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她不要紧吧?”
“咳……”
“医生……”
值班医生是位中年妇女,没好脸色的瞟了一眼长征,拿乔般的对他爱理不理,半天终于回了句:
“没事?你自己拿铁棍敲敲,看有没事?我说你们这些年轻人,好好日子不过都瞎折腾些啥?承担不起婚姻,背负不起家庭就别结婚,打打闹闹的,这回断腿,那回断手,早晚一天出人命,我看啊,还是离的好,像你这样有家暴的男人真该拖出去枪毙喽!”
“是是是,我真该死,医生,您就告诉我,她到底怎么样?要不要紧?急死我了,我保证再也不会了,真的。”
“你这小伙子,下手也不知轻重,还好你老婆皮下脂肪够厚,要是小腿骨断裂,就有你折腾了!”
“嗯嗯,那接下来要注意什么?多久才能恢复?”
“骨头虽然没断,但也有折损,得静养,不宜走动,待拆了钢板就得带着做些复健运动,还好不至于断裂,骨折也还没到,一个月吧,辣椒、生葱、芥末、胡椒那些个刺激的食物不能吃,加强营养,最好做一些易咀嚼、消化的食物,怕它好不快会影响全身,油煎、油炸的食物也别吃了,我看你手肘处有淤青,打人打的伤到自己了吧?活该!这些个消肿止痛,舒筋活络的药物,你也可以一起用。”
“嗯嗯,行,一定注意。”
“还有,你的嘴唇破了,牙齿出血了,这是药棉,自己擦一擦,你老婆唇角也有伤,是找个护士呢,还是你自己动手?”
“啊?不要护士,我会帮她擦。”长征忙接过药水瓶和棉签。
“这就对了嘛,夫妻哪有隔夜仇?床头打架床尾和,你是男人,多担待一点,别说阿姨不给你机会,还不快去帮你老婆处理伤口,多哄哄,以后不要再动手了,武力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滴……”
还不待她说完,长征已经没了耐性,拽捂着药包朝盼盼奔去。
盼盼躺在病床上,有些茫然的望着头顶的天花板,显然还没有从惨案中恢复过来,这段自己的生活真是跟电视剧情节般狗血,起伏跌宕的紧。
医院特有的刺鼻异味闻着难受,盼盼皱了皱鼻子,这背运啥时候到头?
难道是和萧逸一起的四年太过幸福,老天爷看她不顺眼,让她倒霉几年来平衡么?可掐头掐尾的算,她走背运也快三年了伐。不带这样没完没了的吧?
思绪翻飞,越想越苦恼。
这腿都这样,店里生意怎么办?
不会真残了吧?医生说保健工作做不好也有真残的例子。
这一段要不要叫妈妈来照顾她?不行,不能让家里知道,知道该急坏了不可,老人身体都不如当年了,肯定会瞎想,得瞒着。
那谁照顾她?何言?
何言,对,要怎么跟何言解释这伤?他那么忙,刚参加工作,哪抽得出时间照顾她这半残?他俩才刚开始呢,这样麻烦他,不好吧?
若他问起这伤怎么来的,肯定得牵扯出长征,唉,撒了个谎,这谎就要一直撒下去,烦,真烦。
还有那可恶的肇事者得尽快想办法赶走才行,再这样下去,不仅她的生活被搅得一塌糊涂不说,恐怕还要搭上刚见彩虹的第二春。
疼,真特么的疼,此时的盼盼很无助,以前遇到小病小灾的,第一个想到的是萧逸,那时多幸福多踏实,可现在的她虽然也有男友,却怎么也没敢再指望。长征夜袭那次整夜打不通何言电话恐怕已经成为了一道伤深深扎根在她的心底,渐渐结了疤,即使去了疤,烙印也消不掉了。
“啊……盼盼,张嘴,我检查检查里面,可别溃疡了。”
唇间一丝清凉,盼盼睁开了眼睛,一张放大了好几倍混乱不堪(想象下额前头发眉毛没剩几根的美少年O__O”…)的脑袋就这样堵在了眼前,有些滑稽,有些可怜,更多的是可恶、厌烦、反感!
盼盼筒子发现自己在面对长征这个脑残时,由起初的一肚子脏话渐渐到现在无语了,遂轻叹口气,重新闭上眼睛,抿紧嘴不搭理他,希望下刻睁开眼睛,这鬼能自行消失。
“盼盼,咱先把伤养好了再同我置气行不?我会负责的!你放心,即使真瘸了,就让我照顾你下半生!我有的是力气,你想上哪我就背你上哪,一辈子做你的人肉轿子,可好?”长征斜趴在床头,早上画的眉毛经过一天的折腾,稀稀落落淡了许多,额前几根可怜的焦黄碎发随着夜风轻飘,一手缠着绷带,一手拿着根药棉,轻声细语的哄着,模样儿好不可怜。
良久,盼盼终于开口说话,小京巴的心情却一跌再跌,直至跌停。
“你走吧。”
“不要!我走了你怎么办?”
“你不想我好?”
“想。”
“你走了,我就能健何言康,平平安安了,多好?”
