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暖暖鬼使神差的伸出手,想要去摘掉猎行者的面具。
可是,就在这时候,男人低沉的声音从她的耳边响起:“顾暖暖,你要是想死,就摘掉我的面具,我保证,面具掉下来的那一刻,我会瞬间将你丢回火海中。”
这臭男人。
顾暖暖虽然心有不甘,但还是将手收了回来。
她虽然胆大,但是,却是怕死的很。
今天晚上,她又欠了猎行者一命,以后,她要怎么偿还这份恩情呢?
身上还裹着那条湿了的毯子,冰冰凉凉的感觉将她早已经被烤的外焦里嫩的身体,温度降低了不少。
那个男人,大步往外冲,尽管火势越来越凶猛,可是顾暖暖似乎有了主心骨一样,再也没有那种恐惧的感觉了。
她只是将头紧紧的贴在了猎行者的胸膛,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声,似乎在这一刹那,整个世界只剩下了她和猎行者两个人一样。
假如,他愿意爱她,那么,顾暖暖会为了这生死瞬间,愿意回报他的爱,只是这个男人太过于神秘,也太过于戒备。
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道门,虽然都关得紧紧的,可是总会为了那么几个人敞开。
但是猎行者心中的那道门,不会为任何人敞开,这是顾暖暖对猎行者的了解。
“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你爱的人是谁?”
猎行者唇角扬起了一个好看的弧度,低头看了一眼顾暖暖之后回答:“我不爱任何人。”
“哦?莫子墨也不爱?”
“莫子墨和别的女人一样,都只不过是浮云。”
呵呵,这个时候,在逃命的瞬间,他竟然将莫子墨,比作了浮云。
那么,是不是说,她顾暖暖在猎行者的眼中,也属于浮云?
其实,多少次,她都想要仔仔细细的问清楚,为什么他要在这个时候,突然间出现来帮助她,而且不求回报。
可是,她心里也清楚,猎行者不想说的不会多说一个字。
忽然间,顾暖暖有了一种念想,假如说,被这个男人一直这样抱在怀里,一辈子,那么也是不错的。
只是,很快,他便已经将她送到了安全地带。
莫子墨并没有离开,而是站在路边,此时,她只穿了一身红色的衣服,似乎是香奈儿的最新款,没有个十几万下不来的。
市长千金就是不一样,举手投足间都带着一股子贵气。
比起莫子墨的高雅,此时身上只披着一件淋湿了的毯子的顾暖暖,明显看上去狼狈多了。
她本来想着,要怎么样和这富家千金打个招呼,可是,对方直接走到了猎行者的面前,完完全全的将猎行者怀里的顾暖暖忽略了。
“你们什么关系?”
顾暖暖只感觉到了一股子醋味,还有就是那属于高高在上的莫子墨身上散发着的……嫌弃的味道。
顾暖暖下意识的跳了下来,说话间,三人已经抬脚走进了房间。
客厅里已经被烧得一团糟,顾暖暖原本叠好的几件衣服,也燃烧成了灰烬。
整个屋子一片狼藉。
然而,就是这时,房子的自动消防系统也启动了,屋子里除了烧焦的味道,就是水浸湿腐臭的东西散发出来的异味,怎么闻都难闻。
顾暖暖本想礼貌性的让莫子墨坐在沙发上,但是,这被烧得一团乌漆吗黑的沙发,哪还能坐人?
然而,就在这时候,莫子墨却突然扭过头去,颦眉看向猎行者,用一种暗蕴着不少嫌弃的语气问猎行者道:“这个女人,住在这?”
这嫌恶的语气让顾暖暖脸上的笑容僵了僵,让座的话止在口齿间,说不出来,也咽不下去。
这让她分明间感觉到了一种,自己非法闯入了别人的家里一样。
说真的,这种感觉,很不好受。
“是啊。”猎行者好像根本没听出莫子墨语气里的敌意,又或者他其实已经听出来了,可他并不打算为顾暖暖出头:“她暂时借住在我这儿。”
闻言莫子墨的脸色明显又难看了一些。
不过她并没有多说些什么,像她这种身份的女人,喜怒向来是不形与色的。
“我说怎么最近,你的行踪越来越诡异,原来是窝子里藏了个女人,怎么,这金屋藏娇的游戏,打算玩儿多久,只是,你这品味怎么越来越差了?从前找的一些莺莺燕燕,不说别的,身材相貌都是一等一的,现在这个,要胸没胸,要貌没貌,你这是富家公子做的久了,打算找个村姑玩玩?”短暂的沉默后,莫子墨抿着嘴巴笑了,以开玩笑般的语气,不动声色间给了顾暖暖重重一击。
她口中“村姑”彻彻底底的将顾暖暖打进了地狱中。
可莫子墨却轻描淡写的把它扯了出来,还微笑着往她伤口上撒盐。
“瞧你这用词!”猎行者依旧笑眯眯的打趣:“什么叫‘村姑’?人家好歹一黄花大闺女,虽然身材差了点,但是至少不是村姑,亏你还是学生会的社长!难道说,这社长的位子,是凭颜值上去的?”
