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好,新皇步上柑香亭,看到两人挤在一起向下看,好奇地凑过头去:“太妃与夫人在看什么?”
两人推搡的画面恰恰落在新皇的眼中,他摩挲下颌,问:“翠微与皇后这是怎么了?”
忽而,兰舟隐入一片浓荫的荷叶下,只听“噗通……”一声,水花四溅,青芜慌张的声音从藕花深处传来:“来人啊!救命啊!公主落水了!”
新皇担忧妹妹,连忙带领着随从们下了文澜亭,匆匆向柑香亭而去。
绿芜立刻给云澜与小乔使个眼色,两人会意,急匆匆跑下亭子,隐入一片随风摇曳的芦苇中。
绿芜笑对魏子衿说:“皇后选得这片地势倒是便于隐蔽,芦花水榭处,最适合隐藏,便于隐蔽。”
“俗语云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她以为自己在捕蝉呢,实际上黄雀早在后站着呢!”魏子衿用帕子点着嘴角一笑,粉颊上出现点点新晕胭脂,将她的脸色点缀得格外娇媚。
“不好了!翠微公主落水了!公主落水了!”太监宫女的声音从柑香亭的方向传来,闻言,绿芜的嘴角挑起一抹讽刺的冷笑。
“啪!”新皇一个耳光甩到青芜的脸上,暴跳如雷:“朕亲眼看到你与公主在兰舟上争执,定然是你将公主推下兰舟的!”
青芜跪在地上,新皇忽然出现,在她的计划之外,她垂着头,装出一副惶恐而担忧的表情:“皇上,臣妾冤枉啊!公主不知是从哪里听信来的谗言,非与臣妾争执,又动手来推搡臣妾,臣妾苦苦相劝,公主的情绪却越来越激动……”
“启禀皇上,公主的尸体找到了!”一个侍卫跪地上前。
“什么?”新皇与翠微公主兄妹情深,乍然听到翠微公主命丧黄泉的消息,如遭电击,眼泪顺着脸颊落下来,随后转身大吼:“快,带朕却看看公主!翠微啊,翠微!”
青芜垂着头,闻言,嘴角默默勾起了一丝得意的笑容。
文澜亭。
云澜与小乔带着一个宫女装扮的女子上了亭子,绿芜与魏子衿连忙起身,语调担忧:“公主,你身体还好吧?”
翠微公主满脸伤情,神清恍惚,由南烛扶着坐下,落水后,她鬓发全湿,被云澜与小乔偷偷救上来,换了宫女的衣服。
居高临下,翠微公主刚好可以看到柑香亭中的情况,但见新皇抚着一具湿漉漉的女尸落泪,皇后跪在身边,同意哭得悲切。
看到此种情形,翠微公主怒发冲冠,紧紧攥住手指,长长的指甲刺入手心,滴落鲜血,她咬牙切齿:“姜青芜,是她亲手将本宫推下水的!她想害死本宫!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她…她不得好死! ”
“公主这下总该相信我们二人的话了吧?”绿芜淡淡一笑:“皇后是不会允许任何一个知道这两件事的人活下来的。”
“本宫要报复!本宫要亲手杀了她!”翠微公主七窍生烟,说着,做势就要向亭下跑。
绿芜连忙拦住她,说:“公主,不可鲁莽啊!要想对付皇后这样的人,只能智取,不可莽撞啊!不然打草惊蛇,定然会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翠微公主抬头瞪了她一眼:“你以为本宫会蠢到信你吗?你们姐妹二人窝里斗,想拿本宫当垫脚石,以为本宫就那么傻吗?哼……本宫去找璟哥哥,璟哥哥聪明绝顶,又有勇有谋,绝对可以帮本宫摆平姜青芜那个贱人!”
绿芜向前一步走,面上似笑非笑:“公主,您还不明白吗?您现在可是一个死人啊!死人怎么能到处乱跑呢?你可别忘了,这宫中处处都是皇后的眼线呢!”
