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栏醉晤人之冲喜
寞儿2019-02-26 01:283,353

  她眼中的光芒却在瞬时间黯淡了下来,有些哀怨的说道:“可是我错了,我真的错的离谱,大婚的时候,我怀揣着惴惴不安的心到了这栖凤宫中,等着他第一次见我是的温柔和宠爱,可是一切都跟我原先想好的背道而驰,他只是掀了我的头盖,留了一句‘朕绝对不会碰你’就将我一个人留在那栖凤宫之中,我知道那日他去了你那里,也知道他在你那里睡了一夜,那一夜是我第二次醒着坐到天亮,第一次是因为成为新嫁娘的欣喜,第二次却是因为没有夫君陪伴的悲凉,但我那时却劝说自己,他只是一时的负气之语,过几日他便会明白我的好,然后大方的接受我的爱,跟所有人说‘这是我的妻子!’只是我怕是再也等不到这一日了。”

  她走进我的而身边,执起我的手,“浅儿,你知道么?一个月过去了,两个月过去了,他都再也没有踏进栖凤宫半步,即使那日洗尘宴之后皇额娘亲自下了命令,他依旧只是在栖凤宫做了一个晚上,心中想的、口里念的都是你,时不时都让崔全去打听你宫里探听状况,我那时便明白他的心中没有我,也不会有我,但我依旧傻傻的守着,即使是跟你作对,我也只是希望他在愤恨之余看我一眼,只是后来他竟连看我一眼都已经不愿了,每次只是叫崔全派人传话叫我安分守己,知福惜福。”她的手是那么的冰凉,我想,许是心凉透了,才会这么的绝望吧。

  “浅儿,那一日是我第一次跟他共骑一匹马,虽说这其中有你的原因,但那日在马上,我第一次靠他那么近,第一次真正闻到了他身上龙涎香的味道,也是第一次我在他的怀里听到他平缓而有力的心跳声,纵然我知道那是他跟你的赌气之举,但有了那天,我轻轻的告诉自己,不管未来如何,这一生于愿足矣!”她的眸光终究是暗了下来,带着一点死灰的决心,我终是明白她这一生的期盼已经是走到了细枝末端,才这样的让人痛彻心扉,我想要上前轻抚她的肩膀,却被她眼中的淡然挥了开来,“如今我是真的懂了什么叫做万念俱灰,帝王凉薄,但即使是这样,这段回忆之于我来说,依旧是美好的如初见他时那样,想来这样的爱情也算是有始有终的,我和他因为马结缘,同时也因为马结束,这一生,嫣然不悔!”

  她再也没多说什么,只是让司棋取了那些属于她的物品,就径自往宁心宫走去,那挺直的背影仿佛凝固成雕像一般,我这时才明白,爱有多深,痛就有多深,痛有多深,悔悟就会有多深,而那,是我们这些凡夫俗子所不能理解也不能认同的。

  皇后被废一事就如同大海中的一丝波澜,只是一瞬间的事情,眨眼之间就被其他的事情冲淡了,我后来才明白司徒家的势力彻底被圣焰消减,这个心中藏着无限之爱的女子,因为家族的衰落成为了权力下的牺牲品,她的脸上褪去了精致的妆容,素面朝天,只留下那看尽了人世炎凉的眼眸和没有波纹起伏的心境,日日在那宁心宫誊写经文,常伴青灯古佛,再无其他,我一开始怕她想不开,便让麝儿去了宁心宫打点了一番,那些手脚不利索、善于见风使舵的宫女我让麝儿寻了个错处打发了出去,一直庆幸她身边还有司棋这样的女子陪着,这个看起来有些仗势欺人的女子服侍自己主子的时候确实尽心尽力,无微不至的,那日原本她可以去别的宫里侍奉别的娘娘,她却第一次心悦诚服的跪在了我的面前,恳求我将她留在自己主子的身边,我心中感动于她的这番痴心,便让崔全下去安排了。

  我让崔全下去安排一是让那凌霄殿中的人明白这事是我属意的,她既然已经如此,过于苛求又有何用;而是为了借崔全的手让那些服侍的人能安分守己一些。我知道这事他必是要来寻我的错处的,便早早让麝儿准备了些吃食恭候他的到来,他一进门便知道了我的用意,那原本准备好的一席话怕也是没有说出来,只是用那有些责怪和怨怒的眼神看着我,最终只是轻轻一叹,将我抱入怀中:“你呀,这又是何苦,难道忘怀了那日她让你跪廊之事?”

  我轻轻的摇了摇头,如今我早已不怨不怒不争了,只是轻轻的说道:“那日之事自是不会忘怀的,只是她是那么真性情的女子,虽然往日里总是寻我的错处,但如今看她这般模样,我依旧惜她、怜她,普天之下坚强地守卫自己的爱情,并未那简单的两个字赴汤蹈火的女子,并没有任何的错处不是么?”

