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晚上将近十点，朱笑笑打来电话——
“笑笑姐——”
“顾可，我果然挖出了大料啊，你要不要听！”
朱笑笑的无比兴奋的声音，炸在耳边，根本不等顾可说什么，便急忙说起她的大发现，“张德云果然是农村人，但这个不是关键点，关键点就在于鹦鹉小五，并不是他驯养的！”
顾可被这条信息轰炸的立刻从淤泥里拔脚而出，吃惊道，“不是他驯养的还能这么听话？”
那边朱笑笑啧啧两声，“包括人和鹦鹉搭档的相声组合，以及他所谓的相声段子，都不是他的！”
顾可显然被这意想不到的惊天大发现震慑了，半天张着嘴，却说不上半句话来。
“你是不是被震惊到了，我就说嘛——”
朱笑笑拖着长音，一副见怪不怪，“你知道我们是怎么知道的吗，真是没想到，张德云的老家和纪明月的老家一个地儿。”
顾可正要开口询问什么，听筒那边传来一阵手忙脚乱，夹杂文件砸在地板上的噼里啪啦声。
陈羽鸣有些慵懒的声音远远的传来，“老大，你这是怎么了啊？”
紧接着是纪明月低沉的声音，“喝成这样，是不是不要命了啊！”
脚步声，办公椅轮子摩擦在地面上的细微响动，朱笑笑扔下手机，高跟鞋踩着地板上的哒哒声，一览无余，顾可全都听在心里。
沈则，喝醉了？
前一刻，顾可还先在震惊当中，先在却被一股毫无征兆的牵引力，揪扯。
她挂掉电话，抹黑穿上鞋，飞一般往楼下跑。
外面天已经全黑了，公路上，车流来来往往，尾灯拉出一条条长的线条。
顾可着急的要命，可是没有一辆车停下，路过的出租车里都已经有了乘客。
她站在冷风里，一颗心浮浮沉沉，她好想就此转身，跑回家，不再去来这人世一遭。
但是她的一双脚，像一棵大树，死死扎根在地底下，她只能在冷风中凌乱。
秋天要来了，而今天已经星期五了，所以忙碌一周的白领才会真正开始夜生活吗？
顾可一边沿着马路边往公司的方向走，一边伸手拦车，可是始终，没有一辆车可以带她飞速到沈则身边。
沈则，为什么要喝酒？
回旋在脑海里问题，突然让顾可打了一个寒颤。
她突然停下匆乱的脚步，有些跌跌撞撞地扶着马路边的护栏站定。
下午他们在一起，一起离开星宇大厦，一起上了黑色宝马车，一起驾车离开。
顾可算什么，她曾经故作逞强回答陈安，她是沈则的女友。
可是身为她的女友，她在看到他们并肩离开，却没有立刻上前，而是卑微地站在角落里，目送他们离开。
所以究竟要什么？
顾可越想越觉得自己一无是处，弱不禁风，没有那么不顾一切的勇气，还要故作聪明想要和陈安拉开战争。
她曾经以为，知道他们之间的过去就好了，可是知道了又能怎么样？
知道他们曾经深爱，了解到沈则曾经那样炽烈的爱过陈安，而那样用情至深的方式，是他从来没有给过她的，那时候顾可该怎么办？
就在她的思想朝一条死海奔去的时候，一道刺耳的刹车声，响彻耳边。
顾可回头，发现自己不知道何时蹿到了路中间。
出租车师傅探出半个脑袋，“你没脑子吗，大半夜跑到马路中央，找死来的吗？”
他的声音粗糙洪亮，彻底将顾可拉回人间，拉回到沈则喝酒的现实中来。
顾可看到副驾驶，后座空荡荡的，嘴角绽出笑。
司机师傅，心里一抖，感觉自己出门没看黄历，这是撞鬼了吗？
可是还没等他再说什么，顾可一道蹿过来，正要拉开后座的门。
“您带我去滨河路吧！”
夜色朦胧，司机侧过身，透过浅淡的光线，看到车外的女人，一边笑，一边泪流满面。
司机最终还是开了车门，，顾可拉开车门，坐在后座。
顾可根本不知道自己的状态是何等可怕，笑的很悲烈，哭的很痛彻心扉。
司机师傅一路上稳稳当当开车，都没敢抬头看后视镜。
他认为又是一个失恋以后，寻死觅活想要去找男朋友复合的傻女孩。
好在一路顺畅，往常将近五十分钟的路程，今天晚上半小时就到了。
顾可支付了费用，像一阵旋风，飞速奔向宠物侦探所。
她猛然推开侦探所的门，一眼望去，沈则正窝在落地窗旁边的红色沙发上。
他一个人坐着，头发凌乱，衣衫不整，原本笔挺合体的白衬衫，松松垮垮挂在他身上。
顾可心一疼，定在原地，无法动弹。
“顾可，你这是怎么了啊？”
朱笑笑端着一次性杯子，被子里热腾腾的水汽，静静漫开，她从茶水间走出来。
被立在门口的人影吓了一跳，定睛瞅了半天，才知道是顾可，一颗提起来的心才彻底放下。
顾可披头散发，一只脚穿着帆布鞋，另一只脚趿拉着粉色拖鞋，满脸泪水，一双眼睛里溢满泪水。
朱笑笑顾不上给沈则递水，三步并作两步，跑向顾可。
那边沈则坐在沙发里，摇摇欲坠，口中喃喃，似乎在说渴，渴，水。
顾可眼泪直往外蹿，神情哀伤，朱笑笑看到顾可现在这幅模样，自己也跟着难受起来。
自从顾可进入宠物侦探所，从实习期开始都是由朱笑笑亲自带的，顾可乐观，单纯，偶尔耍耍小聪明，但性子沉稳，为人也至真至善。
一向傻呵呵的样子，让人觉得这个孩子是活在阳光里的，所以朱笑笑面对眼前又哭又笑的顾可，不知道如何安慰。
直到从外面回来的纪明月和陈羽鸣打破这诡异的安静，敞开的玻璃门，涌进一道冷风。
陈羽鸣一手拎着透明塑料袋，袋子里装着几盒药，他瑟缩着身体。
果然是天凉了啊，秋天在这个夜里，以一种痉挛的速度，转眼之间，凉透了整个城市。
纪明月则穿着兜帽卫衣，手里提着购物袋，袋子里瓜果的清香，弥漫开来。
“老大好点了吗？”
率先进来的陈羽鸣开口问正面朝他的顾可。
朱笑笑没说话，使眼色给陈羽鸣，奈何对方神经大条，根本看到。
“顾可，身为老大的女朋友，你就不能管管吗？”
陈羽鸣说着，嘴角挂着不还好意的笑，将袋子里的药递过来，“喏，去给你家夫君喂药吧！”
顾可感觉自己被封印在一个巨大铁球里，外面的声音渗不进来，她的声音被禁锢在球体里。
她听不到陈羽鸣在说什么，只听到回响在耳边的自己的哭声。
顾可，你放手吧！
顾可，就此打住，早点回到属于你自己的世界啊！
顾可，你一无所有，拿什么去成全你对他的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