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崔全的声音传来可没说完就被人阻止了,我微微睁开了眼睛,却只能见得一些人影,看不清人的模样。
“让她再多睡一会儿,日后朕没出门你不要进来,免得扰了她,如今她身子虚的紧,禁不起你们这一惊一乍的。”随后那鱼贯之人都退了出去,我听得外间衣袂之声,知道必是有人在伺候着他更衣,为了不负他一片苦心,我只是侧了身子继续装睡,免得到时候他有怪罪别人,殊不知近几日我也是浅睡的紧,身边稍有一点响动必是醒了的,何况他也将我想的太过娇弱,只是这一切还是随他吧,如今我只要做好一个听话的病人便是。
正朦胧要睡去的时候,却感到耳边一阵温热,“我知道你醒着,再好好睡会儿吧。”他拍了拍我的身子,转身离开了,我问得那阵龙涎香渐渐远去,直到为那松香脂木的味道覆盖的时候我才浅浅的睡了。
只是这睡意并没有持续多久,不多时我便醒了,醒来的时候看见麝儿正在帮我布置早上的膳食,这几日好好休养下来,倒是能够自己起身了,走到铜镜之前发现人也圆润了不少,相较于秋日里的清瘦,如今倒是顺眼许多。
“娘娘醒了就用些吧,麝儿嘱咐了膳房做些清淡的,好让娘娘下口。”我点了点头,起身拿杯盏漱了口,用帕子净了脸,便安安稳稳地落座在那桌边,看着那桌上摆着两碟开胃的小菜,一碟是缤纷什锦,一碟是香干笋丝,主食配的是一碗清粥,另外还附上了几枚桂花糕,算是十分切景的搭配,看着喜欢又不会油腻,我因为这个原因就多用了一些,麝儿看着欣喜,自袖间取出些碎银让双儿拿去赏赐那些膳房的人,双儿领命开心的出去了。
“我交代你的事情可是办好了?”我放下了手中的筷子,整齐的摆好,拿起一旁的帕子拭净了嘴角,起身走到了一边,麝儿将那碗筷收了交给在外间候着的小宫女,只将那桂花糕留了下来,想是待会还要哄上我吃上几口的。
她从袖间取出一把仅有寸余大小的匕首,上面雕花精美,十分精细,我自她手中接过,抽出刀鞘的时候发现那里面的小匕首是已经开了刃,是用上乘的锻铁打造,看起来十分的锋利,握在手上是刚巧的大小,十分的合手,竟是好像专门为我定做似的。
“这匕首必不是你买的,说吧,怎么来的?”我看着上面精细的雕花便明白这不是市井所卖之物,想来必是有了第三个人知道,但麝儿敢这么明目张胆的拿给我,怕是故人旧识之物。
“奴婢知道必是瞒不过娘娘的,那日奴婢自毓秀宫出门,便遇到了彧亲王,彧亲王见我眉间有事便找了个清静的地方细细问了,得知此事之后只是让奴婢在原处等着,不多时就见王爷身边的小厮将这个拿给了我,说是塞外之物,即使被发现了,也查不到来源和出处,必能保娘娘周全。”麝儿恭恭敬敬的向我回话,我知道这一番话是昱翔教她说的,日次的有条有理,想来是对过口的,我只是轻轻点了点头,“王爷可还有留下别的话?”
“王爷说本来这匕首他是断不会给的,不管娘娘究竟作何之用,他是不会将这些危险的物什留在娘娘的身边,何况娘娘如今心性未定王爷自是知道娘娘要做些什么,只是有些事情既然断了,就不要过多的放在心上,日后,王爷必会保娘娘周全。”我依稀能相见他说话的时候眼神的执着和坚毅,我只是将匕首收到锦被之下,随手捻起桌上的一块桂花糕细细的品着,只是没吃几口就放在了一边,“今日吃的算是较多了,明日照着这个再做吧。”我对麝儿说道,麝儿听闻喜笑颜开,十分欢喜。
“另外,我让你找的太医怎么说?”我想起前几日梁太医的阳奉阴违不由得心中一阵寒冷,用手紧紧地抓住了暖袖,等到终于有了一丝温热才抬眼看了看麝儿,麝儿见我这般执着,却意外地跪下了身子,“奴婢斗胆,奴婢擅作主张问王爷讨了他府上的大夫,奴婢只是想王爷既然诚心相助,那麝儿也就不去找陌生人,至少王爷府出来的必是能让娘娘安心的,那大夫姓李,一直在王爷府上办事,在外间也称得上是个神医,又深谙调理之法,是彧亲王细细挑了送进来的,明日就会替娘娘来诊脉,到时只需去太医院弄个报备便行了。”
“做的是极好的,只是怕不是你的意思,也是他的意思吧,如今我跟他之间的事情麝儿你心中早已明白十有八九,日后就不必将一些事情瞒着我了,你眼神闪烁的时候我必是猜得到的,此话也请你他日见着彧亲王的时候原原本本的回了他,就说得友如他,一生足矣,顺便将我前几日画的芙蓉一并带去,也算是存个念想。”
“是,奴婢遵娘娘意愿。”麝儿再不多说什么,只是恭敬地起身,向我说道,“那百家衣麝儿和双儿已经在准备了,娘娘可要亲手缝制?”
