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暖暖打车过去的时候，已经将近十二点，路上行人无几，只有依旧亮着的路灯和沉默着滑过的车辆，还有点生气。
“谢谢您，辛苦了。”付了钱，杜暖暖关上车门，蹬蹬蹬小跑上台阶。
保安早就收到顾皓晟的指令，所以当杜暖暖说明身份后，便为杜暖暖放了行。
杜暖暖坐着直达电梯一路向上，到了总裁室门口。
推开门，杜暖暖焦急的朝屋内看去。在看到顾皓晟发愣似的坐在总裁椅上的那一刻，她的心，她提起来的一颗心，痛到无法呼吸。
“顾皓晟……”
闻言，顾皓晟转头看向杜暖暖，扯了个疲惫又苦涩的微笑。“我想下去接你，但实在是累的动不了。”
“没事，我自己上来了。”杜暖暖走到顾皓晟面前，把手提包放在桌上，握住了顾皓晟的手。“你还好吗？”
顾皓晟沉默。半晌后，他摇摇头，“不好。”
杜暖暖紧紧抿着嘴唇点了点头，上前抱住了顾皓晟。她站着，顾皓晟坐着，头一回，她以一个保护者的姿态，拥住了此刻需要被保护的顾皓晟。
“暖暖……”顾皓晟头靠在杜暖暖胸口，冷漠理智了一整天的表情，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缝。
他的声音，也带上了哭腔。
“暖暖……”
“嗯，我在。”
像是确认了安全感似的，顾皓晟的肩膀开始抖动，他窝在杜暖暖的怀里，流下了悲痛的泪水。
“呜呜呜……”
压抑沉重的哭声响彻这间偌大空旷的会议室，杜暖暖搂着顾皓晟，咬牙抬头看向天花板，将自己的眼泪逼了回去。
这个时候，她不能脆弱。
顾皓晟哭了很久才停下，显然是忍了很久。杜暖暖一句话都没说，安安静静的待在顾皓晟身边，陪着他。
“我是不是很没用。”擦完泪水，顾皓晟问杜暖暖。
“不是。”杜暖暖毫不犹豫的回答，“你是我见过最坚强最棒的人。”
顾皓晟嗤笑一声，苦笑道：“我父亲是不会这么说的，如果他看到我这个样子，肯定要批评我感情用事，无能无用。”
“事情发生的这么突然，也由不得你。你怎么样，都是应该的。”杜暖暖柔声安慰。
“是，太突然了。”顾皓晟皱起眉头，露出不解又委屈的表情，“明明他没这么快回来的，按照行程，他最早也是后天才回来。如果他不提早回来，是不是就不会出事了？”
杜暖暖从顾皓晟的话中听出一丝端倪，但是此时此刻，顾皓晟情绪不稳，她便没有表现出来，而是继续安慰顾皓晟，“事情已经发生了，你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处理，越是这个时候，你要是要好好照顾自己，明白吗？”
顾皓晟不吭声。
杜暖暖心里很清楚，自己的安慰如同额靴搔痒不得要害。事实上，当这样惨烈的事情发生的时候，任何外人，都是无法安慰受害人的。因为不可能感同身受。
当年，杜爸爸出车祸的时候，杜暖暖就尝过这种滋味了。她理解那种隔着一段距离的安慰，可当这种事情发生在她最爱的人身上的时候，她还是无能无力。做法和那些当年安慰过她的人，没什么两样。
“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陪在你身边的。”杜暖暖弯下腰，面对面直视顾皓晟，双手也紧紧握着顾皓晟的手腕，似是通过身体接触来将能量传递给顾皓晟。
顾皓晟虽然还是没有说什么，但是他如同小孩子一般，依赖的靠在了杜暖暖身上。
三天后，顾皓晟父亲，顾明谦的追悼会和葬礼如期举行。
