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南草原的夜,永远都是静怡的甜美。夜幕好像柔顺的黑纱,一颗颗闪耀的繁星仿佛点缀在黑纱上的钻石。
初春之际,没有虫鸣的嘈杂,更加给这份静怡徒增了甜美。却就在这份静怡甜美的夜色之下,狼胥山下却隐隐散射着肃杀之气。
到了深夜,卫青让营中士兵点燃所有的火把和火盆,每个帐篷中都要点起篝火。最后他让哨兵们把傍晚扎好的草人摆在了营门前和各个哨塔上,并且给他们披上士兵们的衣服。
所有将士对卫青的此举感到费解,明明就要开战了,将军干嘛非要劳民伤财整这么多没用的玩意?不过大家都知道卫青在带兵的战术上得到了罗将军的亲传,此番做法必定是有一定深意的,便也没人追问。
寅时二刻,卫青命令传令兵,让所有士兵轻装上阵,带足了弹药,而且还有连弩以及长剑。十名狙击手此刻早已在狼胥山下的树林中找到了狙击点,此时只待传令兵传下卫将军的号令,便可立即击毙城头上的哨兵。
寅时三刻,卫青带着天佑军所有将士,借着夜色,沿着斥候营的士兵搭建的木桥,悄无声息地潜伏在了狼胥城下。
突然,狼胥城下发出一声悦耳的竹音。紧接着,空中一朵绚烂的紫色焰火爆开,随着剧烈的爆炸声,城头上好奇张望的十名哨兵向后到去。这时周围的士兵匆忙上前准备查看,但是还没等站稳脚,也随之倒在了地上。
而空中一朵金色的焰火伴随着剧烈的爆炸声绽放开来。
卫青和士兵蹲在城下,并没有听到城中的慌乱,反而隔着厚重的城门,能够隐约听到城门后匈奴和月氏士兵的欢声笑语,还有不断地欢呼声。
卫青微微笑笑,没想到中秋从李家兄弟那里讨来的烟花还真派上了用场。现在这群鞑子兵看来已经被焰花吸引了注意力。他向着不远处的城外树林望了望,随着空中竹音过后的爆炸声,树梢间便会闪现朵朵绚丽的火花。
“传令兵!”卫青急忙喊来传令兵:“马上命令斥候营引爆火药,把城门给我炸平!”
“诺!”传令兵双手抱拳,转身时,右手中已经握着一把黄灿灿的微冲。
此刻,城中被烟花惊醒的匈奴兵和月氏士兵,起初满心慌张,生怕汉军使用那些可怕的暗器。可是四下张望,发现除了空中绽放的美丽火花之外,并没有出现任何攻城的迹象,就连城楼上的哨兵们也都静悄悄的。
他们见没有危险,便也开开眼界,欢欣地观赏着天空中不断绽放的火花。就在城门口的十多名匈奴哨兵正在城门洞前仰望天空时,突然靠近城门的几人抽了抽鼻子,一股浓烈的刺鼻味道越来越浓。
几人一边嗅着,一边随着气味走向了城门。其他几人见他们行为怪异,也跟了上去。可是离城门近,一股刺鼻的怪味也越来越重,远远不想空气中飘散的那股味道。
两名匈奴兵有些不解地挠挠头,犹豫了片刻,还是决定开城门看看外面是什么东西发出的味道。就在两人刚刚拿下门杠时,突然城门外发出一声震天的巨响,紧接着,一团炙热的气浪,伴随着熊熊烈火将巨大厚重的城门冲击的粉碎。
城门前的十多名匈奴兵也随着热浪向后飞去,但是瞬间,他们的身体便被接憧而至的烈焰彻底吞噬。
城中的所有士兵,感觉脚下大地突然的震动,而且在城门处传来了剧烈的爆炸声。经过了两息的时间,他们顿时反应过来,纷纷慌乱的拿起地上的兵器弓箭,但是还不等他们想着城门方向冲去,接连的枪声如同地狱的钟音一样,雨点般的子弹随着火花,拖着长长的橘色长尾冲着所有匈奴月氏士兵射去。
片刻之后,驻扎在距离城门最近的匈奴兵和月氏士兵已经死伤大片,地上一片殷红,渐渐地随着泥土的凹槽,一条条汇聚成了小溪,沿着地势向着城外的护城河流去。
汉军的喊杀声顿时四起,城中原本兵力缺少的匈奴和月氏将领,在屋中闻听城中喊杀声,爆炸声,哀嚎声响成一片,立即明白了此时的事态严重性。
在狼胥王府中,车臣单于的四弟随便披了一件披风便冲出了房门。正好撞上了同样衣衫不整的月氏左将军苏波德翼。两人惊慌的表情在此时此刻如出一辙。
“四王子,这是怎么回事?”苏波德翼手持弯刀,紧紧盯着喊杀声逼近的府门。
四王子一脸茫然,连连摇头,继而大喊道:“来人!来人!”
