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翠微公主挑高柳眉,厉声质问。
绿芜向前一步,附在公主的耳边,悄声说:“公主以为太子妃为何与公主交好?她不过是一直在拿你当枪使,一旦公主失去利用价值,太子妃会立刻与你划清界限,甚至陷你于不仁不义!”
“胡说!皇嫂不会那样对我!”翠微公主声音颤抖,然而语气里却明显带着犹豫不决,她眸光猛然一烁,扬眉问:“姜绿芜,你敢为自己刚刚说过的话做保证吗?若有一句为假,本宫立刻取了你的性命!”
绿芜冷笑:“臣妾一人的话是不足以为信,那么衿贵妃的话也不足信吗?难道公主认为我二人敢拿先皇的死编造谎言吗?”
“好!若本宫调查清楚确有此事,决不罢休!”翠微公主搁下狠话,转身快步离了丹阳宫。
翠微公主离开后,魏子衿面上忧心忡忡:“你为何要将这两个如此重要的秘密告诉她!这可是咱们最后的筹码啊!”
绿芜望向窗外,品一口香茗,唇齿留香:“不会,这两个秘密会永远石沉大海。就算咱们想说出去,太子妃也不会允许有人说出去的!”说完,她目光意有所指的一瞥,魏子衿顺势望去,看到一角青色衣袍一闪而过。
她瞳孔大张,压低声音:“有奸细!”
“很快,太子妃就会有所行动的,咱们拭目以待,看鹿死谁手!”一抹恨绝从绿芜的眸中一闪而过,魏子衿觉得,自从流产后,柔弱善良的绿芜仿佛变了一个人,手段利落,狠绝迅速,令人刮目相看。
她忽然想起自己失去第一个孩子时的绝望,的确有手刃姜青芜的冲动,为母则刚,失去孩子的母亲各个都变成了可怕的凶兽。
雪荔宫。
很快,翠微公主已知青芜毒害先皇的消息就传到了青芜的耳中,青衣宫女跪在地上,将自己从丹阳宫中听来的一字一句都重复给青芜。
彼时,青芜正在试戴一支外邦进贡的玛瑙玳瑁簪,晶莹闪亮的玛瑙从她指缝间穿过,带来冰冷的触感。
“好了,你退下吧!继续监视丹阳宫中的一举一动,切记不要让衿太妃对你有所怀疑。”青芜将簪子簪入发髻,左右摇晃,点缀在簪头上的凤鸟朱喙悬落一串丹朱。
“奴婢遵命!”青竹从地上站起来,缓缓后退。
青芜向墨竹使个眼色,墨竹立刻将袖中藏着的金银珠宝等物塞到青竹的手里,姊妹两人眼神交汇,露出会意的笑容,青竹说一声:“谢皇后恩赐!奴婢一定竭尽心力为皇后效力。”
“下去吧!”
青竹离开后,青芜对墨竹说:“你这位姐姐头脑灵活,做事爽利,很有一套。”
“谢皇后夸奖!”墨竹敛眉。
“果然是一双无可挑剔的姐妹花。”青芜的眼睛似笑非笑,带着一丝耐人寻味。
“能为皇后效力,是奴婢们的福气!”墨竹的语气中满含讨好。
“明日在柑香亭中备一桌宴席,本宫要邀翠微公主赏荷花。你记得吩咐尚宫局在长阳河中备好小舟,另外命司花宫女们将河中的荷花好好修剪。”
“是,奴婢这就去办!”墨竹颔首,默默退了出去。
墨竹离开后,青芜望向梳妆镜中的自己,用力一折,手中的玛瑙玳瑁簪子便断了,她咬咬牙,目露阴鸷。
兰陵府,流鸢馆。
彤雪生产,为晟睿生下了一个儿子。绿芜赏了她许多补品布匹等物,又亲自去产房里探望她。
小乔听说彤雪生产,哭了一个下午,躲在房间里不肯出来,云澜在门外劝了又劝。绿芜见云澜说得口干舌燥,小乔却硬是不开门,直接走上去,大声说:“小乔,你我情同姐妹,我才与你说这些话。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是你的终究是你的,不是你的强留又有何益处!”
小乔的声音从门内传出:“我自是没有夫人读书多,思虑也不如夫人周全,可若让我现在出去祝贺彤雪,我的确是没有那样的气量!”
“那你便独自在屋中生闷气吧!谁也不会心疼你!晟睿更是不会将你放在心上,人家一心都扑在儿子的身上呢!”绿芜的话说得狠又直白,果然,小乔啜泣的声音又逐渐变成了嚎啕大哭。
云澜忧心忡忡:“她心中难过,夫人又何必刺激她!”
绿芜淡淡地道:“心伤透了,疼够了,自然便好了!”
这时,刚好赫连璟下朝回府,一身朝服,面有倦色。
他跨步进入流鸢馆,云澜连忙上前,接过他脱下的朝褂。赫连璟见绿芜站在小乔房外,笑问:“你在干什么?”