杜暖暖以朋友的身份，和周鑫林肆一起全程参加了追悼会和葬礼。在葬礼上，杜暖暖又一次近距离的见到了顾母。只不过这一次，顾母完全没有了以往的威严和骄傲。她仿佛老了十多岁，神态悲戚，时时刻刻都需要被佣人搀扶着。
“请您节哀。”当顾母走过来得时候，杜暖暖朝顾母微微鞠躬，轻声道。
顾母漠然的看了杜暖暖一眼，如果不是眼神宛如死水一般，杜暖暖又要误会顾母是对她有所偏见了。
杜暖暖一直望着顾母，直到顾母上了车，车子驶离。
“他们感情一直很好的。”
杜暖暖扭头，看到不知何时站在自己身侧的林肆。
“顾家这样的地位和势力，他们夫妻能做到同一条心恩爱几十年，没有任何绯闻和八卦，是很难得的。”林肆继续道。
“那这次一定对她打击很大，她看起来老了很多。”杜暖暖听林肆说完后，顿时也有些同情顾母了。
“是啊。”林肆叹了口气，颇有几分哀伤，“世事真的太难料了，谁又能想到会突然发生这种事。”
杜暖暖听着林肆的话，突然就想到了白子妤。那一刻，她突然有股冲动，想把白子妤怀孕的事告诉林肆。
毕竟，林肆也说了，世事难料，如果不告诉林肆，万一有什么变故突然发生呢。
“林肆，我有事想……”杜暖暖刚开口，一个身着黑色修身长裙，发髻高高挽起的女人走了过来，亲昵的挽上林肆的胳膊。
“你怎么在这儿，人家刚才一直在找你呢。”女人娇嗔的对林肆撒娇，眼神有意无意的扫过杜暖暖。
这女人，杜暖暖知道，就是那位以自杀逼迫林肆就范的“前女友”，米灵。
林肆显然对米灵的突然出现很不满，斥责道：“不是叫你在那边等我吗，你过来干什么？”
“人家一个人呆着，又无聊又害怕，所以……”米灵嘟起嘴，以可爱和娇媚寻求原谅。
林肆没有再继续责怪米灵，而是扭头问杜暖暖，“刚才你说什么，有事想问我？”
杜暖暖迟疑了片刻，摇头，“不，没什么事。”
“嗯？”林肆疑惑，见杜暖暖对米灵表现了抗拒，想到杜暖暖是白子妤的好朋友，肯定不待见米灵，便使唤米灵，“你去那边把我大衣取过来，等会咱们就走吧。”
“啊……”米灵紧紧拽着林肆的胳膊，眼神警惕。
林肆不满，“快去！”
“好吧。”米灵咬咬唇，虽然脸上写满了不情愿，但还是乖乖的去了。
等她走了之后，林肆再次问杜暖暖，“好了，她已经走了，有什么话，你现在说吧。”
杜暖暖望着林肆的眉眼，片刻后，轻声问道：“这么久了，你就一点都不关心，子妤去了哪里，过得好不好吗？”
林肆一愣，神色挣扎。
“也是，我看你现在过得挺好的，应该也不会想到子妤了。”杜暖暖苦笑。
“不是。”林肆迅速否认，“她……应该还好吧。”
杜暖暖反问：“你说呢？”
“……应该挺好的。她性格那么招人喜欢，不管走到哪儿，肯定都会有人疼她照顾她的。”
这个回答，不知是林肆的自我开脱，还是他的盼望。
可是不管是哪一种，这都不是杜暖暖想要听到的回答。这个似是而非没有责任感的答案，并不足以让她把真相告诉林肆。
“没错，你猜的没错，她现在确实挺好的。”
既然不打算告诉林肆真相，杜暖暖也就不打算让林肆为白子妤担心，因为像白子妤这样坚强爱面子的人，肯定是不希望林肆同情她的。
林肆看出杜暖暖对他有所隐瞒，他盯着杜暖暖看了会，半信半疑的问：“真的吗？”
“亲爱的，你的衣服我把你拿过来了。”恰在此时，米灵抱着大衣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夹在林肆和杜暖暖中间。
杜暖暖后退一步，看着米灵故意挤走自己的动作，心中失笑，面上却是一本正经的点头，“当然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