我上前拍拍樱井健的手。
“这就是你可爱的弟弟?一个讨人厌的小鬼罢了!”樱井健嘟囔着,不情愿地把小司放下。
小司刚着地,妈妈正好拐进了路口,“小司!小单……”
妈妈的声音让我的冷汗直冒,果然……小司白了我一眼,马上扑进了妈妈的怀里,眼泪瞬间涌了出来:“妈妈,姐姐和那个坏哥哥一起欺负我~~~”
“小单!你竟然和外人一起欺负你弟弟?”妈妈没有意外地瞪向我,完全没想过给我机会解释,她又瞟了一眼樱井健,“他是谁?”
“妈妈,姐姐和他在做援助交际,我亲耳听到的。”小司缩到妈妈身后,抢在我之前大声地说着。
“不是的……”我有些无力了,我抗衡不了小司对妈妈的影响力,话到嘴边的辩解都显得不再有必要,因为我知道,在小司说完之后,妈妈的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了。
“你相信这个小鬼的一面之词,也不要听听女儿的解释?”樱井健站到我的前面,说出了我心里的话。
被樱井健说中了心事的妈妈,脸色变得铁青,她正想说什么,突然一道闪电划过暗暗的天空,接着一道响雷,天似乎要下雨了,于是她白了樱井健一眼,表示不与他计较,然后拉起小司:“小单,回家。”
“妈妈,我……还有些事……”樱井健怎么知道小司的事?我必须问清楚。
“你还要跟这个小流氓说什么?少在这儿给我丢人现眼!我说了,跟我回家。”妈妈命令道。
“妈妈,回去后我一定向您解释清楚,就几分钟,可以吗?”我近乎于哀求,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樱井健似乎有很重要的话要跟我说……不,似乎他一直有话想跟我说,只是,我们一再错过机会,现在,当下,我再也不能当作什么也没发生过,他刚才说的话……他到底要说什么?
妈妈示意小司先进去,过来便准备拉住我。
樱井健象征性地挡住了她,但也让妈妈没碰到我,“欧巴桑,我找万俟单一点事,就几句话,就在这儿说,不会走远,可以吗?”他语气温和,却透露着不可拒绝的坚定。
妈妈看了看我们,收回了手,“你就跟这种人混吧!”瞪了我一眼,她拉过小司上楼了。
又是一阵沉默。
雷声再次打破沉默,开始起风了。
“快下雨了,我们找个地方聊聊吧?”樱井健提议。
“不用了。”已经开始有雨点滴落了,但是我不在乎,妈妈的眼神让我难过,小司的误会像刺一样戳着我的心,“你为什么要那么说?”
“什么?”
“你凭什么说给我钱这样的话?我为什么要拿你的钱?”我似乎要将所有的委屈转化为怒气,集中向樱井健发泄,“你有什么资格在伤害了我的朋友之后,又到我家门口来对我说这些?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看到我遇到麻烦你会很开心吗?你难道就不能离我远一点吗?为什么要来找我?你特意到我家门口就是为了给我制造更多的灾难吗?”
雨点越落越大了,频率也越来越快。
面对我一连串的质问,樱井健没有说话,他上前来拉我,“下雨了,我们换个地方,好吗?”温柔的声音,我都不知道原来他的声音可以如此温柔,像天鹅绒般地让人感到温暖与舒适。
而我,又怎么会哭呢?我怎么会允许在别人面前落泪呢?为什么?
我倔强地站在那儿,暴露出自己的无助让我不知该何去何从,。
这次,樱井健没有强行拉我,而是温柔地把我抱进怀里。“嘘……别哭~”
我连忙挣脱出他的怀抱,即使那儿让我觉得非常舒服,但我的理智仍背叛我的意识,拉着我的身体让我脱离出来。
雨正式地下了起来,斜斜地打在地上,像一根根没有尖儿的针,刹那间,我和他已湿成一片。
“我才没有哭呢!没有!”我辩解着,不愿自己露出一丝一毫地软弱,“那是雨水。”
“笨蛋!既然难过就放声大哭,一味地否认是为了欺骗别人还是要欺骗自己?硬逼着自己忍耐,舒服吗?你已经压抑了太久了,不是吗?为什么就不能对妈妈说‘我也想要你的拥抱,我好想你!’这样的话呢?”
这些……为什么樱井健会知道?
“还不清楚吗?是你在逃避答案,还是真得理解不了?仅仅是因为你觉得我总是给你带来麻烦,还是……你真的这样讨厌我?”樱井健步步紧逼。
不,不要!那呼之欲出的答案……我不想知道!
“我就是桜!”
再也逃避不了那个模糊的答案,樱井健几近愤怒地吼了出来,即使我捂住耳朵,也挡不住这个答案。
“你胡说!”我反射性地反驳,“王磊才是……”
樱井健扯了扯嘴角,“你相信?”
“我……”抬头看着樱井健,看着他的眼睛,我完全没有办法否认……我曾想过无数次这个可能性,但被我一次又一次的否认掉,可是,现在,我看着那双在雨水冲打下仍美丽的双眼,我竟然没办法开口了。
沉默……我只有沉默。
我不知道……
樱井健再次开口:“我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关于樱的事,但我肯定,他也就仅仅知道这场游戏比赛了,他知道我们是因为抢东西认识的吗?当你打到求婚戒指时,我便马上申请了小号和你结婚,还记得那场婚礼吗?行会开会以来最盛大的婚礼,老大特意为我们准备的……还有你的父母,你来日本后的生活,妈妈对弟弟的偏爱,你对他们压抑的渴望……这些,只有桜知道~”
“桜……”从眼睛里流出的热热的液体,那是泪和雨的区别,我的桜——我向往已久、支持着我在日本坚难生活的挚友,但为什么,偏偏是他?偏偏是——樱井健?!
“你……为什么不早说?既然你什么都知道,为什么不早说?为什么要骗我?”我大声地质问。
“我没有!我一直都想告诉你,但不知道为什么……”樱井健叹了口气,接着说,“只是每次都被打扰,那天在天龙寺,看见你时你就已经在追别人了,我不明所以地就跟着你追了过去,怕你有危险,我根本就没注意到红帽子是什么时候弄丢的;第二次,当我看到你跟男哥在一起时,我都傻了!你怎么会跟男哥认识?”
“那是巧合……”原来,这就是我总是能遇到他的原因。
“我知道那是巧合,可有些事就是这么巧合,就算那天特意约你到屋顶,还是被上课铃给打断了。特意把你带回我家,竟然……”
“你的妈妈正好在那儿,然后把你拉走了……”原来,我和桜就是这样的一再错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