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告别了众脸白心善公子哥,银宝骑着小毛驴继续上路,她还有很多心事没想通,需要一个人静一静。
日升又日落,银宝下驴来到路边一茶摊上补水。
“小二,大碗茶,多放几粒糖子,吃了几日粗粮,嘴巴淡的没味。”银宝绑好毛驴,寻了处空位嚷道。
“好咧,糖粒大碗茶一壶,小哥,赶路呐?”很快就上茶了。
“是撒,前方是什么城?”银宝呷了口茶问道。
“白云城,今儿个有‘寻宝’可热闹了,不过客栈不好找,小哥要是想留宿得赶紧呐。”
“‘寻宝’?好玩不?”
“那可是顶有趣的,小哥竟然没听过?是外乡人吧?没玩过可得好好玩一把,今夜整个大秦的奇珍异宝都会在白云城展示,还会挑出三件宝物公开竞卖,拍得的钱可都是捐给前方将士的过冬军需补给,没钱竞拍的,只要运气好,在竞拍前,商家们会藏起些宝贝玩意儿让大伙寻,到时寻中啥都能拿走!”
“有这好的事?”银宝摸着下巴似是啥也不懂的问道。
“当然,三年举办一次,今年第五届了,本以为菡萏万家被烧的精光,今年的‘寻宝’恐怕要泡汤了,没想到皇恩浩荡,圣上昨儿个亲下手谕,本届‘寻宝’照常举行呢。”
“哦……原来是皇上允的啊。”银宝若有所思的点头。
小二为她添了茶水,四下瞄了瞄,鬼鬼祟祟地凑过脑袋在银宝耳旁低声道:“小哥莫要惊讶,听说今晚竞拍的三样宝物里有件可是万金宝当年的墨宝啊!那可是大内侍卫从火海里抢救出来的唯一一件万金宝的亲笔字画,那身价可想而知……”小二直起身子,一脸向往。
“还有这事?”银宝再次摸了摸下巴。
“那可不是,当然,如果小哥运气不好,寻不着宝,去见见世面也不错,不仅参展的都是稀奇物,那为了今日这个盛典而来的民间宝物也不容小觑呢。”
“哦……这个我知道,民间卧虎藏龙嘛!”银宝拍了一下大腿,笑道。
“是呀,那些街巷里揣着家传宝物来露脸的不比展台上的差呢,只要你会淘,指不定让你捡了天大的便宜去。”
其实,‘寻宝’就是民间的隐藏富豪们‘只求知音,不求金钱’回报的盛典。
“嘿嘿,甚好甚好!”银宝摸出几个铜板置于桌上,起身去牵驴。
“得咧,您慢走,定要淘到好物啊。”人都骑驴走远了,小二还在店门口张望,啧啧,这小哥长的真俊呐,只可惜眉间那道疤了。
银宝骑驴没有回身,背手摆了摆以示感谢,便往白云城的方向赶去。
万家死的死,逃的逃,竟然还有人记着‘寻宝’?唉,金宝啊,你若还活着,这‘寻宝’的主角还轮的到那皇帝小儿!想那‘寻宝’的由来不就是她一岁‘抓周’时金宝突发奇想搞的啥庆典,到头来搞得整个大秦都风靡了。
赶至白云城时,天已完全黑下。
反观城内,却是灯火阑珊,宛如白昼,一派热闹非凡。由于今夜宝物奇多,所以到处是皇家侍卫队的将士。当年万家财大气粗,并没对进城的人设置门槛,但护卫队都是自家影卫,虽比不上大内侍卫那么高调,那身手和纪律性却不比他们差,把参展城池防御的滴水不漏不用说,过去十五年在大秦四座城池成功举办了四届,没有发生一件意外事故,记录良好。
银宝牵着毛驴被人群挤着往前走,民间果然是卧虎藏龙,左边这个不起眼摊子上的紫水晶,就那成色,少说也得上千两白银;还有右前方那琉璃杯,啧啧,晶莹剔透,品酒妙物啊……这多宝物集于一城,皇帝小儿今儿个的治安可得费好一番脑筋喽,想当年金宝他……
她牵着毛驴挤过几条街,四下寻找投宿的客栈。还真被那小二说中,二、三流客栈全部客满,一流客栈,啧啧,那种地方少去为妙,还不知有啥圈套在等着她呢,可这没地住咋办?总不可能露宿街头吧?正琢磨着法子呢,前方一比较空旷的地界响起一片混乱的嘈杂声。
银宝自从决定做个好人后,对一些热闹啊、吵架啊、打架啊都不感兴趣,能躲就躲,一看前头不对劲就忙牵着毛驴往另一条巷子里遁走。
这一躲还真来了福气,竟被她找着了间还未满的客栈,客栈地点较偏,价格却比同等水平的要贵许多,但还好房间蛮干净,银宝相当满意。
毛驴被牵了下去,她也回屋洗了个热水澡,待一切妥帖了才背着她那巨大的包袱出门闲逛。今日外乡人多,她这装扮也没引起人过多注意,银宝也乐得悠哉。
一路下来,见了不少没见过的新鲜玩意,那展会她还在考虑要不要去,金宝的墨宝?这个有些吸引力,可只要是金宝生前摸过的东西不都被她藏起来了吗?怎么会还有漏网之鱼?
