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已是二十七岁的张向北从来没有穿的如此隆重地出现在一众亲朋好友面前。今天他结婚了,新娘叫赵临城。
到现在距离那件事情过去了有多久了呢,大概快有十年了,因为他记得那年正好是他要高考的时候,十八岁刚过,成人了。
虽然是临近高考,但是张向北却擅自做主把所有的补习班都取消了,在父亲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和老师不解的目光中走出了补习班的大门。
张向北从来都没把自己的想法告诉父亲,他决定去工作了。当然了,他有如此自信也是基于他父亲当年也是这样走过来的,如今还不是生活得很好,灯红酒绿,出入各种生意场。
“你说说你自己,里考试没几个月了,就想着罢工了是吧!”一进家门,男人就发作了。
张向北早就想到了会有这一出。他这个父亲啊,就是好面子呗,当着老师同学的面就算儿子的面子不顾,自己的面子总还是要的。
“不想读了呗,反正成绩也是这样了。你自己也说了,本来就没几个月了,结果都一样。”张向北倒是想得通透。其实他在几天前就已经在计划着今后该从哪个行业入手。销售业不错吧,他觉得他有时候颠倒是非的能力还是有的。
男人像是极力忍耐着,尽量能够用语言去交流。但他此时觉得眼前这个儿子实在是太可恶了,一点都不明白他的苦心,并且以一种自以为是的口吻说着今后的路该怎么走。
男人拉开椅子,椅子腿和地面摩擦发出了刺耳的声音。
“这是怎么啦,一进门就吵了。向北还有两三个月就要考试了,这时候就让他安心复习嘛。”女人从厨房里出来,今天是她难得的休息日。
男人松了松领带,笔挺的西装也有了些褶皱。“那你问问这个臭小子,我看他的心思早就不在这上面了。”男人指着张向北,但却一眼也不看他。
女人像是明白了什么,但却没有继续劝下去。身为一个后妈,在有些方面就算是有心,也会比较尴尬吧。更何况眼前这个年轻人已经不是当时那个只有八九岁大的一年级小学生了。
张向北一个人回了房间,只剩下夫妻两个在客厅里。
“你怎么也不说说他,你是没瞧见他在补习班的样子!”男人的气还没有消,额头上已经结了一层细汗了。
“怎么啦这是,已经很久没看见你们这样大吵了。”女人温文尔雅,语气平和。
“你说我们为了他这么多年了,他如今说不读就不读,像什么话。一想起来就气,你也是,都不说他几句就让他走了。”
女人像是早就料到了一般,颇为无奈地说:“你也知道,有些事情大概从前到以后都只是你们两父子的事情,我呀还是不插手的为好,免得到时候大家都为难。”
男人像是想到了什么,“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这其中的误会小北怎么就是不能理解呢。”男人对这个儿子是愧疚也有,气愤也有。
“我看啊,现在大家都先冷静一下吧,你们这个样子也谈不出来什么东西。”女人为男人泡了杯茶,“向北已经十八岁了,是个成年人了,我相信他不管做出什么选择都不是一时的冲动。包括之后反悔,也不过是想明白了。”
绿茶的香味慢慢溢出杯中,空气中氤氲着的茶香渐渐掩盖了刚才的喧嚣。
男人叹了口气,“但愿如此吧。”
张向北此时觉得他终于自由了,现在他才觉得他不再是和楼下两个人捆绑在一起了。
电脑里正放着一首快节奏的歌曲,就连歌词都听不清楚,却是张向北最喜欢的一首。
他知道王阿姨是不会为难他的,小时候的那件事情就足以让她对自己退避三舍吧。
此时楼下的那个女人不是他的母亲,他的母亲在他小时候就已经去世了,当时的主治医生就是王阿姨。后来没过几个月,母亲就因为病重而去世了。
再过了大约一年吧,因为张向北记得当时自己已经过了一个生日了。父亲就和王阿姨结婚了。
张向北挠了挠头,不去想这些陈年旧事了。毕竟已经这么多年了,就算是再不愿意,也不能改变什么了。
一夜无梦,是难得的一晚。张向北以前总是会梦见一些光怪陆离的东西,到了第二天清早又全都忘记了,真不知道做梦的意义在哪里。
而这天早上,张向北是被冻醒的。原来是初夏,天气不该这么凉的。张向北习惯性地摸摸盖在身上的被子却发现就连所触及到的地方都是硬邦邦的,而且还有些磨手。
张向北被一阵冷风吹醒了,入眼的却是一栋栋房子和一排排大树。张向北彻底懵了。
虽然浑身酸疼,但还是吃力地站了起来。环顾四周,他想着难道是父亲太生气了所以半夜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他扫地出门了?
