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鸾犹记得每年初冬家乡的珍珠梅开得如火如荼,她与姐妹们漫步其中,笑语靥靥。而自从国破家亡后,她就再也没见过那么美的景象。
红鸾忽然哽咽了一声,语带哀求:“主公,若是奴婢等不到复国的那一天,一定请您在复国的那日折一枝珍珠梅放在奴婢的坟头上!”
司雪衣目光灼灼,语调低沉:“红鸾,你要有信心!总有一天我们会重新站在这片土地上!这本来就是属于我们的国土!每一个为复国而奋斗的战士都是可敬的!”
闻言,红鸾坚定地点了点头,弯腿行礼:“主公,奴婢愿为复国赴汤蹈火!”
就在这时,墨初进来,贴在司雪衣耳边说了几句话。
听了他的话,司雪衣的嘴角挑起一丝耐人寻味的笑容:“看来,东镜皇室的人已经追过来了!”
墨初点点头:“属下打探到一共有两队人马!”
“两队人马?”司雪衣抚颌凝思:“为何要分两队人马?”他思索了一会儿,吩咐倾羽:“不管东镜皇室想做什么!咱们的目标只是赫连璟!记住,拖住他就行了!”
“遵命!主公!”墨初抱拳领命。
司雪衣走出厢房,看见绿芜还沉浸在瓷器的海洋中。暖阳下,她蹲在地上,时而凝眸思索,时而轻点疑问,睫羽纤长,随着她动作的起伏而蹁跹舞蹈,美不可言。
司雪衣的思绪有瞬间的恍惚,感觉自己的内心迅速下坠,一直坠到一个温暖的地方。等他反应过来,立刻调整思绪,责备自己:你现在哪里有时间想这些风花雪月的事情!你的肩头上背负着故国的血海深仇!
恰好,绿芜转过头来,看到他一脸凝重地杵在自己对面:“司公子,你在干嘛?”
司雪衣笑笑,脸颊上又恢复了那种玩世不恭的表情:“绿儿,你可有哪件看上的!本世子送给你!”
绿芜手中端着一个鎏金梅耳美人斛,瓶身优美,胎体单薄,她爱不释手,摩挲许久,还是恋恋不舍地放了回去,毕竟现在自己是绑票,她还需要有点绑票的自觉。
绿芜摇了摇头。
几人离开时,司雪衣给倾羽使了一个眼色,倾羽的脚步落在后边,找红鸾去打包那只鎏金美人斛。
红鸾一边打包鎏金美人斛,一边问倾羽:“主公为何对那女子这样好?这瓶子最少也值千金!”
倾羽一脸凝重:“主公的事,你我无权过问!”说完后,他背着包好的瓶子转身而走。
红鸾望着几人的背影,忽然将手指捏成诀放在嘴角轻吹,清脆的语调响起,不一会儿,一只灰尖白翅的鹞落在她的手腕上,红鸾写了一张纸条,卷好,插入鹞脚腕的竹筒内,向天一指,鹞张开翅膀飞了出去。
司雪衣四人进了一间酒楼用午膳。
小二见几人虽风尘仆仆,但气质不凡,善于察言观色的他立刻明白这几位是贵客,连忙将四人迎入了雅阁中。
那雅阁位置极好,开窗望去,刚好可以看见横贯橘洲里的长河,河水波光粼粼,在阳光的照耀下散发出缤纷的色彩,沿岸垂柳轻抚,如姑娘妩媚的发丝。
阁内环境清幽,墙壁上挂着不知名画家的画作,却是讲得踏雪寻梅的典故。
酒菜上来之后,绿芜立刻拿起筷子大朵快颐,没想到这小小洲里,吃食却做得极精细。
然而,司雪衣却不紧不慢,长指夹着银筷,似乎食欲不佳,各尝了一点,便放下了筷子。
绿芜不解,记得他在野外烤了野兔后,连佐料都不放,吃得比她还多呢!
“你怎么不吃啊?”绿芜好心地给他夹了一块糖醋肉。
司雪衣嘴角含笑,挑起嘴角:“你也少吃点吧!”
“为什么?”绿芜刚塞了一个珍珠丸子,怎么肯放下筷子,然而当她听到司雪衣的下一句话时,立刻呛得差点抠嗓子。
“这酒菜有毒!”司雪衣气定悠闲。
“什么?咳咳……”绿芜咳得眼泪都出来了:“你…怎么…怎么不早说!”
然而,就在这时,几个黑衣人忽然从窗格内一翻而入,他们收中执着雪亮的剑,唯露在外面的眼睛泛着杀机。
绿芜吓得魂飞魄散:“这是怎么回事?”然而,还不及听到回答,司雪衣三人已与黑衣人厮打在一起,只见司雪衣端坐在榻上,嘴角挑着莞尔的笑意,他手中执剑,岿然不动,然而不过两三招数,黑衣人却不得近他半毫。
“快躲到我身后去!”司雪衣沉声说,绿芜连忙一溜烟儿躲到他身后,眼看黑衣人的目标明显是她,她猜测:这些人难道是阿姐派来的?