“……”
“走吧,我真不需要你,明早我就和何言打电话,转到他们医院去,再说我自己能照顾好自己。”
“……”斜趴着的身子渐渐僵直,药棉签举得太久,有些无力地倾倒。
盼盼闭着眼睛强逼着自己不去看那极具杀伤力的可怜样,警告自己不能心软,不能妥协,他俩非亲非故的,谁也不欠谁。爷爷生病要钱什么的真不关她什么事,凭他的姿色找个住地实在太容易了,当初的自己不就是被他的美色蒙蔽一时鬼迷心窍收留他的吗?一定还会有第二个傻瓜如她般好骗,这一刻不强硬起来,后果不堪设想。
八月的天,不知为何,盼盼觉得周身一股冷气袭来,害她不禁打了个哆嗦,往被窝里缩了缩。
“你真的这样讨厌我?”
龟缩在被窝里的某圆,心里在呐喊:讨厌,相当讨厌!可面上只是孬种的轻轻点了点头。
“对不起。”长征轻叹一口气,看来爷爷的任务可以提早完成了,人家根本不需要他,谈何爱?
咦?盼盼有些纳闷。
长征扔了手中已经风干了的药棉,重新取了一根沾了药水,探过身子,将盼盼的脑袋轻轻掰过。
盼盼反抗、挣扎……
“别动,先上药,我走就是,走之前总得让我为自己犯下的错做个善后吧?”
盼盼缓缓睁开眼睛,望了他一眼,迅速移开目光,这回乖乖张嘴,任他检查,处理伤口。
长征将药一一放在床头,对药效功能还有吃药时间做了详尽描述,待一切交代清楚,有些不舍地为她拉紧了被子,抚了抚她的额头,盼盼破天荒地没有躲开。长征轻叹一口气:
“我走了,你放心,我不会再纠缠你了,这是我的手机号,有什么事可以打这电话找我,该我负的责,我定会负!”说完,落寞转身就要离开。
望着那缠着绷带有些萧瑟的背影,盼盼同志地圣母病又泛滥了。
“那个……”盼盼清了清嗓子开口道:“这么晚了,你上哪去?还有,你的行李还在我家呢,反正我也在住院,要不……”
谁知话还没说完,长征筒子猛的一转身,奔了回来,还不待盼盼反应过来,就趴在床上把人抱的那叫一个死紧。
盼盼惊、囧、恼!就知道不能心软,就知道会这样,还好这个病房就只有她一个病人,不然该有多囧。
“盼盼,盼盼,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我,你对我真太好了,我是不是可以不要走了?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你的。”
“你先放开我,我们俩没这么熟,放开我!不然马上走!”
盼盼怒,这京巴就是会得寸进尺。
“哦……”赶忙松手。
“我警告你,你别自来熟,我们才认识一天!况且,你有点男女意识好不好?不要因为我心软不敢拿你怎么样,你就胡来,我现在有男朋友了!还有,我没留你,我是说今晚,仅限今晚,你回家去休息一下,折腾了一天,我也没有那么不人道,就再收留你一晚,明天早上你还是得卷铺盖走人!”
“可是我们签了合同的,我是牛郎你是恩客,本来就没有男女之别,我们已经够不亲密了,这要是让同行知道我这没有职业操守,那很丢脸的呀,我爷爷说过,干一行要爱一行!我又没做错事,你赶我走是要赔偿损失的,还有……”
盼盼石化了,就知道就知道,这圣母病何时能改哟,色字头上一把刀啊!老天爷,放了她这一回吧,帮她摆脱了这个灾星,她一定戒色!
生咽了口口水,盼盼勉强开口道:
“停!打住!倪长征,你听好了!首先,我们充其量是房东与租客,店长与雇员之间的关系,合同上也是这么说的,我没有包养你;其次,你烧了我厨房,毁了我的店铺,还劈断了我的腿,任何一条拿出来我都有权利单方面和你解除合同关系;最后,你有没自知之明?找个已经有男朋友的学生仔吃软饭是不是太没眼力见了?求您了,眼看我的好运就要来了,您别再瞎掺和了行不?行行好,饶过我吧,我真不要你照顾,明天早上一早我就给我男朋友打电话,我真有主了,求您了,大马路上奔驰宝马女富二代权三代千金小姐一溜一溜的,等你眉毛长齐了,人家会捧着钞票来包养你的,走吧,啊,走吧走吧……”说完,长叹一口气,被子一蒙,不再搭理他。
长征愣在原地半晌,本雀跃的心情这会再次跌到谷底,摸摸心口的位置,缓了缓神,罢了罢了,在还没深陷以前赶紧撤离吧,默默拿了桌上的钥匙,转身离开,终是忍不住再次叮嘱:
“那个,我明早就走,还有,药别忘了吃,待拆了钢板,那舒筋活络,活血化瘀的药别忘了擦,这段尽量别下地,饮食上让那个何什么的注意点……呵,瞧我,都忘了他是个医生,这个时候确实比我有用多了,我只会给你添麻烦……”讪笑一声,又是叹了口气,走到门前,转身回望了一眼还在被子里的某圆:
“我真走了……”
长征这辈子叹的气加起来恐怕还没今天叹的多;回想小半人生,做的破事加起来也没今日做的多。也不知为什么,遇见她以后,还真没给她带来啥好事,莫非算命的真算错了?他俩当真是八字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