猎行者透过面具的双眸里,一片暗沉,甚至还带着一种亲昵的宠爱,对于莫子墨的话,他并没有觉得有任何的不妥。
“呵,别忘了你自己的身份,这个地方,从前没有一个人来过,你现在将这个女人带进来,是几个意思?”
“别计较那么多,暖暖也算是我的朋友,你这样,将她置于何地?”
若无其事的打趣着莫子墨,最后还用食指亲昵的点了一下她的高挺的鼻梁。
莫子墨切了一声,闪身站在了一边。
顾暖暖暗中攥紧了手心,猎行者的还真不赖,临了这不是想起了她的存在,虽然提了还不如不提。
“我不管,我给你三天的时间,不相干的人,我不希望再见到。”
“墨,不要任性。”
他们两个这架势就像根本没有看到顾暖暖一样,尽情的拿她的伤口开玩笑,甚至拿她的伤口来说笑,打闹。
他们高高在上,而她被彻底的踩进了地狱中。
顾暖暖忍无可忍,她浑身气的都在颤抖,想着说点什么搬回自己的颜面,可是想了好久她都不知道此时此刻,她应该说些什么。
能说什么呢?
对于猎行者来说,她不过是一个客人……
而对于莫子墨来说,她更是一个村姑。
哦不,对他们两个人来说,她顶多是一个,借宿的村姑而已。
猎行者完全都没有帮她说一句话的意思。
算了!散了吧!
顾暖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心中除了悲凉之外,竟然还在隐隐作痛着,这种不平等的合作关系,再继续下去又有什么意思!
反正,她从来都是一无所有,遇见了猎行者之后,算是做了一场美梦。
“你们聊,村姑先撤了。”
说完之后,顾暖暖逃一般的夺门而出。
留在原地的猎行者有那么一瞬间想要追出去,可是,最后的最后,他还是停在了原地。
“怎么,心疼了?云深哥?”
莫子墨调戏着说。
猎行者缓缓地将脸上的面具摘了下来,此人,正是陆云深。
他唇角总是勾着强者的笑,他飘了一眼莫子墨,唏嘘说:“我怎么会心疼?我的心,不会再为任何人疼。”
……
与此同时,顾暖暖一个人离开了猎行者的家。
她漫无目的的在马路上游荡着,此时的她,像个孤魂野鬼一样。
就在这时,一个卖煎饼的大妈路过:“小姑娘,怎么了?被欺负了?”
顾暖暖摇了摇头,可是眼泪却止不住的往下掉。
最后那卖煎饼的大妈,将最后一个煎饼递给了顾暖暖:“小姑娘,饿了就吃一口,虽然这天儿冷,但是吃一口热乎的,心里也就跟着暖了。”
顾暖暖点了点头,接过来那个热乎乎的煎饼,心里莫名的感觉,不再那么的难受了。
她一个人坐在路边,一口一口的咬着煎饼……
不远处,顾萧然坐在一辆黑色的车里,看着自家女儿。
那卖煎饼的大妈过去后说:“老先生,我按你的吩咐,给了她一块煎饼。”
“嗯,谢谢。”
“不客气,那是您的女儿吗?咋那么的狼狈?”