  “你说出来的话总是有理,也总是让人动情,我知道你心中为了这废后的事情对我极为不满,但为了国中势力的均衡,那也是不得已之举,何况这司徒嫣然只是他人送我的一件礼物,并不是我的妻子,而是他人的妻子,但我终究还是尽了赡养的衣物,但爱情我必是不愿给也是给不起的。”他抱着我坐在一旁,拿起桌上精致的糕点咀嚼着,我一时间竟然觉得他是在将一些美好的事情送入殉葬的深渊,嫣然就好像杯盏中的糕点,却因为一时不入了他的口,被弃在一边,从此之后新式糕点花样百出,而她却只能呆在角落里,一层又一层的蒙上厚厚的灰,直至见不到她的眉眼,而她自己也就那么消弭在空气之中。

  “不过我也明白,这几日必是要一些喜庆的事情来冲冲喜的,那马尔泰早就上了折子,说是彧王爷跟谭欣的婚事已经一拖再拖,希望这几日便可以完婚了,我这次过来一方面是嫣然的事情,另一方面便是将这事与你商量商量。”他有些深意的看了我一眼,那眼中有着无限的试探之意,我只是静静地看着他,没有插嘴,他见我这样便继续说了下去,“其实圣杰的婚事也拖得实在是够久了,前些日子又因为你在病中,不宜大肆*办,眼见着定在夏天的日子被推到了冬天,那马尔泰家的着急也是人之常情,毕竟早就定下了姻亲的女子被锁在闺阁之中那么久,难免引人闲言闲语,今日更皇额娘商量了一番,决定就在下月初八把事情办下了,一来冲冲这宫中的晦气,二来也添添过年的喜气,我知你有孕在身,必是不能*办的,便将这事交给了谭欣她姐姐,你到时候就备份薄礼过去便是。”

  我了然的点了点头,将这事深深地记在了心里,窗子因为过凉的缘故已经被人封了一层又一层,就好像如今的我们之间,心上蒙了一层又一层的隔膜,却还要在人前人后故作镇定,细谈笑语,不能露出半点不愿、半点哀愁,这里的生活都是别人安排的生活,你需要摆正的就是在那个属于你的阁楼中安静的过着,倘若僭越了一丝一毫,底下等着你的便是万丈深渊,再无其他。

  “这几日常常看你在写字,不知写些什么?”他往书桌上望去,看着那练字的纸张已经积了厚厚的一叠,心下疑惑,便走过去细瞧了瞧,原先我也没注意自己无心之中的举动竟然已经有这么厚了,怕是双儿舍不得扔掉,都替我收着了,我自知道那纸张中没有什么争议的内容,便放心的让他看了。

  “左不过是平日里打发无聊的举动,心下想着什么便写了什么,双儿见我费了大心力的东西,也舍不得丢掉,就这么一直积在了一旁,改日里我便让她收一收。”我笑着走上前,站在他的身边,这是我突然发现其实这几年他也开始有了阴冷的味道,如果说原先那是年轻气盛时的外露,如今就变成了日积月累时的内敛了,常常在不经意间流露出来,虽是最寻常的动作,却是最印证着他这个人的。

  “我倒是觉得写得极好,尤其是这‘人生如只是初见’两句写得极好,虽说较前几个不显得大气,但这几个字却是越看越有味道的,比起先前那几个是好多了的。”说完他去了一旁的纸,在上面细细的书了这两句,我见他笔力遒劲、书写流畅,心下明白他这是一时兴起要同我比比那字。

  我笑着拿起那纸,将那墨迹细细吹干,自顾自的转着圈赏玩,不久便说道:“你这字好是好,可是戾气和锋芒不免太露了些,浅儿这一辈子就只能做这些寻常的家语,这字怕不是一朝一夕能赶上的。”

  “谁说要你仿了,不过是一时兴起罢了,你呀最好有点孕妇的自觉,这些转着你不晕我都晕了,放桌子上吧,一幅字也值得你说这么多?”他笑着走了下了,阻了我一直在转着圈的身子,我被他这么一说倒真有些眩晕的感觉,便顺势落在他的怀里,那字一时没拿住,倒往外间飘去了,我心下有些急,想要去追却怎么也动不了身,他将我安置在一边,扶稳了我的身子,自行替我去外间将那纸捡了,坐到我边上交到我的手里,我笑着坐在那椅子上打趣他,“自古便说孟光举案齐眉,如今可不是你这梁鸿接了我这孟光的案了?”

  他不在意的看了我一眼,眼中却闪着精光,“你这意思是要跟我过一辈子了?”我这才觉出自己被别人钻了话里面的空子,一时之间竟被噎着了,再也没多说什么,他上前来捏了捏我的鼻子,“怎么,舌头被猫咬了?”我装作不经意的看了他一眼,“还是只大猫!”他只是开怀的笑,只是这一次却是他最后一次在我面前这么开怀畅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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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焰纪年:烟花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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