绿芜笑说:“还不是为着这丫头。彤雪昨夜为晟睿产子,她今早听得,生闷气,把自己关在房里不肯出来。”
“你也该体谅,她心中确实难过。眼睁睁看着爱人与她人缠绵生子,谁能说出祝福。”
绿芜点点头,见赫连璟坐在椅上,疲惫地用手揉着眉心,面有倦色,她上前,体贴地帮他揉着肩膀,纤纤素手,柔韧舒适,舒缓了他的倦容。
“朝中可有棘手之事?怎么看你神情如此疲惫。”
“新皇登基,根基不稳,为了巩固地位,却又极力削减重臣的权利,扶持翰林新臣,导致朝中混乱,政事难调,朝政疏懒。”赫连璟闭着眼睛:“新皇气度不足,气量狭隘,与先皇相比,确实缺少了帝王之气。”
“边境可还安宁?”绿芜忽问:“二皇子镇守关外已有多年了吧?三日后,新皇行登基大典,二皇子必定回朝。”
“新皇对二皇子多有忌惮,命令他镇守关外,不必返回,只在边关欢庆即可。”
闻言,绿芜轻笑了一声:“足见新皇对这位皇弟的畏惧之心。然而,据我所知,二皇子深谙武学之道,又兼之文学之才,是不可多得的惊世之才。”
“皇家之事,谁说得清。”赫连璟反手将绿芜搂在怀中,抱上膝盖,她身上一股暖香沁入他的鼻息:“还不如与阿芜继续努力,让你也给本王生一个大胖小子!”
闻言,绿芜羞红了脸,用手娇嗔着捶了一下他的胸口:“好没正经!”
云澜端着茶壶刚要进屋,抬脚看到小两口暧昧的画面,连忙退了出去,好险,好险,差点就撞破了王爷的好事!
第二日。
赫连璟一早又去了宫中,日上三竿绿芜才懒懒地起床,昨夜他不知哪里来的好精力,缠着她要了好几次。
云澜进来服伺绿芜梳妆,看她一脸娇媚欲滴的模样,便将晨间新摘的蔷薇簪在她的发间,笑言:“夫人这桃红的脸色,映上如此美的花,真是相得益彰!”
绿芜一边梳妆一边问:“今早,公主进宫去了?”
云澜点点头:“奴婢已打听清楚了,昨日皇后派人来给公主送了请柬,说今日在柑香亭中设宴,邀公主赏荷花摇兰舟。”
“好一个赏荷花摇兰舟。”绿芜冷笑一声:“言辞却是好听。”
“云澜,你收拾一下,随我一同进宫。”
“是!”
柑香亭。
清风徐徐,花香阵阵,翠微公主与青芜对坐于亭中,乐姬弹瑶琴助兴,两人放眼望去,却见一片风清月朗,心旷神怡。
青芜热情地邀翠微公主吃点心,又细心地向她介绍:“公主,这可是本宫从江南寻来的新厨子,最善做江南的精致小点,你尝尝这道玛瑙杏仁酥,又脆又甜。”
翠微公主因想着绿芜昨日与她说的话,神情有些恍惚。
荫儿的摇篮放在青芜的身边,她时而招呼翠微公主,时而转身摇一摇摇篮,摇篮中的小娃望着天光湖色,发出“咯咯”的笑声。
翠微公主看了一眼摇篮中的婴孩,忽问:“皇嫂,本宫怎么觉得荫儿的眉眼与皇帝哥哥一点也不像呢!”
闻言,青芜将荫儿从摇篮中抱起来,抱在怀中,笑说:“小孩子嘛!眉眼还没长开,哪里就能看出来像谁了!”
翠微公主默默地点了点头,又问:“皇嫂,你还记得父皇驾崩的那日,你在哪里吗?是何时赶到丹阳宫的?”
青芜正要开口,几个宫婢却走上来,伏地道:“皇后,公主,兰舟已备好,请两位贵人移步。”
闻言,青芜转头对翠微公主笑道:“公主,不如咱们上兰舟,随波逐流,更能看得清楚美丽的荷花,有诗云误入藕花深处,不如你我今日也尝试一下!”
翠微公主点点头,准备在兰舟上再好好与她交谈。
两人起身,由宫婢们扶着上了兰舟。
绿芜与魏子衿坐在上首的文澜亭,看两人相携上了兰舟,宫婢们解开绳索,不一会儿,兰舟便荡向了藕花深处。
举高临下,刚好可以看到她二人相对而坐。
魏子衿转头吩咐南烛:“快去启禀皇上,就说本宫在文澜亭设宴,邀他来听曲。”
南烛应一声,急急下了亭子。
绿芜眼见兰舟上的两人争执了起来,翠微公主起身开始推搡青芜,她嘴角弯弯地勾起,道:“娘娘快看,好戏马上要上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