想到这里,她的心中忍不住一阵恶寒,原本她再恨阿姐,也没想过互相加害,没想到阿姐竟然恶毒至此!
然而,她的眼睛越来越模糊,脑子也陷入了一团浆糊。难道是因为刚刚吃了下过毒的酒菜的原因吗?她晕倒前恍恍惚惚地想着。
司雪衣主仆三人将黑衣人收拾完后,他弯腰,拽起一个黑衣人,用长剑在他的脖子上快速掠过,霎时鲜血喷涌,经过人血的滋养,他手中的紫薇剑越发雪亮锋利。
“主公,接下来怎么办?”倾羽问。
“这些人像是东镜皇室派来的!”司雪衣用锦帕擦拭着手中的长剑,说着,他瞥了一眼昏迷的绿芜:“看来,皇室中有些人想置她于死地!”
他顿了一下,接着说:“你们把这些尸体收拾干净!接下来的事由我来做!”
“是!”两人抱拳领命。
等墨初与倾羽将黑衣人的尸体收拾干净,司雪衣端坐在榻上,绿芜昏睡在他的侧边。司雪衣紧握长剑,闭上眼睛,狠狠地在自己肩头划了一道口子,即刻,鲜血染红了他雪白的衣襟……
赫连璟冲开雅阁的门,看到的就是绿芜与一个绝美男子一同昏睡的画面。他怔愣了一下,连忙吩咐身后的侍卫,去街上请个大夫。
说完,他立刻冲到绿芜的面前,抱住她的身体,大叫:“阿芜,阿芜!你醒醒,快醒醒!”
绿芜没醒,倒是旁边的绝色美男醒了过来,他睁开眼睛,看着赫连璟:“她没事,只是中毒了!”
赫连璟侧头看司雪衣,不由皱起眉头:“你是谁?”随后,他看到鲜血从男子的肩头洇了出来。
“在下南枫司雪衣。”司雪衣介绍自己。
对于司雪衣这个名字,赫连璟自然不陌生,毕竟是与自己比肩的三公子,虽未见过面,彼此的名字还是很熟悉的。不过,现在他可没心情研究这小子出名的原因,他全部的心思都在绿芜的身上。
绿芜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竟然是赫连璟担忧紧张的脸。她睁开眼睛又快速闭上,随后快速睁开,确定的确是他的脸。
“你这是做什么!”赫连璟有些不解:“不想看到我的脸?”
绿芜欢喜地坐起来,用手搂住他的胳膊,娇笑着:“我还以为自己在做梦呢!没想到真是你啊!阿璟,你终于来了!”说完,她依赖地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
她主动的亲昵让他倍感温馨,连连日赶路的疲惫都一扫而空,伸出手指,忍不住摩挲着她的脸颊:“你吓死我了!我不过出去狩猎的功夫,你就跑丢了!下次若是还敢这样,我就把你关在王府中!看你还敢不敢了!”
绿芜娇俏地吐吐舌头,缩缩脖子:“我再也不敢了!”说话间,她忽然想到司雪衣:“哎,你有没有看到司雪衣他们三人?”
“就是那个长相妖媚的小子?”说到司雪衣的时候,赫连璟的语调忍不住带上了几丝酸气:“你倒是长情,一醒来就问他!”
他吃醋的样子有些可爱,绿芜忍不住用手捏了捏他的鼻子,笑着说:“他们不是为了救我吗?我只是想问问他们受伤没有!”
“哼,这还差不多。”赫连璟冷哼一声:“在隔壁养伤呢!他肩膀被砍了一剑,我已请了大夫帮他包扎伤口!”他眼珠一转,问:“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从太极宫跑到橘洲里?”
绿芜想了一下,心想:虽然的确最初是司雪衣三人胁迫她,不过最后她也是自愿跟随三人来到橘洲里,况且司雪衣还为了救自己而受伤。她回答:“是我进入猎山树林而迷了路,正好碰到了司雪衣三人,听说他们要来橘洲里,我知道这里的美人斛很出名,一直想来看看,所以求他们带我同行的!”
她的话与司雪衣的说辞并无二致,赫连璟相信了,不过他听到她主动要求跟随司雪衣等人同行,顿时又气又急:“你呀!做什么事能不能考虑一下我的感受!”
绿芜觉得自己做得确实有不对的地方,连忙温言软语地向他撒娇:“阿璟,我错了!我下次再也不这样做了好不好!”
赫连璟被她软萌的样子差点萌化了,不过想到她的做法,又气得牙痒:“你呀!本王真是拿你一点办法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