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璟与翠微公主进内殿去探望绿芜。魏子衿与柳妃一同坐在外殿闲聊。
南烛端上来两杯新鲜的牛乳甜茶,同时,把柳妃带来的点心放在了魏子衿手边。
魏子衿与柳妃不熟,气氛有些尴尬,她努力找着话题:“不知这种甜茶合不合柳妃的胃口,自从怀孕后本宫的口味也奇怪的很,特别喜欢这种关外传进来的甜茶。”
柳妃面上装得恭恭敬敬:“谢娘娘垂爱,臣妾很是喜欢呢!又浓又稠,飘着浓浓的香味。娘娘尝尝这点心,是圣上特地从江南找来的糕点师,这道红泥玫瑰酥可是当地的名点。”
魏子衿从盘中捡起一块,咬了一口,霎时,玫瑰的香味在口中久久不散,酥茶混合着枣泥的馅料在唇齿间翻滚,带来前所未有的甜蜜享受。
见她吃了一块又捡起一块,柳妃心中暗自得意:果然,提前派宫女来打探一下衿贵妃的口味是没错的,投其所好代表着事办功倍。
魏子衿吃了两块点心,觉得喉咙里有些干,端起杯子喝了几口牛乳,随后,忽觉腹中一阵绞痛,又觉下体一阵湿濡。
她顿时有些慌,柳妃见她变了脸色,心中也不由着急。
魏子衿将南烛唤过来后,两人进了殿内净室,她脱下裙子一看,鲜血染红了小衣。她顿时有些慌,想起自己的上一个孩子就是在见红后流产的,顿时有些六神无主,抓着南烛的手,语气无助:“南烛,怎么办?本宫该怎么办?”
“娘娘不要慌。”南烛连忙安慰她:“奴婢这就派人去请梁太医。娘娘先去床上静躺着,不要乱动了。”
说完,南烛唤来另外一个宫女,两人一左一右扶着魏子衿向内殿走去。
三人经过大厅时,柳妃还在厅内坐着,看到魏子衿苍白的脸色,立刻站起来,关切地问:“娘娘怎么了?”
南烛正色说:“柳妃娘娘,贵妃娘娘见红了。”
闻言,柳妃瞠目结舌:“怎么会这样?”
南烛看了一眼摆在桌上的红泥玫瑰酥:“柳妃娘娘,贵妃娘娘正是吃了您送的糕点才这样的,此事您怕是脱不了干系。若是不想将此事弄大,希望您不要声张出去!”
柳妃诚惶诚恐地点点头:“本宫明白了!”
南烛连忙扶着魏子衿进内殿去了。恰好,翠微公主与赫连璟走了出来,翠微公主看到柳妃失魂落魄的样子,问:“娘娘怎么了?”
柳妃摇摇头,面上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没…没事。公主,丧仪很快就要开始了,皇上还吩咐臣妾有事要办,臣妾就先行告退了。”
这时,梁太医又匆匆忙忙走了进来,赫连璟看到他,以为梁太医是去而返之,与绿芜的身体有关,忙问:“梁太医不是刚走?怎么又回来了?”
梁太医向几人行礼后,说:“不是令夫人,是贵妃娘娘忽召老臣进殿。”
几人顿时心知肚明,看来是衿贵妃的身体有恙了。翠微公主见赫连璟没有要走的意思,开口问:“璟哥哥要在这里陪芜妹妹吗?前殿的事还很多…… ”
赫连璟见绿芜的情况基本稳定了下来,已睡过去了。前殿需要他做的事还有很多,故此说:“不了,本王还有许多事要处理。”
因此,三人一同从丹阳宫出来,向前殿而去。
中途,翠微公主借口去一趟皇后的晨阳宫,与两人分开而行。
翠微公主来到一处水榭,姜青芜正坐在水榭的亭廊内。两人见面,青芜淡淡一笑:“事情还顺利吗?”
翠微公主嗤笑一声:“那个柳妃可笨的很,本宫原以为搞定她需要费很多功夫呢!”
青芜一手举着茶杯,轻轻磕着茶盖,慢悠悠地说:“她脑子可不笨,转得很快的,就是阅历少了些。”
随后,她又继续说:“若是她脑子转得不快,还上不了钩呢!有时候啊,聪明反被聪明误啊!”
翠微公主听得懵懵懂懂,她脑子不如几人好使,只能听从姜青芜的指令。
丹阳宫。
绿芜正睡得迷迷糊糊,忽听到女子哭泣的声音,她睁开眼睛,听到声音是从隔壁传来的,披衣起来走过去,却见南烛拉着魏子衿的手痛哭:“娘娘,这该如何是好啊!”
魏子衿的声音里也略带哽咽:“是本宫命苦,命里无子。”
“娘娘,南烛,你们这是在说什么啊?”绿芜的脑袋逐渐恢复清醒,问。
两人转头看是绿芜,魏子衿的泪流得更快:“夫人,我今早见红了。梁太医说我腹中的孩子很可能保不住了!”