皇帝到底耍什么花招?要引她出来也太不把她放眼里了吧?不过……万一是漏网之鱼怎么办?
绕着锦楼几圈后,银宝终是决定去会一会,她随着人流进入展堂,啧啧,没有他们家金宝压阵,这回‘寻宝’上的展物真是入不得人眼呐,银宝摇头晃脑很自然地来到传说中金宝的‘墨宝’后方两三米处,不再上前,就那么轻轻一瞄,即辨出真伪!
哎呦,她的亲爹喂,还真是金宝的真迹,宣纸右下方印着的那朵别扭小莲花不是用她亲手刻的印章印的还会是谁?可那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印章正躺在自己背后的包袱里舒服的打盹呢,这就说明那字画上的印章是以前就印上的。银宝心跳加速,掌心冒汗:金宝!金宝!她家金宝的字画!
她感到有些晕眩,皇帝小儿这会是玩大发了哇!是要中计还是忍住脱计?
一刻钟过后,最终还是理智战胜了一切,银宝揉着还在隐隐作痛的太阳穴出了展堂,现如今金宝不在,她也不能再像往日那般荒唐了,得忍!今日不取,往后再来夺也是一样的!先避过眼下的风头再说。
她一步三回头的回望展堂,终是挤进了热闹的巷子深处,淹没在人群里。
夜渐渐深了,白云城大街小巷热闹却不减半分,‘寻宝’才刚刚拉开序幕,可不远处一不和谐的声音却扰了这喜庆的氛围。
“你这牛犊子,小小年纪好的不学,竟学人偷马?我看真是欠管教,没爹没娘的野种,今儿个我非打死你不可!”一恶夫拿着马鞭子作势就要朝躺在地上已然奄奄一息的男孩儿抽去,一旁路人看不下去,纷纷上前劝阻。
“这位大哥干嘛和小孩子一般见识,马不是还没偷去吗?”
“对啊,你就大人有大量嘛,这小男孩皮包骨的偷了马也骑不上呐,说不定只是摸摸,没想要偷!”
“我呸,都牵出几条街了?还不算偷?我这马花了近一百两银子呢,这小鬼怕是穷疯了,想偷马卖钱是咋滴?!咱白云城的规矩偷东西就得剁了手去!刀呢,快拿刀来。”恶夫越讲越气,竟扔了马鞭,四下寻起刀来。
“这位大哥没必要吧,看把人吓得,都抖成筛米了。”
“哟,瞧这一身伤,唉,老哥,你打都打了,就算了吧,这伤不治感染了也是死路一条。”
“就是就是……”众人七嘴八舌,恶夫欲再动手也不大好意思,最后泄愤般的踢了缩在角落的小子一脚,吐了口唾沫回身牵马准备离开。
可谁知那作死的混小子竟还不死心的爬过去抱着马腿不撒手,这下可惊坏了众人,刚才还为他说话的路人们纷纷摇头,这孩子真是打不够哇。
“瞧瞧,大伙瞧瞧,这家伙是不是欠揍?”马主人说完又要举起马鞭来抽。
“马……借我马,来日定还!求你了……”小男孩虚弱地仰着头,眼睛已经被抽的血肉模糊,只能强自睁着一条细缝可怜巴巴的恳求着。
“还?你个乞丐!才几岁呐你?拿什么还?就你这条贱命也不值这个马腿的价!滚!”说完,一鞭狠抽下来,血肉模糊的伤口更加惨不忍睹,路旁众人皆倒吸一口凉气,可那极倔的男孩儿没吭一声依旧不肯撒手。
银宝被人群挤到这边看了半天,那一鞭抽下去,心底跟着‘嘶’的喊了一声,真疼哇,这一鞭下去皮开肉绽,男孩儿貌似只有十一二岁的样子,确实太不可信,这瘦小的身子板,上马都难吧?还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