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为永远都不会发生的事情现在正发生着,如同电视剧里那些狗血又残忍的剧情,编辑寥寥几笔,定了生死。
就那几笔,足以让辛星的魂魄被炸碎,炸的飘到天空,无力的摇荡,成一个孤寂的孤魂野鬼。
就是这样的生活,宛如一场大爆炸。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起床,穿衣,穿鞋,打车去见的林飞扬。
她坐在林飞扬对面的时候,眼神如同从地狱里上岸的女鬼,见不得阳光,那光亮稍微一刺,她的眼睛就能被灼出一个巨大的火星子,刺啦一声,焦了。
可就算是烧焦了,她也无知无觉,麻木的厉害。
她那张苍白如纸的唇轻微的张开,“飞扬,你是骗我的对吗?”
如何能接受。
在半个月前,薄夜刚跟她说了严停是怎么折磨痛恨洛恩星这个女人的。
如今,这个女人竟然就是她自己。
上帝可真会开玩笑,玩弄别人的生死,很开心吗?
“我有没有骗你,你恢复了记忆,自然就知道了。”林飞扬的声音沉甸甸的,如乌云密布,暴雨疾来。
他上前握住了辛星颤抖的双手,“你不是总问我,你的朋友,你的亲人在哪里吗?你没有朋友,我是你唯一的朋友,当年的你也在严停的餐厅工作,我是你的助理,我是你唯一的朋友。你也没有家人,他们都死了。”
“我为了编造了我们交往八年的谎言,我以为,这样你就会过得幸福,我不祈祷你爱上我,我只是想陪在你身边。也许,是我的错,我不该把你从国外接回来,让你再次遇到了严停。”
他握着她的手,紧了一分,“星星啊,我该怎么救你才好……”
他是那样的无奈。
辛星不可自制的抽回了自己的手,“我不信。”
她还是那句话。
像两年前,她躺在病床上固执的不信严停死掉一样,一遍又一遍的重复,我不信。
她可以不信,但事实总会狠狠的打她一巴掌。
林飞扬再次把她带到了方医生的诊所,他说,“你的记忆不会骗人。”
林飞扬深切的瞧了方医生一眼,默默的退了出去。
他坐在医院回廊,冬天的风冷的像刽子手的刀,一片片,将人凌迟处死。
他的脸上再也没有年少时的阳光,像油画里的人一样裹了一层洗不掉的颜料,你看他表面上很好,光彩照人,实际上已经腐烂了。
你知道这是什么感受呢?
走错了一步路,就要接着走下去,无法回头,直到深渊。
半个月前,他抖落了身上的雪花,踏进方医生的办公室,面庞肃穆,开口直奔主题,“方医生,我听说你们的研究有了进展了。”
方医生眼皮一跳,无奈,“林总,你的消息总是这么灵通。”
是,他们在对人脑植入记忆这方面确实取的了一定的成果。
这个手术从某种方面来说,其实跟额叶切手术异曲同工,改造一个人的记忆,势必将这个人的性情行为彻底改变,算是一种医学界的悲哀。
这项研究成果现在还处于保密阶段,就怕一旦公布会对社会大众造成负面影响。
“很好。”林飞扬搓了搓手,眼皮下垂,“那么,就拜托方医生了。”
方医生顿了顿,已然明白,他诚实的告诉林飞扬,“林总,抱歉,我不能答应。”
“为什么?”
“这个项目极其危险,哪怕是一个身体康健的人都会对大脑神经造成不可逆的创伤。可辛小姐,本来就已经神经衰弱,上次催眠,对她已有影响。”到底是一个医生,违背良心的事情,总要再三思量。
林飞扬那淡定且严肃的外壳终于有了一丝破裂,就像被撬开的蚌一样,露出里头最真实的柔 软和脆弱,“我想让她恨严停,不管用什么办法。”
那声音空荡荡的,又沉甸甸的,像从高空抛下的铁锤,以优美的抛物线急速的降落,坚定而决绝。
啪的一下,砸的人血肉模糊。
那不大不小的办公室内,还是那样的场景,纯白的布景给人一种上了天堂的错觉。
辛星还是躺在那个沙发上,等待着方医生过来给她催眠。
她的脚指头紧紧的蜷缩着,屏住了呼吸,好像下一秒就会把自己憋死。
她已经极力的强迫忘却林飞扬的薄夜之前的话,又回忆着严停夜夜里拥抱着她时的温暖。
那样美好的一个人,那样说着对她一见钟情的人,是怎么泰然自若的伤害她之后,又选择跟她在一起,并且表现的完美无缺。
不知何时,脑子里昏昏沉沉的,像是彻底晕了过去,却还残留着点点的意识。
她感觉身体却轻飘飘的飞向了空中,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观看着她的过往,那些碎片记忆,像在看一出感同身受的电影。
那镜头一点点的拉进,再拉进。
从男人的锃亮的皮鞋,到剪裁合体的西装裤,洗的桨白的衬衫,袖口处泛着银灰色光芒的扣子,到精致的下巴,薄刀的嘴唇,挺直的鼻梁,深邃的眉眼,如墨的头发……
一点一点,勾勒出一个完整的男人模样——严停!!!
她能抱有多大的希望,就能抱有多大的失望。
多少次午夜梦回,她恐惧的那个男人,竟是真实的躺在她身旁,拥抱着她的男人。
讽刺!
她见严停启唇,冷漠又残忍的笑,“洛恩星,脱!里面不是什么都没穿吗?!”
“哭吧,这样才像强暴,好好记住你的疼,是你该受的!”
一下又一下,被抵在粗糙的门板上,被压在小小的床上,跪趴着,屈辱的姿势。
咬着唇的,眼泪流进枕头的是她。
丝毫没有怜悯的,退出来的是他。
“记得吃避孕药,可别怀了我的孩子,恶心!”走时,他如是说。
所以呢,洛洛的存在又是什么?
一幕幕的场景,像走马观花,那记忆错乱的从这处又跳到了那处,无序的像乱了套的程序代码。
她才从一处悲怆里走出来,转眼间,又被迫面对另一个场景。
世界开始急速的旋转,她轻飘飘的身体像照在哈哈镜上一样被扭曲了。
天旋地转间,她整个人被拉扯到无数个空间,严停说,你别死,我还不能原谅你。
她指着严停的鼻梁指责,我妈妈来找我,你为什么要阻止,妈妈死了!
……
后来,周围安静下来,那是过了多久呢,她心爱的妹妹被盖上了一层白布,停尸间内寂静的像一个巨大的坟场。
她颤抖着双手抚摸上灵歌没有温度的脸,一滴泪无声的从眼角滑落。
怔然苏醒。
她浑身痉挛,面部痛苦抽搐,从沙发上滚落到地上,蜷缩着身体,双手捂着脑袋。
“疼……好疼……!”
“辛小姐,辛小姐。”方医生蹲下身来紧张的叫了她两声。
就像是摁下了一个清醒的开关。
她一下子停了下来,目光呆滞的盯着某处。心口似被人狠狠的剜了一个大口子,血淋淋的伤疤。
为何人间来一回,遍体鳞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