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德云的住所在城南的别墅区,环境清幽,风景秀美,鲜花绿草,环绕了整个住宅区。
朱笑笑一边走,一边低头批斗资本主义的铺张浪费和不懂得清简。
“你看看,这么矫情的花儿,怎么能在咱们北方种植呢?”
“瞧瞧,这么珍贵的水晶怎么能随便暴晒在太阳下呢?”
······
一行人在别墅区大门就下了车,一群人浩浩荡荡的穿过人行道,往张德云的住宿走。
此时是夏日时节,阳光明亮,高高的挂在天上,人行道两边是一排排茂盛的白杨树。
顾可跟在沈则身边,朱笑笑走在顾可身边。
她细细碎碎的低语声,不是说给别人的,声音不高不低,沈则刚好听到。
顾可夹在两人之间,倒是觉得十分开心,相比于沈则的安静不予,朱笑笑随时随地都能发挥她开心果的本色。
偶尔沈则会在背后,悄悄牵一下顾可的手,稍稍一握,然后再轻轻松开。
“你——们这些资本家啊,过得太奢侈了!”
差不多走了将近十分钟,一行人来到一栋二层的小洋楼别墅。
别墅被一排排攀附着各种小碎花的藩篱围住,蝴蝶在阳光下飞舞,清风吹来,空气里洋溢着淡淡的花香。
他们一前一后走在砾石道上,别墅里有保姆穿着制服出来开了门。
院外花团锦簇,院内绿草铺地,布局雅致。
沈则注意到了,相比于前几栋别墅豪宅,张德云的别墅略显简洁单调,但其实更具风格。
能呆在这样的院子里,即便是夏热冬寒,都有别样的风味。
“张先生,好品味!”他低声喃喃,倒不是为了阿谀奉承,而是沈则面对这样符合自然规律的园艺颇为震惊。
有钱人,从衣食住行刻意包裹,仿佛要在每一个细节上昭示世人华贵,然而真正的华贵,不在于奢华,而在于追求自然之美。
张德云点了点头,神色沉郁,整个人看上去怏怏的,似乎丢掉了半条命。
顾可偷偷地伸手,轻轻点了点沈则被宰身后的掌心,示意他不要说那么多话了,张德云明显是心情不好。
沈则停住脚步,低头带笑看了顾可一眼,然后摇着头跟着张德云进了客厅。
客厅布置基本以简单朴素为主,原木长桌长凳,茶水台,各种剪裁得体的绿盆,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雨后青草的气息。
在每一个原木柜台上,总会有一簇簇插花,插花各有讲究,有简单,有繁琐,有茂盛,也有单调。
整个房子里渗出一种自然之美。
张德云邀请他们就坐,然后吩咐保姆去沏茶。
朱笑笑只顾大量整间房子的布局,看有没有名贵物件,按理说张德云身为名人,不应该这么贫穷啊,怎么别人家都是金碧辉煌,为什么他家有一种寒庐的感觉。
好不开心,本打算来此一趟,回去可以和基友们吹嘘三天三夜,从此扬眉吐气,做一个也认识名人的人!
顾可的心思倒不在奢华装潢上,而是从进院门的那刻,她就注意到了,其实整个院子的布局,都有一种人造自然界的感觉。
更别说从院门到房子之间,到处都安装有摄像头,还有零星散落在草丛里嫩绿色的羽毛。
在砾石路中间部分,有石头制成的圆桌圆凳,旁边有一棵成年男人高的绿树,树枝上悬着白色的鸟笼,食槽里还残留着米粒和清水。
笼门已经被打开,笼子里的鸟儿早已经飞走。
保姆端上茶水,茶的芬芳,草木的气息,让人顿时沉静下来。
张德云坐在凳子上,松垮着肩膀,鬓角的头发都已经落了霜,一层淡淡的雪白。
他端起茶水,低头抿了一口,有气无力地说,“换做平日,我定会好好招待几位,但是小五不在了,我没心思笑脸相迎。”
他又低头喝了口茶,眉头紧皱,“这次真的要麻烦各位了,小五,我真的丢不起啊!”
沈则倒是云淡风轻的模样,不太将任何表面上的事情放在眼里。
“我们来这里,就是为了找到小五才来的!”
随后他低头沉思片刻,拿出了手机,开始备注相关信息。
“张先生,你今天几点发现小五不在的?”
张德云叫了一个名字,没过多久,一个身材中等的妇女从外面进来。
“阿知,你今天几点发现小五不在了?”
那妇女低着头,站在阳光下,顾可逆光看过去,看到她全身都在颤抖,那种强行隐忍自己幅度的颤动。
“先生,我每天早上六点准时要溜一溜小五的,所以我去的时候最晚就是五点过三分。”
沈则用手指飞快在手机上做了记录,然后转身,凝望了一眼站在阳光下的女人。
想必是张德云为了照顾小五专门雇佣的保姆。
“那最后一次见小五,是在什么时候呢?”