“你好啊,等你好久了,终于把你带过来了。”一个女人的声音在张向北耳边响起,但张向北怎么找都找不到女人的身影。
“别看啦,你怎么可能看见我。”听女人的声音像是三十多岁的年龄,虽然看不见她的脸,但张向北依旧觉得她应该长着一张和善的脸。
“那你是谁,为什么让我来到这儿,我想回家!”张向北觉得他是不是被什么人从家里偷运出来了,还是碰见了什么超自然的事件。
“你眼前所见到的一切都是属于我的,当然了,不包括你。”女人很是骄傲地说着,为她是一个世界的主宰者而骄傲。
“况且据我所知,你应该也不怎么喜欢那个家吧。在那儿这么厌恶地生活了这么久,难道就不想换一个环境吗?”女人似乎也知道着现实生活中发生着什么事情。
“那为什么会是我,世界上有这么多人,偏偏把我带来这儿!”张向北觉得如果现在有电话的话,他应该就要打110了。
“这需要理由吗,况且就算是要理由,也该是我决定什么时候告诉你。”
知道女人的声音消失很久,张向北才知道自己这是完全被遗弃了啊。刚才女人还能跟他说话,这会儿除了风吹树叶的声音就没有任何响动了。
张向北双手环抱,缩着身子,流落街头了。他现在想着就算那个家再讨厌,但至少还有那被子是暖和的。
张向北也不知道该怎么走,但庆幸的是所处的地方就这么一个街道,只能是顺着这条街一直往前走,虽然不知道目的地在哪里,但至少走着走着总能遇见什么人吧。
张向北身上没有钱,所以就算是闻着了包子豆浆的香味也只能远远的看着。然而这大概也是他最窘迫的时候吧。因为他从小到大都是没有为钱而发愁的,想来小时候出门爸妈总会在他的兜里放上几个硬币。
而等到围在摊前的人都散去了,张向北还是站在原地。那卖包子的老婆婆看见了张向北,看了一会儿,就招呼张向北过来。
张向北起初还呆愣着,一时间看见一个陌生人像是老熟人一样地向他招手,还真有点不适应。
而他也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一顿饭难倒英雄汉了。没错,他也领会到了老婆婆的意图,并且过去了。
老婆婆说她在这儿开了很久了,没有见过他。看他的样子也不像是住在这儿的。
张向北觉得虽然骗人是不对的,而且眼前的这个老婆婆还这么善良,但是现在也是非常时期嘛,可以理解一下。
“我也不知道我从哪里来。”张向北说得可怜吧啊的,真像是被抛弃的孩子。不过张向北所说的也确实如此,他不确定原来住的地方还在不在了,或者这儿根本就和自己的那个世界不一样。
老婆婆叹了口气,从屋里给他拿了件衬衫过来,说是天冷了,别冻着了。
张向北更是羞得脸都红了,只能低头吃着包子。
屋子里是个小卖部,因为蒸气变得有些白蒙蒙的,但却十分暖和,和屋外的黄叶是两个世界的。
赵临城背着包在包子铺边上等着和网友见面,今天是两个在网上聊了三年多的人第一次见面。
她穿着红色的短上衣,稍微抬个手就能看见那截细腰。下面是浅蓝色的水洗牛仔。
张向北看着赵临城,虽然她和自己穿的一样单薄,但在屋外那个冷风呼啸的季节里依旧像一团火焰。
张向北也不知道赵临城等了多久,总之等到摊位前没有人了,她还依旧站在那儿。
终于,小卖部的门开了,赵临城走进来,环顾四周,最后只拿了一瓶汽水。
“奶奶,今天早上您看见有人等在这儿吗,一个女孩。”赵临城说话了,站向北的眼睛一直都没有离开过赵临城,因为他觉得赵临城和他一样都是不同于这个世界的。
“这个嘛”老婆婆想了想,“还真是没有,要不你联系一下你要等的人。”老婆婆指了指柜子上放着的那个电话。
赵临城思索了一下,最后还是放弃了。“明明约好了是在这儿的,怎么就是没来了,还是说车晚点了。”赵临城自言自语着。
随后开了汽水就坐在了张向北的对面。
张向北随即就把视线放到了别处,但赵临城还是注意到了。
“嘿,刚才一直看着我,怎么啦,是不是觉得我很漂亮。”赵临城笑着,丝毫没有怯意,但却让张向北红了脸。
“咳,我,那个,只是觉得……”张向北结巴着,因为从来没有一个女生这么主动地和他搭过话。
“哈哈哈,看你那样子,这是可爱啊小弟弟。”赵临城哈哈大笑,就像是一朵鲜艳的花。
“你怎么就知道我比你小啊,我十八岁了,成年了!”在这一点上,张向北觉得还是有必要争一下的。
然而换来的却是赵临城更加夸张的笑,“哦,是吗,那正好,我可是比你大了四岁的哦。”赵临城伸出了四根手指比划了一下。
然后伸出右手对张向北说:“你好,我叫赵临城。”
人如其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