可是两人暴喊过后,府中并没有人前来,也没有人回应他的召唤。就在两人不知所措时,府外突然有人用匈奴语喊道:“月氏国的将军听着,我们是大汉天佑军!只要你愿意投降臣服于我们大汉,便可饶你一命!”
苏波德翼闻言浑身一哆嗦,他万万没想到,匈奴号称铁城的狼胥城居然不到一个时辰便被攻破。听着外面渐渐平息下来的枪声、嘶喊和哀嚎,他明白了大势所趋。苏波德翼长叹一声,手中的弯刀‘当啷’一声落地。
四王子一见步履蹒跚向着府门走去的苏波德翼,怒喝道:“苏波将军!你站住!别忘了,月氏王和我单于有盟约在先!”
苏波德翼连头也没有回,只是冲着他摆摆手道:“四王子,汉人有句话,识时务者为俊杰,不要再硬撑了。你的军队,还有我的军队,此时早已……”
苏波德翼还没说完,顿时觉得胸口刺痛,他低头一看,一支羽箭的箭头在自己胸前正滴着点点殷红的液体。
“砰”一声巨响,府门也被汉军炸开,一拥而入的汉军看到身着月氏衣着的苏波德翼胸前的箭头,立即停下了脚步,手中的枪口纷纷向着手握硬弓的四王子瞄准。
被抓的月氏士兵一见自家将军居然被匈奴的四王子射杀,顿时像发疯了一样挣脱了汉军的束缚。几名士兵刚想上前制止,却被卫青挥手阻止:“这就是他们匈奴的盟约!”
卫青冷冷地望着如同野兽般的月氏士兵冲向了手中只有一把空弓的匈奴四王子。随着月氏士兵的谩骂和嘶吼,很快,身材魁梧的匈奴四王子渐渐消失在了越来越多的月氏士兵的包围圈中。
“卫将军,这群蛮子怎么连盟军也杀啊?”卫青的副将扛着自己的长剑,浑身是血地凑到卫青身边问道。
卫青回头,冷眼看了看他铠甲上还在滴淌的血液,怒斥道:“谁让你用剑的?不服从军令该当何罪?”
副将闻言一愣,这时才想起,卫将军在进城前就吩咐过,尽量使用火器远距离杀敌。可是自己一进城,杀的兴起一时给忘了。毕竟拿着枪打,最初有点意思,可是后来就没有杀敌的痛快劲了。
他连忙向着卫青下跪:“卫将军,末将知罪。此时正是用人之际,请将军留下末将这颗脑袋,等我杀够了,凯旋之后,末将自会提头来见!”
卫青看着跪在自己眼前的副将,不觉得哈哈笑出了声:“行了!起来吧!我让你们用枪,只是为了减少我们的伤亡。在战斗力方面,我自认我们都不是匈奴和这群蛮子的对手,但是远距离杀敌,我们是他们的祖宗!”
“祖宗!祖宗!”一时间,所有汉军将士举着手中的各式武器,如癫如狂地仰天大吼。
卫青暂时将月氏士兵全部羁押在了狼胥城的地牢中,一边好吃好喝地对待着,一边命令一名月氏副将用月氏文给月氏王写了一封书信。经过了三名月氏士兵的讲述,还有随军书吏的翻译,确定无误之后,让月氏副将马上赶回月氏国,呈现给月氏王。
等月氏副将离城而去之后,卫青的副将不解地追问道:“将军,干嘛咱们还养着他们?杀了算了?而且这座土城有没什么好的,现在连个活人都没,我们还是继续杀下去吧?”