“她总要学会成长。”
卖煎饼的大妈虽然不解,但还是没有再追问什么,无奈的摇了摇头离开了。
这种父女关系,她还是第一次见到。
顾萧然看着蜷缩成一团的女儿,心抽痛着。
恐怕这个世界上,只有他这个父亲做的这样的失败,那么爱自己的女儿,可是,却不能表达出来,甚至他不能流露出一丝一毫的疼爱。
风呼呼的刮着,顾暖暖身上的衣服,都浸了水,沉甸甸的,现在被风一吹,冷的浑身都凉了。
想了想她的人生,这么多年以来,她一直在努力,努力的让自己变强,可是,生活给了她一次又一次的打击,直到后来,她遇到了猎行者。
他无微不至的帮助,对她来说,就像是雪中送炭一样,可是现在,这所有的一切,都变了,猎行者也有自己的女人,比如那个,莫子墨,而她才是一个外人。
她怕再次被抛弃,所以所有的负面情绪深压于心底,强装出一副坚强的样子,佯装出自己什么都不在乎,什么都不怕,不让别人看到她软弱的一面,可是现在她终于发现,她还是脆弱的,软弱的。
不管到什么时候,她都是那样的……没用。
莫子墨的高高在上,还有猎行者今天和莫子墨的那些语言上的侮辱,终于让她明白,这个世界上从来都没有蝙蝠侠,也没有无缘无故的帮助,有的只有残酷的洗礼。
其实,她从来都觉得自己是打不死的小强,那是因为,她什么都不在乎一开始,但是接触到了猎行者之后,她还是被那个男人诱惑了。
是的,她没出息,被一个连一次面都没有见到的男人,深深地诱惑了。
他吻她的时候,她会不自觉地去配合,回应,他帮她的时候,她会禁不住心中的小鹿乱撞。
然而,现在这一刻,她才猛然发现,原来这一切,不过是一场笑话,闹剧。
甚至在猎行者的意识里,她只不过是一只阿猫阿狗,哦不,村姑。
“猎行者,你去死吧。”
吃完了煎饼,顾暖暖发泄一样的,将手中的塑料袋,狠狠地丢进了垃圾桶。
可是就在这时候,她却听到了一声戏谑的轻笑。
“怎么,拿塑料袋撒气?顾暖暖,你真有出息。”
顾暖暖抬起了头,看向不远处。
路灯底下,那个男人,身穿一件黑色的风衣,脖子上还围着一条红色的未尽。
灯光打在他的身上,将他的影子拉的更加的长了。
原本被一个煎饼安慰好的心,突然间好像是旧病复发一样,顾暖暖的心里又一次的感觉到了委屈,和说不出的难过。
“你来干什么?看我笑话?还是来施舍我的?”
“我来看看我家小野猫,离家出走后,过得怎么样?”
家?
那个地方,从来不是她的家,谈什么离家出走?
“实在不好意思,我出来之后依旧过得很好,刚才,我还吃了个煎饼,现在美妙的不得了。”
猎行者嘴角抽了抽,看着一身狼狈的顾暖暖,笑意更深了。
他几步走近,一把捏住了顾暖暖的下巴。
隐隐绰绰的路灯下,这个小丫头眼睫毛那么长,那么长,眼睛是那样的倔强,那样的好看。
有那么一瞬间,他似乎将这个小丫头看进了心里……
“怎么哭成这样子?”
“我哭成什么样,不劳您的关心。”
顾暖暖依旧嘴硬,只是冷风猛地吹过,她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猎行者将自己身上的风衣脱了下来,想要给顾暖暖披上,那倔强的小丫头却一个闪身,躲开了。
猎行者双眸暗沉了一些,隐隐中,多了一丝的不悦:“你这是在闹什么脾气?”
“我在闹脾气?你和莫子墨打情骂俏也就算了,干嘛将我拖下水?我虽然长得不是那么的漂亮,身世背景没有那么好,但是,也好歹不是村姑。”
听到这句话,猎行者突然间扑哧一声笑了,他忍不住伸手捏了捏顾暖暖的鼻尖,笑吟吟的说:“你就是为这句话,不开心的?”
“哼哼。”
“你是猪吗!只会哼哼?”
“哼哼。”
“好了,难不成墨说你是村姑,你就真是村姑了?有没有长脑子,别人说个什么,你都在意,这样下去,你怎么和顾千语斗?”
“我从来都没有想过和顾千语斗,我只是想知道我妈妈是怎么死的。”
猎行者摆了摆手,连忙安抚顾暖暖:“好好好,别激动,我只是随口说说而已,墨只是无心的一句话,你就那么在意?再说了,村姑又怎么了?村姑也是人。”
“可我不是村姑。”
“好,你不是村姑,至少村姑,比你乖。”
顾暖暖瞬间感觉,眼前一群草泥马呼啸而过,扬起了滚滚烟尘。
她现在终于敢肯定,这个男人不是来安慰她的,他是来气她的……
人气人,是真的会气死人的。
“猎行者,你去死。”顾暖暖说完,跑身就走,猎行者也不慌不忙,只是在后面慢步追。
也不知是顾暖暖的腿短,还是猎行者的腿长。
跑了那么一小会儿,顾暖暖累的气喘呼呼,猎行者反而在后面慢悠悠的踱着步子,两人之间的距离,总是好巧不巧的相差那么几十米。
“你跟着我干什么?”
“顾暖暖,还从来没有人,像你这样跟我咆哮过。”
“人生嘛,总有那么多的第一次,那个莫子墨,不也在你面前,大呼小叫?”
