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蔻年华,十四岁以下啊……
蓝小蝶顿觉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
尤其是聂小倩,看她的眼神尤为挑衅。
“我已经超出年龄,但你却刚刚好,豆蔻韶华,十三四岁的年纪,勉强也算得上是个美人。”聂小倩咄咄逼人道,“怎么?大好机会就在眼前,难道你不愿意帮你的小哥哥吗?”
蓝小蝶觉得头疼欲裂,虽然早知道青皮书没那么好敷衍,但她没想到敷衍到最后,会把祸水引到她自己身上。
但仔细一想,却也在意料之中。
青皮书一直在充当聂小倩的后盾,也一直在试图杀死她。
蓝小蝶试图通过改变主角的命运,来改变未来。
未来的确出现了小范围的改变,但很快就回归了正轨。
哪怕此刻没有打开青皮书,蓝小蝶也能够猜到上面文字的改变,上面变动的每个字似乎都在嘲笑她的自不量力,冥冥之中似乎有个声音在对她说:“你可以溅起细小浪花,但改变不了命运最终的流向,无论是聂小倩的命运,燕赤霞的命运,亦或者是你的命运……”
就这样认输吗?
当然不,拉锯战现在才要真正开始!
蓝小蝶昂起下巴,对聂小倩笑出两颗可爱的小虎牙。
“帮!当然帮!”她说,“小哥哥的仇人,就是我的仇人!”
帮也得帮,不帮也得帮,燕赤霞如今并未完全取信于她,若她露出破绽,对复仇之事表现得无动于衷,难免被他怀疑真实身份,一旦暴露她并非他的妹妹纸鸢,只怕立刻就有性命之忧。
见蓝小蝶答应得这么爽快,聂小倩略感惊讶,她之前被关在地牢,没见着燕赤霞屠灭山门的战斗力,所以始终不明白为什么蓝小蝶会对燕赤霞如此看重,不但跟他一起离开了妖楼,还要不顾自身安危,帮他对付强敌……难不成这两人真是兄妹?
但不管真相是什么,事情的发展正合她意,于是聂小倩笑道:“那好,明天我会带李府管事去如意楼,到时候你演一出戏,务必让她看重你,将你买下。”
“放心交给我吧。”蓝小蝶笑了起来,仿佛全没将事情的难度放在心上。
等聂小倩走后,燕赤霞关起房门,回头看着她,良久才问:“卖身葬父,还是卖身葬母?”
“哈?”蓝小蝶楞了。
“……你打算用什么办法入得李府管事的法眼?”燕赤霞问,“卖身葬父,还是卖身葬母?”
……敢情燕赤霞心里,讨李府中人欢心的方法就两个,一个葬父一个葬母啊!
“这法子适合聂小倩,不适合我。”蓝小蝶抱着蜜饯碟子,盘腿坐在床上,嘴里叼着一枚冰糖梅子,唇角微微翘起,“她的目标是混进李府,而我的目标是被选中当礼物送人,所以我要扮演的可不是什么天涯孤女,而是让人一见就喜欢的小美人哟。”
说完,蓝小蝶一边往嘴里塞蜜饯,一边朝燕赤霞眨巴眨巴眼睛,装出一副娇憨天真的模样,“怎么样?这个笑容可爱不可爱?”
“够了。”燕赤霞掩面,然后伸手夺过她怀里的蜜饯,“晚上不要吃甜食……还有,我不需要你的美人计。”
蓝小蝶露出一副受伤的脸:“小哥哥,你已经不需要我了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燕赤霞皱起眉头,他并不擅长表达自己的心意。
蓝小蝶当然知道他是为自己好,旁的不说,就单看他对自己与聂小倩的态度便知,聂小倩是死是活他并不在意,完全是看在宁采臣的面子上才没有斩杀她,而对蓝小蝶,燕赤霞虽然说不是是推心置腹,但却也明显与别不同。
不许她晚睡,不许她晚起,不许她晚上吃甜食,但也不许旁人欺负她,更不许她以身犯险。
作为一个哥哥,他能为妹妹做得已经全做到了,他甚至每天抽出时间来教蓝小蝶道经,见她看得吃力,就从《三字经》《百家姓》开始一个字一个字教起……
“……等李府护送美人的队伍出发,我自会跟在他们后头。”燕赤霞沉默半晌,解释道,“所以你不必掺和进来。”
蓝小蝶沉默下来,她能感受到对方的善意,也知道只要她点点头,撒个娇,就真的不用面对强敌,他会义无反顾的站出来为她挡风遮雨,像个真正的哥哥一样……
……可这一切都是骗局。
镜花水月,转瞬成空。
等到真相大白的那天,他肯定会从最强大的守护者,变成最可怕的敌人。
所以蓝小蝶不允许自己接受他的好意,不允许自己被他感动,如果他们之间一定要用一种关系维系,她希望这个关系……是等价交换。
她帮他报仇,而他放她一条生路,就这么简单。
不需要太多,只需要这样就好了……
人与妖之间,不应该有太过复杂的联系。
“你跟在他们后头,万一被发现了呢?”想到这里,蓝小蝶抬眼道,“然后李清风逃走了,或者躲起来了,你该怎么办?”
“我会捉到他。”燕赤霞说。
“你已经找了他六年了,直到今天才找到他。”蓝小蝶歪着头看他,“万一这次抓不到他,又是六年呢?”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燕赤霞说。
“那要是六年之后还是找不到他呢?”蓝小蝶说,“六年又六年,人生中有几个六年?”
燕赤霞一言不发。
“所以说,小哥哥,让我来帮你嘛。”蓝小蝶伸手握住他宽厚的手掌,轻轻摇了摇,“让我来当你的路标,指明敌人的方向吧。”
“……你会死的。”燕赤霞平静的俯视她。
会死吗?蓝小蝶不以为然,按照青皮书上的剧情,李清风虽然凶残,但燕赤霞却比他还要凶残,所以她这个带路党,只需要及时将燕赤霞带到对方面前,之后就没她什么事了!燕赤霞自会冲上去把对方干掉!
安全有保障,付出就有收获,还等什么?
“我不怕!”蓝小蝶立刻开始表忠心,想了想,又送上一个狡黠的微笑,“如果遇到危险,你会保护我吗?”
燕赤霞楞了一下,他牵着那只小手,时光犹如流水在他身旁回溯,时快时慢,时急时缓,他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大手牵着小手,走在高低不平的山地里,月光披在两人肩上,草海淹没两人的脚趾,野兽的嚎叫在远方响起,他低头对她说:“别害怕,哥哥会保护你。”
镜花水月,转瞬成空。
燕赤霞看着眼前的女孩,看着她陌生的容颜,陌生的微笑,却在心里生出一股熟悉的感情。
“嗯。”他承诺道,“我会保护你的。”
这一次,一定要挽留花期,水中捞月,定不让镜花水月转眼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