卫青站在城头,仰天望着渐渐泛白的天际线笑道:“我之所以不杀月氏士兵,是因为他们对于大汉并没有彻底的反心。他们只是受到了匈奴人的归还疆界的空头话而已。更重要的是月氏王是受到了匈奴的武力威胁,否则苏波德翼也不会死在匈奴四王子手中。”
副将似懂非懂,但还是连忙称赞卫青高瞻远瞩又将帅之才。此时他对卫青的崇拜完全是犹如滔滔江水延绵不绝一般,听得卫青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知道自己手下其实并不知道自己说的意思。他拍了拍副将的肩膀,带着他在城头上缓步游转,讲述道:“你现在是我的副将,今后随着军功也会成为将军。你现在必须记住一点,我们只对付侵犯我大汉的敌人下死手。而对于敌人的附和着,我们应该给他们一线生机。”
副将听着连连摇头:“将军,他们不都是敌人吗?干嘛还留一线生机啊?要是让他们卷土重来,咱们不是又得打仗吗?”
卫青笑了笑,转身望着漠南的朝霞,又望着被朝霞染红的草原说道:“圣上不需要一个没有人烟的疆域,圣上需要的是万国臣服于我大汉朝!”
副将这时恍然大悟,但是转念一想,又问道:“要是放走的那个月氏将军一去不回怎么办?”
“不会!”卫青斩钉截铁地回道:“在狼胥王府,你还记得他们见到苏波德翼死时的反应吗?”
“当然!”副将对当时的场面记忆犹新:“要是放在战场上,我们还真不一定是他们的对手。”
卫青点点头:“没错,因为他们的将军死在了盟军手中,所以他们现在心中怨恨的是匈奴的背信弃义。而我们,现在对他们这些俘虏好吃好喝供着,他没有理由一去不回。我敢和你打赌,月氏王用来交换这群士兵的条件就是永世臣服于大汉,每年都会进贡。”
副将望着远方,沉思了片刻说道:“将军,现在西域诸国中,乌孙和月氏算是大国了。不过末将听说还有一个身毒国和大夏国的。他们的也是不可小视的。”
卫青抿抿嘴,转头看着副将,然后转身对着他,用自己的披风擦了擦他脸上的血迹:“罗大哥早就想到了,但是在这些国家中,匈奴的军士力量远在诸国之上。而且大夏和身毒国距离大汉相隔万里,也不足为惧。加之此番征讨匈奴,西域诸国定会向朝廷派遣使臣和我们定盟。”
“那我们不就没仗打了?”副将有些焦急:“这样一来,我们的军功从哪赚啊?我还指望着跟着卫将军您和罗将军靠着征战沙场赚军功,回到长安娶媳妇呢!”
“哈哈……”卫青闻言大笑起来:“行了!天天就想着媳妇,等这次凯旋回去,你给我带着兄弟们每天去灞河练习水性。等你们什么时候变成鱼了,还有更大的仗等着我们呢!”
与此同时,孙小郎直捣黄龙,几乎和卫青攻占狼胥山同一时间,在黎明前攻占了匈奴的祭天圣地。虽然车臣单于率领残部北撤漠北,但是匈奴在漠南的王廷算是彻底被汉军摧毁。
包括匈奴引以为豪的三十万大军也被杀的不足两万。但是让孙小郎很迷惑的一点,据他所收到的探报,匈奴右贤王应该在龙城。可是杀了一路,完全没有见到右贤王部的一兵一卒。
他担心匈奴右贤王借此隐匿漠南,趁机还会卷土重来。到时辛辛苦苦打下来的疆域又会被匈奴扰乱。而且自己兄弟罗鑫所率兵力甚少,也不知道现在他那边的战斗如何了。
此刻,左将军苏波德翼被匈奴四王子射杀的消息已经传到了月氏王那里。就在月氏王招众臣商议时,苏波德翼的副将求见。而他呈上的书信,让月氏王长舒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