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第一缕阳光洒向大地,罗鑫随着穿透破旧帐篷照射在自己眼睛上的光线,幽幽睁开双眼。因为多日没有活动的右手略感麻木,稍一活动,感觉手边有个皮肤冰冷的身体。
“不是吧?我就这么挂了?”罗鑫心中暗自嘀咕。
他侧头间,发现李沐辰双目微闭,温热如同幽兰般的鼻息喷在自己脸上。顿时,他整个身体有了活力,又感觉眼前的一切好像梦中一样。自己居然和心中的女神躺在一起。但是身体刚动了一下,腹部钻心的疼痛立即传遍全身。
李沐辰被他的低呼惊醒,她猛然睁眼,发现自己未来的夫君已然醒转,急忙坐起身,费力地将他扶坐起来:“你醒了,太好了!我,我真担心你挺不过来。”说着,她小鸟依人般靠在了罗鑫坚实的肩膀上。
罗鑫抬手,轻轻抚摸着她满是尘土蒿草的头发,心中对自己不免有些自责。没想到一场自认为胜券在握的战斗,自己却变成了一个伤残人士。而且还惊动了远在长安的老婆,大老远……
想到这,他掰起李沐辰的身体,惊愕地望着眸子噙满泪水的她:“怎么?你为什么回来关外?难道长安出事了?”
李沐辰抿嘴一笑,转而又一脸微怒,撅着嘴说道:“还说呢!要不是郭解大哥在,我恐怕早就死在长安了!我听中常侍说你在关外身负重伤,又被围困,便拉着郭大哥赶了过来。”
这时,在帐外打坐的郭解听到帐篷中有声音,急忙起身掀开帐篷。他一见罗鑫醒了,连忙转身向司徒恶等人喊道:“快!快去弄吃的!你们罗将军醒了!”
一时间整个死气沉沉的营地立时沸腾了起来。而狙击手们听到罗将军醒了,一个个立即子弹上膛,随着几声枪响,林中鸟雀被惊起一片,而山下的匈奴大营中也是一阵躁动。
“司徒,兄弟们怎么样?”罗鑫喝了一口李沐辰递道嘴边的水,望着满身血污的司徒恶问道。
司徒恶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回答,沉吟了片刻回道:“罗将军,我们损失不大,要不是你让我们退守建造简单的工事,我们恐怕早就成了刺猬。而且狙击手的狙击地点很好,匈奴人一时间也不敢冲杀上来。”
“罗将军,郭大哥昨晚杀了匈奴的大将,还给我们拿回来了不少肉和酒。”司徒恶的副将喜滋滋地拍着身后堆放的两坛酒。
罗鑫眉头紧皱,艰难地双手撑地想要站起,却被郭解和司徒恶硬生生按坐了下来。
郭解瞪着罗鑫,不满道:“你能消停点吗?昨晚你的伤口李家妹子缝了好半会才给你缝好,你再动,伤口崩开我看看你怎么办!”
“扶我起来,我要去看看形势,在这样困下去,我们早晚要全军覆没!”罗鑫完全不顾郭解的劝阻,执意要去山前看看山下局势。
李沐辰在一边看着倔强的罗鑫,起身拉着他的左手,想要扶他起来。但毕竟自己是女流之辈,拉了两下,自己反而被罗鑫拉的一个踉跄。
郭解看这样子,一边吹胡子瞪眼,一边扶着罗鑫站起身,司徒恶和副将急忙掀开账帘。
“罗将军!”帐外此刻跪着一地士兵,有的身上胳膊腿上还缠着脏兮兮的布条,有的整张脸完全看不出样貌。
罗鑫看着自己手下的兄弟,想起当初追杀过来时生龙活虎的样子,再看看此刻完全一副原始人的模样,心中不免有丝酸楚。
他连忙冲着众人,运足底气喊道:“兄弟们!我的好兄弟!大家起来!我罗鑫的命是你们救的,那就让我带着你们,再打一次胜仗!彻底将匈奴鞑子赶出大汉的疆土!”
“好!好!大汉万岁!”士兵们一听罗鑫底气恢弘,顿时士气高涨。同时,不远处的林子中又传来几声枪响。罗鑫转头见,还没发现隐藏在林间的狙击手,却听闻山下的匈奴大营一阵慌乱。
“罗将军!郭大哥昨夜夜探匈奴大营,已斩杀匈奴和月氏大将,此刻匈奴大营人心慌乱,我等冲杀下去,时机正好。”一名先锋官单膝跪地请命:“末将愿带麾下兄弟做先锋!”
“何将军,不急。”罗鑫在郭解的搀扶下,连忙上前单手扶起先锋官何将军:“月氏大将身亡,我等冲杀可以。但是匈奴不比月氏,我等现在武器弹药不足,不可冒险。”
罗鑫眺目远望山下,山下的匈奴大营此刻并没有任何慌乱之状。想来大营中的副将也不是等闲之辈。他心下寻思片刻,让众将士先行好好休息,自己和司徒恶、郭解返回帐篷,开始研究起突围之计。
与此同时,卫青狼胥山大捷,一路沿着罗鑫之前出击的方向准备折返漠南大营。就在行军大约一百里之时,后方传令兵急忙禀报,有李广将军派来的斥候,与紧急军情要当面禀报。
卫青闻言,顿时脸色大惊。漠南大营传来紧急军情,难道漠南大营出事了?
这时,两名斥候抬着一名累得脱离的士兵赶上前。士兵一见卫青,一个翻身滚落在地,干裂的嘴唇勉强抿了抿,吃力地说道:“卫将军,快去救救罗将军。他被困葱岭,据说罗将军身负重伤,此刻命在旦夕。”
“什么?”卫青和前军将士一听,顿时大惊。
卫青连忙上前扶起士兵,厉声问道:“此话当真?”
