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知从别墅里跑出来，一直穿过整个别墅区，都没有找到沈则几人。
就是阿知回屋取手机的片刻功夫，顾可就已经拨通了陈羽鸣的电话。
陈羽鸣说张德云还呆在宠物侦探所。
所以沈则三人几乎没有做片刻停留，即刻离开别墅区往回走。
一路上，车辆飞驰，窗外飞逝而过的绿树群山，像快进的电影。
朱笑笑的确没有看错，在二楼的窗户朝外望去，只可以看到小小的树冠，除此之外别无所见。
况且昨天夜晚阿知还是在晚上，十点钟的时候，光线要比黄昏时分更暗淡。
沈则开着车，顾可坐在副驾，阳光下，她垂下脑袋，一遍遍回放今日在别墅区的所见所闻。
其实，顾可和朱笑笑想不明白的问题是，既然张德云昨天晚上十点左右还在院子里和小五说话，那么他为何要对此隐瞒呢？
还是说其实昨天夜里小五就已经不见了，那么如果小五对他真的很重要，那么为什么不直接说出真实的情况呢？
盘旋在脑海里的问题，太多太多，顾可打开车窗，凉风吹进来。
车窗外，天色一点点黯淡，却也只是眨眼功夫，天黑了，城市的灯火一一亮起。
许多问题积压在顾可心上，她顿时就觉得不知道如何着手了。
这时候，沈则轻声问朱笑笑和顾可，“如果是张德云刻意放走，你们相信吗？”
朱笑笑听完使劲摇摇脑袋，她善于观察细微之处，今日进了别墅区，她观察了一路。
别家的别墅都是以奢华高大上为主题的，而只有张德云的别墅以一种自然，返璞归真的理念为主。
张德云虽然的气质儒雅，但是单就本人审美来说，他还是倾向于那种暴发户的心态。
因为衣服可以在无形中抬高人的身价，毕竟衣服的设计，剪裁，质感，尺寸等等，都是因人定制。
朱笑笑回想万姐第一次说起的中年男人，从那时候起，一丝不漏追忆张德云的事情。
最让朱笑笑断定他并非真正的儒雅之人的事情——
那一日，张德云第一次登门拜访，走进侦探所几乎没有询问任何侦探所的任何业务事项，而是直接抱着目的前来。
那时候，朱笑笑在，顾可也在，她们在他身上看到的是一个头脑精明的商人。
灵活，市侩，被儒雅覆盖下的狡猾，以及雄心勃勃。
朱笑笑想到这些，摇了摇头，“社长，他不会这样做。”
沈则目视前方，修长的手指在方向盘上漫无目的敲着，眼神中有一丝忧虑。
朱笑笑眼睛盯着后视镜，语气铿锵，“我们分析动物行踪，其实最不能忽略的就是人的行踪。”
她顿了顿，才又说起，“主人和宠物之间其实无形中有直接的牵连，而这一点，正是这个案件中最让人难以揣度的。”
“为什么呢？”
顾可作为侦探所的新手侦探，其实几乎是个小白。
直到现在她对于寻找宠物还是依赖于大范围搜捕，以及走访调查，相比于纪明月，陈羽鸣，朱笑笑，甚至沈则的专业性判断，她更依赖的是直觉。
所以她做业绩有运气的成分，而其他几位则更依靠的是在这个行业里摸爬滚打，历经失败中磨练出来的睿智。
所以每一次，在沈则开会分析案件或者跟进案件，甚至案件总结，顾可更愿意不插一嘴，静静坐在一边，记录他们说到的方法，然后后期慢慢应用到她自己负责的案件当中。
听到朱笑笑的询问，沈则默默点了点头，表示认可，只有顾可转过身，一双眼睛神采飞扬，满含期待。
朱笑笑本想一口气说完，中间插了顾可的问题，她不由地放慢思路，先耐心解答顾可的疑问。
“顾可，我们今天路过的别墅，是不是都以奢华为主要风格？”
顾可点点头，这一点她深信不疑，因为走了一路，朱笑笑几乎滔滔不绝，一直在批斗资本主义的罪恶。
她又这样问道，“你觉得张德云是那种向往田园牧歌的人吗？”
朱笑笑看着顾可脸上爬起的疑惑，又换了一种说辞，“你认为他是不是那种极度渴望名利富贵的人呢？”
顾可开口说，“他虽然看起来儒雅，但本质上还是暴发户的本质，我这几天百度了一下他，私下生活真的就是极为奢侈。”
顾可看到的也只是弥漫在网络上的只言片语，至于可信度高不高，还另外两说。
她之所以那样说，是因为她在张德云的别墅里，看到所有的保姆的穿戴都非朴素简单。
他们看到的虽然是简单的黑白职业装，可那些都是高定，就连阿知穿的连衣裙都是知名品牌最新款。
