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乔侧头,落泪如珠,她语调哽咽:“夫人,不要提这件事了,不要提这件事了。”深沉的悲恸与哀伤从她的眸色中沁出来。
“好,我不提了!再不提了!”绿芜连忙回答。
“咳咳……”刻意压低的咳嗽声打断了主仆两人之间的对话。绿芜扭头一看,看到赫连璟与晟睿正站在门口。
一看到他们,小乔立刻从榻上站起来,迅速将手中的秀棚藏在身后,用手慌乱地藏着脸上的泪珠:“王爷…晟大哥……”她的语调中带着几丝慌乱,侧身就向外走,口中慌乱地说着:“我去看看厨房的粥熬得怎么样了!”
绿芜敏感地发现,当小乔的身体侧过晟睿面前时,两人刻意闪躲的目光。
难道…难道是晟睿?想到这里,绿芜抬头去看晟睿,发现他身材高大,眉目似星,虽常不多言,却总是默默地将应做之事妥善完成。
是个值得依靠之人。绿芜悄悄在心中给晟睿打分。
一只大掌覆在了她的额头上,肌肤温度的触感让她立刻清醒了过来,抬头,刚好与赫连璟目光相对。
他眉眼细致,如雕铸般浑然天成,俊朗中不失硬气。绿芜不得不感叹若是放在现代,赫连璟绝对是当天王巨星的材料。
只可惜生不逢时啊!
“想什么呢!”赫连璟很生气,自己这位小妾最大的毛病就是喜欢走神,一不留神自己就神游物外去了。
“啊?没什么,没什么啊!”绿芜有些尴尬地笑着。
不知何时,晟睿已离开了房间。
深秋的风从轩窗吹进来,带来萧瑟的凉意。赫连璟将榻边的薄毯拽过来,盖在绿芜的身上,他看到矮几上放着一本《资治通鉴》,不禁有些好奇:“你喜欢看通史?”
绿芜傻呵呵地笑着:“随手翻翻!”
实际上,她是想看看古代的《资治通鉴》与现代有没有分别。
赫连璟掀开袍褂在她的身侧坐下,状似无意地翻动着矮几上的书,一边与她闲聊:“慎刑司已经查明真相,紫鸳吞药自尽妄图将罪名嫁祸给你,此事已经真相大白。”
绿芜虽然高兴自己洗清了冤屈,但是此时依旧疑点重重:“我与紫鸳素无冤仇,她为什么宁愿以死相胁呢?此事远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还有,她腹中怀着你的孩子……”
“她腹中并不是我的孩子。”赫连璟打断了她的话。
闻言,绿芜有些惊讶:“不是你的孩子?那是谁的?”她可不相信赫连璟宁愿喜当爹。
赫连璟没有回答她的问话,而是说:“你可知你阿姐腹中的孩子是谁的?”
“当然是太子殿下的了!”绿芜理所当然地回答。
只见赫连璟缓缓摇头,随后缓慢开口:“不是,不是殿下的。你阿姐腹中怀着的孩子是我的!”
闻言,绿芜瞠目结舌:“是你的?怎么会是你的?”不过,她转念一想,想到回门时发现两人暗夜私会,此事也是理所当然,只是不知为何,心中涌起阵阵酸涩,语调也不由带上了几丝酸气:“也是,毕竟你们二人……”
“我们二人怎么了?”赫连璟强硬地撇清与姜青芜的关系:“我们两个什么关系都没有!全都是你阿姐一厢情愿的单相思,甚至不惜趁我喝醉时偷偷下手!”
“可是我明明看到过你们二人月下私会!”
闻言,赫连璟瞅了她一眼,解释:“我就知道,那天偷窥的小贼就是你!那是你阿姐苦苦哀求,说进宫前只有这一个心愿。我不得已才答应的。”
“谁知道真的假的呢!”绿芜的语调略带酸涩,忽而又转移了重点:“你说阿姐怀的是你的孩子!”
赫连璟缓缓点头:“她趁我醉酒时扮成琬晚的样子……”
“可若是此事被圣上知道了是要杀头的大罪啊!”绿芜刻意回避与陆琬晚有关的话题,不知为什么,陆琬晚就像一根刺,隐藏在她的心底深处。
赫连璟目光阴鸷,幻化着晦暗不明的光芒,许久,才缓缓开口:“此事我自有决断。不久宫中即将举行冬猎,你随我一同而往。”
“冬猎?”绿芜立刻神采奕奕,她活泼好动,听冬猎两字就知道好玩得紧:“好啊!好啊!”