“墨脾气确实不好,可是她还是和淑女的,和泼妇,还是有一定的差距的,最起码,她不会引火自焚。”
瞬间,顾暖暖的脑子里,出现了几个词语,淑女,泼妇,引火自焚,还有一个莫名其妙的等式。
那就是,顾暖暖,等于,泼妇,还有就是。
这个臭男人。
她猛地停下了脚步,偏巧,这个时候,猎行者和她的距离拉近了,顾暖暖早已经被冻红的小鼻子,碰的一声,撞在了猎行者的胸膛上。
瞬间,酸疼的感觉,让顾暖暖的眼泪刷的一下流了出来。
男人低下头,伸出长长的手指,将她脸上的泪水擦拭干净,顺便将刚才被顾暖暖拒绝的外套,帮她披在了肩膀上,他悠着调子,慢慢的说:“好了,脾气也撒过了,该哭也哭过了,以后要坚强,懂吗?你现在不是一个小孩子了, 不能被别人的一两句话,就打败,你是顾暖暖,从前天不怕地不怕的顾暖暖。”
顾暖暖听着这安慰,心里只觉得某个冰冻已久地方,像是慢慢的融化了一样。
“你去和那个莫子墨聊天吧,你们尽情的嘲笑我吧,我无所谓,我也不会往心里去,猎行者,我顾暖暖从现在开始决定,我和你的合作关系,到此为止,我没有你,照样能找出我妈妈的死因。”
猎行者叹了一口气,这个女人,真的很不识好歹。
“顾暖暖,我们之间的合作不是你一句话开始,就开始,你想结束就结束的。”
“怎么,你还想怎么样?有种你就弄死我。”
猎行者眉头紧紧地拧在了一起,怎么这个女人软硬不吃?
他一把提住了顾暖暖的衣襟,直接将她塞进了附近的一辆黑色宾利车里:“弄死你我暂时还舍不得,不过若是在床上,你跟我说这句话,我估计会喜欢的要死。”
这个臭流氓,再一次被他占了便宜,顾暖暖的脸刷的一下红了个透彻。
车子猛地窜了出去,只是在经过一个路口的时候,猎行者的车子停了那么一下,他不经意的说:“我好像见到你爸的车了。”
顾暖暖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见到就见到呗。”
猎行者嘴角勾起了一抹笑:“似乎每次你落魄的时候,都能见到他的车子,你说,为什么?”
顾暖暖不耐烦的说:“他现在疯了一般的想知道我妈妈的骨灰坛下落,所以一直阴魂不散的跟着我。”
“哦?真的是这样?”猎行者的问话,似乎在问顾暖暖,可是,却又像是在问自己。
总之,这个顾萧然,好像并没有表面上那么的简单,还有就是顾暖暖母亲的骨灰坛,那个东西,是他收起来的……
现在顾萧然想要知道骨灰坛的下落,难道那里面有文章?
见到猎行者的反应,顾暖暖浑身打了个寒噤,她冷声警告道:“我告诉你,你若是敢打我妈妈骨灰坛的主意,我做梦都会咬死你,我说的很认真。”
“嗯,我虽然不是个正人君子,但是也没有卑鄙到那个程度,放心,既然我当时帮你安葬了你的妈妈,就不会再挖出来。”
顾暖暖这才松了一口气。
不知不觉间,这车里的空调也暖了整个空间,她原来紧紧抱着的双臂,也松开了。
身上还披着猎行者的外套,上面的古龙水的味道,永远是那么的好闻,让疲惫了一整天的顾暖暖,进入了梦乡。
朦胧中,似乎隐隐约约的回到了小时候。
回到了妈妈还在世的时候。
“妈妈,我的爸爸,是什么人?”
七八岁的小暖暖,拿着一个葫芦做的瓢,在给小花花浇水施肥。
不远处的妈妈语气严肃中带着浓浓的严厉:“说过多少次了,你没有爸爸。”
小暖暖听到这话,大眼睛瞬间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雾气:“为什么别的小朋友有爸爸,暖暖没有,隔壁的大牛哥哥笑话暖暖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小猴子,暖暖不想做从石头里蹦出来的小猴子。”
妈妈没有再说什么,依旧拼命地干着农活儿。
汗水一滴又一滴的从妈妈的额头上落下,滴在了炎热的土地上,小暖暖抽抽噎噎的蹲在一旁,一句话不敢再说。
她知道,妈妈生气了。
生暖暖的气了。
可是,就在不久之后,妈妈突然开口说:“暖暖不是没有爸爸,暖暖的爸爸,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他只是没有时间接暖暖和妈妈回去住,等以后暖暖长大了,就能和爸爸……并肩作战……”
小暖暖受伤的心,似乎得到了安慰,小孩子原本就容易满足,更何况是懂事的暖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