顾可几乎将她今日所看到的的所有细节，全盘倾出，她以前虽然对符号生活孤陋寡闻，但是奈何她自从上大学以后，有一个时尚百科的舍友。
她四年来，跟在她屁股后面知道了不少品牌，平时也会格外留意品牌动向。
沈则听到顾可细细的语声，嘴角不自觉扯起一丝微笑。
朱笑笑又继续说，“那么你看张德云的别墅，是不是以崇尚自然，崇尚原生态为格调的？”
顾可点点头，似乎瞬间GET到朱笑笑话中深意。
别看朱笑笑平时做事风格大大咧咧，但是眼睛所过，必然寸草不生，她的心思全部留在细节之上。
“那么既然如此崇尚富贵名利的人，为何把别墅设计的如此简谱，很显然就是为了小五。”
朱笑笑坐直身体，“与其说是为了小五，倒不如说成是他对小五绝对的占有感，所以在我看来，他放走的可能性不大。”
“那笑笑姐，你是怎么想的？”顾可转身趴在靠背上。
朱笑笑说，“当然老大说的某种程度有可能，我收回我刚才说的话。因为有些事情确实解释不清，所以对于老大说的我暂时保留。”
“我自己真实的想法，其实说不上来，就是那种明明觉得有些不对劲，但还是觉得很有可能真相如此。”
朱笑笑快速说着，然后蔫了一般，往后一靠。
“我只是怀疑，小五可能根本没有丢啊！”
这种感觉是她此刻内心最汹涌的直觉，但在直觉背后是无数的疑虑，这种半真半假的状态就像她坐在张德云家里心底涌起的感觉。
顾可惊讶的张大嘴巴，因为这一点她压根没有想过。
朱笑笑所说的沈则其实也想过，但是他的行事风格一般都是只要逻辑说不通，他基本就不会去考虑。
“也有可能，他是想要通过这种手段来实现什么。”
沈则轻轻说了一句，随后踩下刹车，熄火停车。
随后三人，飞速跑回了侦探所。
工作区空荡荡的不见一人，朱笑笑喊了一声陈羽鸣。
陈羽鸣拉开会客室的门，探出半个脑袋，朝他们招手。
沈则率先进了会客室，张德云坐在玻璃下，侧脸望着窗外的灯红酒绿，神色失落，似乎压根没有了生命力。
那些将要跑出喉咙的话，被他强行吞咽回去。
“张先生，我想问你两个问题，请您一定要如实告知。”
沈则根本来不及坐下，只是双手撑在桌子上，气场强大。
张德云似乎没有听到，依然望着外面热闹的都市灯火。
很久很久以后，他转过头，目光迎上沈则，这样问道，“你问我昨天晚上十点左右出现在院子里，那时候小五在不在？”
沈则点点头，眼神坚定。
张德云表情没有任何波澜，他抬起下巴，示意沈则坐下，然后喝了一小口茶水。
“昨天十点左右，小五早已经不在了。”
顾可急忙追问，“那你为什么不说真话？”
张德云淡淡一笑，深情十分荒凉，“我昨天没打算想要找小五回来，我们彼此陪伴七年，如果它愿意离开，那是它的选择，我愿意尊重。”
他的声音渐渐变得很轻，索性夜色朦胧，盖去了白日的喧嚣。
“而且我自己也累了，我这样的年纪，确实不想再去演出了。”
“那您既然这样想，为什么今天还要找我们呢？”朱笑笑平波无澜，抛出问题。
张德云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好半晌，几个人都不再说话，直到沈则的声音响起。
“那么张先生，我想问您，您还记得第一次来我们侦探所的事情吗？”
张德云点点头，神情没有任何波动。
沈则继续说，“那么我现在想问您，您要跟我们合作什么项目呢？”
张德云抬起双眸，平静回复，“你为什么现在才想知道？这两件事没有什么关联啊。”
敏捷如沈则，他怎么会将这两件事联系在一起呢？
沈则灿然一笑，摇了摇头，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
他没有立刻回答，也没有再去问别的什么，他要的答案了然于心。
如果张德云答复他，第一次的合作无外乎就是借助他自己的名气帮助侦探所在全国范围内扬名，那么沈则就知道下一步的行动了。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有一寸，他这样想着，心里面也就开了花。
但张德云后面说起的话，彻底泼灭了他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