“将衣服准备得厚一点,泗水的太极宫湿冷得很!”赫连璟离去时,又细心地嘱咐她。
东镜国尚武,每年春季与深秋,皇帝都会带着世家贵族前往泗水的太极宫进行狩猎。世家贵族也以能跟随皇帝前往太极宫狩猎为荣,因为只有近亲与功勋显著的贵族才由此殊荣。
冬猎的消息很快在宫中传开,得到圣令跟随而往的嫔妃纷纷准备行囊,裁制新衣。狩猎场是男人的战场,也是女人的比美场。
姜青芜得到消息,立刻派青柳将太子请到了雪荔宫。
作为一个孕妇,当然不适宜跟随太子去往太极宫观看狩猎如此凶残之事,因此,姜青芜自然不在冬猎的随行之列,但是她却向太子撒娇想一同随行。
闻言,太子断然不允:“青芜,你身怀六甲,现下最重要的是腹中的孩子。太极宫远在泗水,离皇宫有两日的路途,先不说路途劳顿,冬猎本身就是凶残狠恶之事,若是被你看到那杀虎猎的凶残场面,为此动了胎气,可就得不偿失了!”
姜青芜柔柔地倚在太子的怀里,撒娇:“臣妾才不怕呢!臣妾哪里能离开殿下呢!殿下此去泗水要半月,难道殿下忍心让青芜受相思之苦吗?若是臣妾日日哭泣,怕对腹中胎儿更是不好!”
听了她的话,太子心间一动,用手刮了刮她小巧的鼻子,笑得有些无可奈何:“你呀!就是本宫的克星!本宫算是栽在你的手里了!”
姜青芜嫣然一笑,唇若花开:“我就知道殿下对我最好了!”说完,柔顺地将头倚入太子的怀中,同时,眸光中闪出一抹算计与狠毒的光。
这时,太子的声音又从她头顶传来:“青芜,本宫听说你将碧桐宫的衿侧妃做成了人頾?”他的语调里带着几丝惋惜,脑海中浮现出魏子衿绵柔的肌肤与甜美的笑颜。
那样一个甜美的小可人,真是可惜了。
姜青芜抬头,笑得缠绵:“怎么?殿下心疼了?”
太子连忙摇头:“没有,没有!不过一个无足轻重的美人,死了就死了。”
“是她先对臣妾腹中的孩子不敬,咒孩子死。臣妾气不过,这才……”她又立刻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她如何辱骂臣妾,臣妾都忍得,可是她诅咒咱们的孩子!臣妾如何能忍!”
“是,是!”太子抱紧了姜青芜,闻着她诱人的体香,说:“青芜啊,以后你惩罚后妃能不能不要那么狠!这几天本宫老是做噩梦,梦到那死去的魏子衿,喊着要本宫还她命来!”
姜青芜连忙用手指帮太子按摩额头,柔柔地说:“殿下不要怕!那贱婢是自做自受,就是到了阴间,阎王爷也不会同情她!”
太子无奈地摇摇头,又想起了魏子衿一身雪白的肌肤。
成碧楼。
青楼楚馆,夜夜笙歌,灯红酒绿中,到处是男男女女嬉笑的声音。
魏子衿坐在妆台前,抿一片红纸在唇间,铜镜里,一个绝色佳人端然而立。她红唇妖艳,身披轻纱,雪白的肌肤在暧昧的灯火中若隐若现。
丫鬟双蝶走上楼来,说:“春樱姑娘可是准备好了?烟娘让您下去呢!”
烟娘,就是成碧楼中的老鸨。为了避嫌,魏子衿更名为春樱。
她缓缓从座位上站起来,回答:“可以了,咱们下去吧!”说完,她便昂首挺胸地向楼下而去,同时,手掌在边侧紧握成拳:魏子衿,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了!
不出所料,很快,春樱的艳名就在京都城里传播开来。成碧楼中的春樱不仅美若天仙,更是才艺双绝,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众多贵族豪客都成为了她的裙下臣。
一时间,春樱艳名远扬,成为京都出名的青楼艳妓。
这一日,春樱正站在阁楼上抚琴,听到两位客人说起冬猎之事:“哎,你听说了吗?此次冬猎人员众多,连身怀六甲的太子妃都要前往泗水呢!”
“砰……”一声,手中的琴弦断了,春樱内心情绪起伏,想到了那个看似柔弱实则心狠手辣的女人。她对姜青芜的恨意,日日折磨着她的心,支撑她活下去的动力是什么?就是向姜青芜报仇!
“哎?春樱小姐也有断弦的时候吗?”其中一位客人调笑:“听说你琴艺可是京都一绝啊!”
春樱调整情绪,端起面前的酒杯,一扬脖,喝干,笑说:“春樱自罚一杯!”
“好酒量!春樱小姐果然名不虚传,是青楼艳妓中的翘楚!”客人夸奖着。
“春樱倒是对两位大人口中的皇家冬猎很好奇。”春樱柔媚一笑,媚态横生:“那位身怀六甲的太子妃果然是要去冬猎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