“当真!”士兵眼神坚毅:“我一路赶来,却因卫将军行军太快,路上又遇到了几股匈奴游骑追杀,所以……”
不等士兵说完,卫青铁青着脸,命令传令兵立即传令自己的虎贲天佑军的三千精锐立即随自己轻装出击葱岭。
漠南初春时节,冰雪还未完全融化,但是青郁却早已开始崭露头角。三千人马此刻宛如一条灰色的长龙,急速向着葱岭方向疾驰而去。
卫青一马当先,手中的马鞭不断地狠抽胯下骏马。他口中不断地念叨着:“罗大哥,坚持住,我马上就到,一定坚持住!”手下不由又抽了几鞭。
罗鑫坐在帐篷中,面前铺着一张司徒恶事先画出的地形图,向罗鑫一边指点一边讲解着山下匈奴兵的布防情况。
罗鑫看着地形图,一时间愁眉紧锁,毕竟山下的匈奴和月氏兵,兵力远远是自己数倍。虽然自己善于以少胜多玩突袭。但是眼下的情况,自己一旦率军冲下山,只能是作为匈奴和月氏兵的活靶子。
这时不动行军布阵的郭解叼着一根青郁的草芽,望着罗鑫笑道:“兄弟,要不你给我一支队伍。我这会让他们吃饱喝足,美美睡一觉,等晚上我带他们偷溜下去,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下面乱了之后,司徒兄弟再带人杀下去,你看如何?”
罗鑫闻言,沉默了半晌,微微颔首。就在他准备开口时,一名手持狙击枪的狙击手跑进帐篷:“罗将军,西南面有一支来历不明的军队,他们正在向我们这边冲过来!”
罗鑫心中顿时一紧,这种时候,万一匈奴或者月氏再派兵补充,自己真的只有在这里困守了。
司徒恶起身,出帐跟着狙击手到了狙击点。他爬上树,拿出罗鑫的望远镜,顺着一名狙击手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滚滚尘土中,的确是一支部队。他又调解了几下望远镜,发现疾驰的军队,士兵穿着都是和自己一样的灰色衣服。
“罗将军!我们的援军到了!”司徒恶突然兴奋地喊了起来。
他顾不上树的高低,直接纵身跳了下来。不料脚下一滑,屁股顿时坐在地上。罗鑫和郭解闻言,立即出帐,司徒恶正一瘸一拐地揉着屁股,呲牙咧嘴笑着往帐篷这边跑来。
“罗将军,来人是我们的人!”司徒恶此时脸上的表情别说有多怪异。
不过罗鑫此刻并没有心思研究他的表情,他沉思片刻之后,望着司徒恶道:“卫青和孙小郎的部队去了什么地方?”
司徒恶连忙摇头,整整十多日以来,山下被围的水泄不通。李广将军派来的援军,一时间只见完全冲不开匈奴和月氏的包围圈。郭解和李沐辰两人若不是有不少的手雷,恐怕早已成了山下鞑子的俘虏。
罗鑫此时不知道自己心中是喜是忧。援军一到,两军合攻,自己便可脱困。但是如若来者无法攻克山下的匈奴防线,自己冲下去,完全等于送死。一时间他心中开始踌躇起来。
司徒恶看着眼前往日雷厉风行的罗将军,此刻却优柔寡断起来,急脾气的他不免有些耐不住性子。就在这时,山下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喊杀声,一时间,山下的匈奴大营炸开了锅。
罗鑫心意即动,命令司徒恶和郭解率领两只千人军队由不同方向冲下山去。而何将军带领麾下两千士兵,紧随司徒恶和郭解部队身后冲杀下去。狙击手手中的子弹一刻也不能留,全部用在山下鞑子身上即可。
全军上下,见终于可以下山杀个痛快,一个个宛如打了鸡血的恶狼一般,全都抽出了腰间的环首刀和长剑,站在山边随时等待着三位指挥将领的冲杀命令。而狙击手那边的枪声好像连珠炮一样,完全没有停歇。
随着山下喊杀声四起,西南方向传来了一阵密集的枪声。罗鑫这时终于将心放在了肚子里。从枪声听起来,来人不是卫青便是孙小郎的部队。还不等罗鑫下令,司徒恶和郭解不能已经带着士兵冲杀了下去。而作为后军的何将军,此刻居然带着两千人成了先锋军,径直杀进了匈奴大营。
山下喊杀声四起,罗鑫却在李沐辰的陪伴下坐回了帐篷中,两人静静地听着山下越来越激烈的喊杀声。枪声很快便消失在了漠南草原的上空,转而荡漾开的便是冷兵器的碰撞和马嘶人嚎的声音。
随着时间慢慢推移,从清晨一直到晌午,山下的喊杀声才慢慢接近了尾声。罗鑫握着李沐辰的双手不由得也随着喊杀声的减弱紧了几分。李沐辰侧眼望着身边往日临大敌如同儿戏的男人,此时感觉到了他发自内心的紧张和恐惧。
很快,山下的喊杀声渐渐平息,直到完全没有任何动静之后。罗鑫这才急忙单手撑地想要站起,突然破帐篷被人一把掀翻。
一个身材魁梧,清灵铠上不住滴血的年轻人站在了他面前。他猛然抬起头,只见卫青双眼满是血丝,静静地盯着自己因为走动渗出血的腹部伤口。
“来人!叫随军御医,马上给罗将军治伤!”卫青喊完,上前一把扶起罗鑫,两行热泪在满是血污的脸上划出了两道划痕。
“卫青……”罗鑫微微一笑,不等自己说完后面的话,眼前一黑,整个人便瘫软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