“你不说我倒是忘了,让双儿拿了过来我们一起做起来便好了,也趁着今日我精神还好,自己孩子身上的东西总是亲手准备才能放心。”我掀起榻上的薄被,将一旁的厚垫子垫上,轻轻地落了座,“就在这里缝吧,这里不是当风口,拿针的时候也暖和一些。”
“是!”麝儿恭敬的福了福身,“奴婢和双儿下去准备,请娘娘略等等。”麝儿拿起一旁的手袋放进我的手里,“那铜手炉娘娘嫌它熏人,麝儿让内务府换了个手袋,既暖着手也不会熏人,是个一举两得的好东西。”
“你想的真是周到,这东西也做得极好,怕是特地请人做的吧,也一并帮我谢谢人家,并拿些银子打赏一下那些巧手的人。”麝儿领命下去了,我心中自是明白这也是昱翔想出来的法子,如今麝儿倒是跟他站到了一线,想来麝儿经过当日之事,也有些怕了,如今多一个帮手自是不会吃亏的,我也由着她做决定,有些时候真一只眼闭一只眼即可,只要明白那人是疼着我、护着我,那便足够了。
“娘娘,双儿已经将那百家衣的布料取来了,针线也备好了,娘娘的意思可是在榻前缝制?”我没有答话,麝儿从双儿手中接了过来,放在我的跟前,细细地替我将线捻好,穿线入针,最后才交到我的手里,我细细的挑选着那些料子,有棉布的、有绸缎的、有方格的、有条纹的、有碎花连边的、有素布清爽的,各式各样不一而足,我想到要将这些花花绿绿的东西缝成一件小东西,若真是安在他的身上,怕是十分滑稽的,我低首笑了笑,那笑意渐渐扩散开来,晕到了脸上,柔柔的,引得双儿大声娇呼到:“娘娘这是第一次这么开心的笑,许是想到了小阿哥的模样才这么开怀呐!”
“双儿,八字还没一撇的事情不要乱说,免得让有心人听去招来不必要的祸患。”麝儿立刻喝止了她,想来经过梁太医一事之后她对于身边的人终究是有了防范之意,我只是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莫要过分的惊慌,麝儿见我这般便低下了头,自顾自的画着衣样子,我抬头望着双儿,这几年她也一直陪在我身边,也是过了及笄之年,但论资排辈下来她依旧还是我们几个之中最小的,说话有时也难免失了分寸,我看她眼中有了泪意,便笑着安抚她:“麝儿这几日因为本宫的事情难免脾性大了点,你不要挂在心上,当然这阿哥格格的事情自是不要乱说的,若说欢喜的话,本宫倒是想要是是个小格格,若是个格格便可无忧无虑,没有纷争地过日子,一生得那阿玛和哥哥的宠爱,日后托一个良人,这一生也就完满了。”
“是,双儿明白了,双儿刚刚也将那芙蓉花的画带了过来,那画师可是啧啧称赞娘娘,说那画颇有古风,那意趣也是难得的!”我听着她稚嫩的语气,一方面笑她的不懂事,另一方面也感她的真心。
“这麝儿的图样子也画好了,一起过来帮着做做。”我朝她招了招手,她欣喜的做到了麝儿的边上,有模有样的拿起拿针线顺着那图样子绣了起来,我也拿起一旁的绣盘,一针一线的将那小孩子喜爱的花样绣在上面。
“皇后娘娘驾到!”还没绣上几针,就听得外面小李子的通传,我连忙放下了阵线,让麝儿扶着我起身,并对一旁的双儿说道,“双儿你先去恭候皇后娘娘,本宫随后就到,麝儿,你帮本宫更衣。”
“是,双儿这就过去。”双儿领命便走出了外间,恭候皇后娘娘的到来。
“娘娘,你这身子,不接驾也自是可以的,娘娘你又何必?”麝儿有些急切地看着我,我只是看了她一眼,轻声说道:“这几日皇后一直没来怕也是憋了很久了,那梁太医若是身后每个靠山,他敢做那事?”麝儿一听我这话了然的点了点头,从里间取出一件湖水绿的夹袄给我穿上,又在外面套了一件同色的外袍,将那手袋送进我的手里,“暖着点好,皇后再厉害,也不敢明目张胆的害娘娘,怕是来探探虚实的。”
我点了点头,看着她笑了,“你这几年跟在我身边,倒真是长进了不少。”麝儿没说话,我知道她心中必是忧心的,只是拍了拍她的手让她宽心,她见我这般,只是深深的吸了口气,手一直紧紧的握着我的,我反握住她的手,示意她千万要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