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则来的时候,就看到这样一副画面。老人坐在晨光里,倾洒的阳光将他的脸庞照得微微发亮,而顾可则坐在老人身后的阴影里。
老人盯着渐渐热闹起来的街道看,顾可就盯着老人的背影看,两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就这样不约而同地失神了。
等到车门上锁的声音响起,两人才被惊动。
老人站起身来,往里面走了几步,以免挡着门。顾可也站起身,见沈则来了,欣喜道:“社长,你终于来了!”
“抱歉,路上有些堵车,来的晚了。”沈则走进来,对老人说道:“大爷,您先坐,我去拿点东西。”
“好,我不急。”老人摇摇头,又要坐回到门口去。
顾可连忙阻止他,将他带到沙发前,“大爷,您先坐这儿。”
“那不成,我身上脏,不能坐。”老人的第一反应就是拒绝,看着那垫着洁白坐垫的沙发,执意不肯坐。
顾可也明白老人的心思,劝道:“大爷,这垫子脏了可以洗,您别冻着了就行。您要是真怕弄脏了,我去找个不要的垫子来,您垫着坐,行不?”
“行,那成。”老人听了,这才点点头。
顾可笑了笑,找来一个垫子垫在沙发上,对老人道:“大爷,您坐吧。”
老人想了想,没再拒绝,挨着边小心翼翼地坐下来,就怕坐偏了把沙发弄脏咯。
顾可在一旁看着,也没再说什么。许是沙发柔软舒适的感觉让老人觉得舒服,坐下的姿势也略微轻松了不少。
这时沈则从楼上的办公室走下来,手里拿着一个文件夹。他走到老人身边坐下,将文件夹打开,从里面拿出一本账单来,道:“大爷,您当初付了一万多块钱,我好好地记在账上。可是大黄我们没找到,按照约定好的,我们不仅要把您付的钱还给您,还要支付赔偿金。仔仔细细算下来,连本带利我们一共要给你们两万五千六。全在这账单上,您自己看看。”
说到这里,沈则顿了顿,又从文件夹里取出一张存折,“大爷,这些钱我都存进这存折里了,密码什么都写在存折上了。你自己好好收着,可干万别丢了。”
说着,他把存折塞向老人手里。老人却激动地推开他的手,瞪大眼睛道:“这钱我不能要。这本来就是我请你们帮忙的钱,你们也帮了我这么多,怎么能把钱还给我?大黄找不到我知道,但这又不是你们的错,你们赔什么钱?你们的心意大爷知道,你们也一直在尽心尽力地帮我。可你们现在这样,这不是让我难做吗?”
“大爷,我们虽然是在帮你的忙,可是我们却没有把大黄找回来。我们之前已经说好了,这个钱您必须收着。”顾可也在一旁说道。
“我不要。”老人摆摆手,似乎有点生气,站起身来就走。
顾可想要挽留老人,老人却铁了心,固执地往外走。顾可无法,只能跟着老人走到门外,眼睁睁地看着他推着他的三轮车走远。
沈则站在他身边,道:“算了,这个钱我们先收着。”
“社长,大爷这么固执,说什么也不听,这个钱不知道要收到什么时候去。”顾可看了他一眼,有些无奈。
这一整天,顾可和沈则两人就待在工作室里,各做各的事。
顾可不死心地把大黄的案子中整理出来的资料看了又看,还是没能找到可突破的点,最终只能放弃。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大黄与老人的事渐渐淡了下来。然而网上的文章与张贴的赏金启示并没有被撤下来。
偶尔会有人来提供线索,但到底不是找到了大黄。
渐渐地,天气越来越冷,没多久就立了冬。S市的第一场雪还没下,但天气是那种干燥的冷,往往刮过一阵寒风,就有种刺进骨头里的寒冷。
街道上落满了树叶,顾可在这段时间经常可以看到老人在大街上扫树叶。听说是街道办的人突然找上老人,不仅给老人提供住处,还给了他一份环卫工的工作。
老人感激不已,做起事来兢兢业业,之前被树叶堆的脏乱的街道在老人的细心打扫之下,每天都干干净净的,让走过这条街的行人以及住在街上的居民见了都觉得很是舒心。
偶尔老人扫地扫累了,还会到侦探社门口讨上一杯开水喝。侦探社里的每个人都对老人很热心,关于赔款的事,大家都心照不宣地不再提起。
这段时间的顾可很清闲,天气冷了,报案的人也少了,案子也就少了。往往都是一些简单的案子,很快就能处理好。
这天傍晚,顾可正在门口修剪新买的盆栽,突然肩膀被人拍了两下,她起身回头看去,见是沈则,舒了口气道:“社长?你走路怎么都没声的?突然拍人肩膀很吓人的好不好?”
“先别说这个,你看。”沈则压低声音,往自己身后指了指,“赶紧让让。”
“社长?这大爷是谁啊?难道是你爸?”顾可顺着他的手指往他身后看去,只见一个六十多岁的老人正跟在沈则身后,身上穿得挺单薄的,嘴里一个劲地喃喃着“儿子”。
“别乱说。”沈则在她脑门上拍了一掌,“我出去办点事,路上遇见这大爷了。大爷一看见我就逮着我不放,硬说我是他儿子。我问他住哪儿,他也不说,好像有老年痴呆症。我见他一个人不安全,就让他跟着我回来了。”
“原来是这样啊。”顾可揉了揉脑门,连忙去开门,“社长,你们先进来吧,外面怪凉的。”
沈则回头扶住老人的胳膊,带着他往里走,“大爷,您慢点。”
“好,儿子,好。”老人连连点头,眼睛盯着沈则的脸,跟着他进了门。
侦探社里的成员见沈则带了个老人回来,个个都很惊奇。
于初道:“老大,平常见你都在外面带些猫猫狗狗回来,今天怎么捡了个老人回来?”
“这大爷像是从家里走出来的,有老年痴呆症,记不得家了。把我认作他儿子,自己跟着我回来的。”沈则一边扶着老人坐到沙发上,一边解释。
老人坐下后,他起身准备去给倒水,却被老人抓住手,“别走,儿子,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