张德云放下茶水,低头细细思索了一下,才回答说,“大概是昨天晚上九点左右,那个时候正是我和小五相声节目开始的时候,我让阿知带进来。”
“当时小五活蹦乱跳的,学者节目里的样子叫来叫去,却也是不到十分钟的功夫,它就不耐烦了。”
张德云说起小五,一下子就变得欢快起来,眼睛里都闪着明亮的光芒。
“我这小五,不和其他的同类一样,它喜欢自然世界,所以只要不耐烦就会说,要飞走了要飞走了!”
“所以我能确信的就是,我最后一次看到小五是昨天晚上九点左右。”
张德云几乎没有任何犹疑,其实也不需要忧虑,他的生活基本是和小五形影不离。
所以在夏天,他们都在这个别墅区来住,夏夜里,晚风习习,他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旁边的小树上,小五站在鸟笼里,偶尔和他搭上几句话。
人们都说鸟通人性,张德云不开心的时候,小五也不像平时那样闹腾,而是静静的在鸟笼里,偶尔扑腾几下翅膀。
相反在张德云开心的时候,它有事没事和他搭话。
想到这些,张德云眼睛里闪烁泪光,他声音很轻很涩,这样说道,“沈先生,我到这个年纪,孤身一人,我这些可以什么都不要,但是我不能没有小五。”
沈则游移在手机屏幕上修长的手指,停顿下来。
他开设宠物侦探所,这么多年,遇到那么多的客户,可是很少很少有人如眼前这位先生这般。
那些有钱人,有恃无恐,来侦探所的时候,一副不惜一切代价的模样,可到最后被区区几千块钱为难到放弃寻找业务。
因为于他们而言,钱要花在确信的事情上,而不会因为太过感性的思考就会孤独一掷。
在人类世界里规则,他们一丝不差,全部用在动物身上。
可以人类可以有很多很多宠物的陪伴,可是那些宠物一生当中只有一个主人啊。
沈则抬头盯着坐在阴暗里的张德云,先前谈论小五时候的神采飞扬,与现在的黯然神伤相比,分别就是两个人。
“我们侦探所的服务遵旨就是尽到洪荒之力,去找家人!”
张德云作为一个名人,听到家人二字,一直忍在眼睛里的泪水,夺眶而出。
顾可紧忙拿起桌上的纸巾递过去,轻声说,“张先生,我们不会承诺,但是我们定会拼尽全力去寻找。”
张德云抽了一张纸巾,转过头,擦掉眼睛里的泪。
坐在一旁的朱笑笑终于在张德云的情绪波动里,找到来此处的真实目的。
她恍然一醒,问道,“张先生,小五以前有没有过这样突然飞走的经历呢?”
张德云几乎没有任何犹豫,摇了摇头,他呆呆望着茶杯里袅袅升起的水汽。
“这就是我最担心的地方,小五没有任何野生经历。”
沈则将手机放在桌子上,又问道,“张先生,你们家从大门口到房间门,都安装有摄像头,如果方便的话,我们需要调看近三天的记录!”
张德云无奈的摇了摇头,声音里满是疲惫,“今天早上我们都已经查看过了,那棵树往南一片都是小树林,也属于盲区,所以监控几乎没有任何作用!”
沈则燃起来的希望就这样被无情破灭,似乎看到沈则脸上倏然收起的兴奋,便又说道。
“监控都已经给你们调出来了,你们走的时候拿走就可以的!”
朱笑笑扫视了整间房子,心里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但一时之间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太对。
她就困陷在这种纠结的情绪里,又问,“张先生对家里的人,或者保姆,都还好吗?”
朱笑笑想到的是既然这只鹦鹉这么重要,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刚才那位中年妇女,一定是专门请来照看鹦鹉的。
所以很难存在鹦鹉自己冲破鸟笼飞走,更不存在鸟笼没有关住这种特殊情况。
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有人故意要放走这只鹦鹉。
而且还刻意避开了监控,进屋的时候,挂鸟笼的小树完全在监控区。
唯一的可能性就是有人将鸟笼,拿到盲区,然后放走了鹦鹉。
朱笑笑在作为宠物侦探,最擅长的就是推理分析,因为虽然动物的行为举止,没有人能解读,但是人类行为她研究的十分透彻。
听罢朱笑笑的问题,张德云沉思了很久很久,久到朱笑笑断定他是得罪了人,出于报复心理才悄悄放走了那只鹦鹉。
然而张德云摇了摇头,“我最落魄的时候,家人都走了,后来我功成名就,除了这家里的保姆,再无旁人,这数年来我待她们如家人,如果这也是错,那只能算我活该,算我该遭报应!”
他的话,充斥了太多的过往,和一种决然的悲凉。
沈则,朱笑笑甚至是顾可只知道他是功成名就的相声演员,却没有一个人真正的去了解这个人。
也不是没有了解,是压根没来得及了解。
整个房间陷入寂静,静的让人有些心慌和绝望,只有敞开的窗户,响起风经万木的簌簌声。
长桌上沈则的手机,忽然响起的铃声敲破了这突然的安静。
沈则接起电话,那边陈羽鸣着急的声音,似乎扯着嗓子在喊,“社长,不好了,沈悠悠她爸来了!”
这一道声音,不只是沈则,就连坐在一边的张德云就听到了。
沈悠悠的爸爸!?
那可是市委书记啊!
朱笑笑心轻轻一磕,腿都软了,发起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