闻言,绿芜满面惊诧:“怎么会呢?早上不是还好好的?你这已经过了前三个月,胎相也渐趋平稳,哪里就那么容易掉了?”
魏子衿哭着说:“许是我命里无子,怀了三个,却一个都保不住!是我这做娘亲的无能啊!”
这时,一个小宫女端着一碗汤药进来,说:“娘娘,药熬好了!”
孕妇的味蕾是格外敏感的,一股刺鼻的藏红花味道从小宫女手中端着的汤药里散发出来,见魏子衿端起了药碗,绿芜立刻大喊:“娘娘快放下!”
她语调太高,将魏子衿吓了一跳,手一哆嗦,药碗掉在地上,摔碎了。
“是藏红花!这哪里是什么保胎药,分明是打胎药!”绿芜咬着牙恶狠狠地说:“这是哪位太医为娘娘开的药?”
“藏红花?”魏子衿瞠目结舌,身体如筛糠似的抖动了起来:“怎么会?梁太医与我是旧相识,又是老乡,他竟然会害我?”
“娘娘太过天真,宫中怎么会有情谊之说?只有共同的利益!”绿芜言语冷酷:“如今,您腹中这个孩子是多少人的眼中钉,肉中刺!一旦丧仪结束,您封分太妃,那些人便没了有下手的机会,现在宫中一片混乱,正是下手的最佳时机,您的一举一动都要格外小心!”
“柳妃?难道是柳妃?”南烛大叫一声:“娘娘就是吃了她送的红泥玫瑰酥才见红的!”
闻言,绿芜立刻说:“快,立刻找人鉴定一下,看那红泥玫瑰酥有没有问题。还有,梁太医不能再用了,不过暂时不要打草惊蛇,一切不要声张,静观其变,才能揪出幕后主使。”
很快,鉴定结果出来了,红泥玫瑰酥的馅料里混了用以流产的麝香。
闻言,魏子衿气得双目充血:“本宫仁善,何时起过害人之心,为何这些豺狼虎豹却抓着本宫不放!非得害死本宫才肯罢休!”
绿芜盯着盘子中的红泥玫瑰酥仔细思量,想到柳妃灵动清澈的眉眼,她语气迟疑:“虽说我只与柳妃有一面之缘,可记得她虽性格决断,却还不像阴郁险恶之人。况且娘娘腹中之子与她有何关系,非要杀之而后快?”
南烛气冲冲地说:“不是奴婢多嘴。这宫中哪个娘娘怀上了孩子,谁不是疑神疑鬼的?都不知道谁天天惦记着你呢!”
“而且,如此拙劣的手段,一旦娘娘真流产了,柳妃自然是头号嫌疑人。毕竟娘娘是食用了她送来的糕点就见了红,柳妃有这么傻吗?”绿芜细细分析,鞭辟入里。
“怕是有人要借刀杀人。”魏子衿脸色惨白,喃喃。
“那娘娘现在该怎么办?”南烛皱眉:“丧仪在即,许多事还需要娘娘出面。”
“为了揪出幕后主使,娘娘不如也来一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绿芜高深莫测一笑:“既然那人想让娘娘流产,不如娘娘就放出流产的消息,那人目的达到,就该得意忘形了。”
“若不是你今早肚子不适,我也不会放松警惕。”魏子衿悠悠地说:“因是担忧你的状况,我心里着急,倒是忘了自己也是个孕妇。”
闻言,绿芜皱起眉头:“难道说这是个一石二鸟的计策吗?”
“一石二鸟?”
“是啊!我昨日才诊出有孕,今早就腹痛不已。虽说现在状况好了很多,却也不能肯定到底是中了什么毒,又是谁在哪里动了手脚。之后,翠微公主与柳妃就到访,柳妃带来了红泥玫瑰酥,娘娘食用后立刻见红。这一切怎么这么巧呢?怕是有人故意安排的吧?”
“宫中有谁如此聪明呢?除了姜青芜没有第二个人了吧?”魏子衿冷笑一声:“翠微公主与我素来不和,倒是在这节骨眼上来主动示好。她头脑历来简单,若不是受了姜青芜的怂恿,她怎么会来?”
绿芜点点头:“如此缜密的计划,的确只有我阿姐才想得出来。若此事成功了,她才是最大的受益者。不仅除掉了你肚中的孩子,也除掉了柳妃。如今,圣上有意立柳妃为后,她怎会坐视不管?这不是她的风格。”
“那咱们现在怎么办?”魏子衿问,随后,她肚子又疼了一下,不禁皱了皱眉头。
“她不是想一石二鸟吗?咱们就演给她看!”绿芜冷笑一声:“她越想如意,咱们却偏不,挖个坑让她跳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