翠微公主缩出去的脚不由又缩了回去,脸上出现几丝畏惧的神色。
绿芜说得一点也没错,她可不敢再冒险了。
“公主想安然无恙地走出皇宫,不如就委屈您听一听臣妾的话吧!”绿芜笑道。
翠微公主思虑再三,终究万般无奈地点了点头,她明白若不是姜绿芜,此刻躺在柑香亭中的尸体就是自己了。而此刻躺在那的,定然是姜绿芜与魏子衿安排的傀儡,她们既然有本事骗过精明的姜青芜,定然是已想好了万全的对策。
傍晚,翠微公主扮做绿芜身边的丫鬟,跟着她离了皇宫。
魏子衿返回丹阳宫。
初夏已有暑热,加之她月份日渐大了,行动间多有不便,走一段路便有些心悸气短。
她今日又走得久了些,不禁感到些许气虚,抬头看到不远处有一排长廊,连忙对南烛说:“本宫有些乏力,你扶本宫去那边的长廊歇息一会。”
南烛连连点头,小心地扶着她的胳膊,一路小声嘱咐:“娘娘小心。”
南烛将她扶在长廊上坐下,魏子衿闭着眼睛休息了一会儿,又说:“你去就近的宫殿找一壶凉茶,本宫有些渴。”
南烛答应着,下了长廊。
魏子衿正靠着廊柱闭着眼睛休息,忽听“噗通…… ”一声,闻声,她睁开眼睛,一具男性光滑结实的背脊映入眼帘,她羞得连忙闭上眼睛,却又觉胸膛篱一颗心砰砰直跳。
自从入宫后,魏子衿在男女情爱上从未得到满足。
先皇风烛残年,在男欢女爱上早已力不从心,然而魏子衿却正值盛年,从年老体衰的先皇身上根本得不到满足。
此刻,看到青年男子健壮结实的肌肉,她的身体竟然感觉到一阵奇妙的冲动,虽然明知道这种感觉是羞耻的,她却还是忍不住悄悄睁开眼睛,偷窥着肆意在河水中游动的身体。
很明显,那是一名宫中青年侍卫。许是夏热酷暑,他见四顾无人,脱了衣服,跳进河里贪凉游泳。
侍卫从水中露出头来,潇洒地甩着头发,水花四溅,他的五官轩朗挺拔,手臂结实健壮,肌里被太阳晒出有人的古铜色。
魏子衿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连她自己也未察觉,浑身燥热,口干舌燥。
恰好,南烛端着水壶上了亭子,看衿太妃全神贯注地盯着河道上看,笑问:“太妃在看什么?”
她的话立刻唤回了魏子衿的思绪,她连忙转过头来,面上带着几丝慌张:“没,没什么,就是一双水鸟刚刚从河面上飞过去了。”
南烛伸头去看,却见河面上空空如也,哪里有什么水鸟,不禁嘟哝:“奴婢怎么没看到?”
魏子衿转头去看,果然,哪里还有侍卫的影子,唯留圈圈涟漪在水面上飘荡,也荡起了她素来波澜不惊的心湖。
墨竹在丹阳宫外探头探脑,好不容易看到一个熟识的宫女,连忙小声问:“劳烦姐姐可否帮我叫一下青竹啊!”
宫女讶然:“墨竹,你不知道你姐姐偷跑的事吗?”
“什么?”墨竹瞠目结舌:“我姐姐逃跑?怎么回事?我姐姐不是好好地在丹阳宫中当差吗?”
“不久前,你姐姐忽然不知所踪,大家都说你姐姐是和她的相好跑出宫了!”那宫女贴在墨竹耳际:“若不是你与我熟识,我也不会告诉你的。太妃下令封锁了此事,怕皇上追究,你姐姐就是死路一条了!要说太妃,还真是仁慈心善啊!”
墨竹脸色煞白,心头忽感不测,她呐呐地说了几句:“哦,哦,我知道了。”
墨竹离开后,宫女回宫,向南烛禀报:“一切都按姑姑的吩咐。”
南烛从袖中摸出一片金叶子放在宫女的手心里,赞赏她:“很好!”
兰陵府。
因是宫中传出翠微公主落水而死的消息,赫连璟进宫领回“公主”的尸体,兰陵府开始挂白守孝。
虽然赫连璟亦知翠微公主未死,但是表面功夫还是做足。府中奴婢全部换了白衣,面色悲切,仿佛真沉浸在一片悲戚中。
翠微公主却很是不满,明明她活得生龙活虎,却要看到众人为自己“守丧”!真真折磨。
然而,绿芜附耳解劝她几句,翠微公主却立刻安静了,再不嚷嚷着走出如意馆。
心月与朝云本以为公主已死,没想到却是诈死,见公主安然无恙,高兴地落泪,伺候得更是尽心尽力。
雪荔宫。
墨竹匆匆忙忙地赶回宫,进入宫殿,来不及磕头,便慌慌张张地对青芜说:“娘娘不好了,我姐姐失踪了!”
“失踪?”青芜皱起眉头:“好端端地怎么会失踪了呢?怕是有人在其中搞鬼吧?”
墨竹与青竹姐妹情深,两人从小没了父母相依为命,同时进宫,在宫中互相依靠,如今青竹失踪,墨竹顿时觉得失去了主心骨,仿佛连天都塌下来了。
“求娘娘为奴婢的姐姐做主啊!”墨竹声泪惧下:“丹阳宫的宫人说奴婢的姐姐是与人私奔,可是奴婢深知这绝不可能,姐姐与我之间从未有过秘密,她就算是要走,也不会丢下奴婢不管啊!”
“为了爱情也未尝不可。”青芜的嘴角挑起一丝深奥的笑容:“女人啊,一旦中了爱情的毒,可是什么都不管不顾呢!兴许你姐姐就是这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