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鑫半眯着眼睛,盯着老者看了半晌,转而换上笑脸上前扶起老者,笑道:“呵呵,老人家,您别见怪。我们以为您是邪马台国的那些海匪,这是个误会,误会。”
老人浑浊的瞳仁瞪着罗鑫,口中恨恨地说道:“误会?你可知,你一个误会,已经彻底灭亡了我们狗奴国!”
灭亡?罗鑫心中惊愕,转头看向身边众人,也都是一脸不可思议的神情。灭亡一个国家?可是自己所杀不过数千人,难道狗奴国仅仅只有着数千人马?
罗鑫犹豫良久,缓缓问道:“老人家,请问您是狗奴国何人?为何也会说我中原之语?”
老人拍了拍身上的泥污,梗着脖子,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冷笑着说道:“不想你们堂堂大汉,居然用此等诡计诓骗与我这等小国。”
“诓骗?”罗鑫此时彻底一头雾水,完全不知道这个老头说的什么意思。
刘默沉思了片刻,上前向老者拱手道:“老人家,我乃东海郡郡候,罗将军确是昨日刚到,怎可说是我等诓骗于你?”
老者闻言,一脸半信半疑,犹豫了好一会,从怀中掏出了一卷竹简:“此物你等可认识?”
罗鑫苦笑着摇摇头。但是他心中隐约感到一种奇怪的不祥之感。自己到达东海郡第一天,深夜便有狗奴国的战船趁夜潜向海岸线。而此时这位看来是狗奴国身份不低的老者,居然拿出一卷莫名其妙的书简问我认不认识。看来事情并非眼前如此简单。
“哼!敢做不敢为?”老者轻蔑地瞪了一眼罗鑫,继而打开书简:“请问你可是罗鑫,罗将军?三军之统帅?亦是西域安抚使?”
罗鑫微微点头:“没错,正是我。您是从何得知?”
“自己看吧!”老者不由分说,将手中的书简向着罗鑫的脸上砸去。若不是卫青眼疾手快,这一书简砸来,罗鑫定是鼻血大冒。
卫青将书简递给罗鑫,变同孙小郎、刘默等人凑到罗鑫身边,一起看着书简上的内容。不想众人越看,心中疑惑更盛。
书简居然是罗鑫亲笔字迹所书,邀请狗奴国王子前来东海郡一同商议结盟攻打邪马台国之事。而且落款使用的印章,居然是大将军印和自己的西域安抚使之印。
看过印章之后,虽说罗鑫心中疑云丛生,不过此书简真伪便也一目了然。全部将士均知,汉武帝在出征之时,交给罗鑫的不过是半壁虎符,而什么大将军印,根本没有。至于西域安抚使之印,他有是有,可是此番出征东海,并没有携带。至于字迹,想来也是书法高手模仿自己的字迹所为。
“罗将军,看来有人早已知晓你在昨日到达东海郡,他是假借你之名义。”刘默当着老者的面直言不讳。
老者此刻虽有动容,却对于刘默的话依旧半信半疑。
“来人!”罗鑫将手中的书简合起,交给老者吩咐道:“将狗奴国的勇士好生安葬,派出士兵打捞海上尸体一并安葬。若遇到跳入海中的狗奴国士兵,不可轻慢,将他就回,我等再做计较。”
孙小郎和卫青所说不解,但是只能奉命行事。而马不同却瞪着一双牛眼,刚想询问大将军为何,却被卫青和孙小郎一左一右拉去了岸边。
罗鑫看着士兵们驾驶小船出了海,这才恭敬地对老者说道:“老先生,不如先去郡候府,你可慢慢向我说来、此书简并非我所写。”说着,罗鑫从怀中掏出一张写给李沐辰情诗的纸张。
“您请看,若是晚辈所写,定会始终纸张,而非书简。可见此人并非我大汉朝廷中人。”罗鑫说到这,突然脑中冒出了一个名字—刘荣。
老者接过纸张,看了看,眉头紧锁道:“可是大印……”
“老先生,罗将军却无此大印。”刘默在一边向老者解释了起来:“罗将军出征之时,圣上并未授予大印。而此番是东征邪马台国,西域安抚使之印,罗将军便也未随身携带。可见,此信定有假。”
老者闻言,干瘪的双唇微微颤抖着,片刻之后,居然老泪纵横着,一屁股坐在海滩松软的沙地上仰天哭泣道:“难道真是天忘我国!”
罗鑫见老者哭的伤心,便也遣散了围在身边的诸将,坐在老者面前问道:“老先生,可否将事情经过告知于我?”
老者用袖子擦了擦两行老泪,深吸了一口气,将三日前的事情向罗鑫等人详细道来。
老者是狗奴国丞相,向往中原文化。一次偶然,士兵在海边巡逻,抬回了一名大汉朝遇难的书生。老者将他留在国中请教中原文化,久而久之便也学得了一口流利的汉语。三日前,一名渔民打扮的中年汉子,带着书简前往王宫求见。
当时他自称是大汉东征军三军统帅罗将军副将,罗将军想与狗奴国结盟,一同攻打邪马台国,而且战胜之后,将邪马台国领土交由狗奴国管辖。当时年迈的国王知晓邪马台国的行事作风,而且近年来对大汉领土屡屡侵犯,便决定答应结盟之事。
国王为了表示自己的结盟诚意,便派自己唯一的二儿子,皇位的继承人德马尔王子前往东海郡共商结盟大计。可是谁料,昨夜即将到达海岸的德马尔王子的两艘船,居然遭到了大汉军队的攻击,此时德马尔王子尸骨无存。。老王一怒之下,病危倒下。自己作为丞相,便率领举国上下七千士兵前来东海郡讨要说法,不想却……
罗鑫听完老丞相的话,脸上青筋暴起,怒斥道:“妈的!没想到居然敢冒充我的名义,看来真是活腻歪了。”
老丞相闻言,见眼前的这位罗将军好像对此事真的全然不知,态度稍稍缓和了一些,叹息道:“可叹,我老头子一把年纪,居然把狗奴国百年基业丢在了自己这个丞相手中。”
“您不要悲伤,不是结盟吗?今日,我们两国就定下盟约,一月之后,便可一同杀向邪马台国。到时候,邪马台国的领土交由你们狗奴国管理如何?”罗鑫微笑着望向老丞相。
老丞相一脸惊讶,揉了揉昏花的老眼:“此话当着?”
罗鑫转头,对坐在身后的刘默吩咐道:“郡候,还请您在东海郡城中立下结盟所需香案,今日,我代表朝廷,与狗奴国丞相订立盟约,合力击杀邪马台国海匪。”
刘默犹豫了一会,见罗鑫已经下定决心,便只能乖乖回城准备祭天用的香案等物品。
罗鑫与狗奴国的结盟,全城百姓虽然不明,但是对于击杀邪马台国海匪,百姓们还是很乐意的。毕竟近年来,邪马台国对东海边境屡屡侵犯,杀害渔民百姓无数。现在凡是跟邪马台国有仇的,对于这些朴实的渔民来说,就是自家人,就是盟友。
罗鑫款待了老丞相之后,已经到了深夜。正准备回房好好休息一番的他,突然接到马不同的奏报。他在海边巡逻之时,发现了三名异族男子,怀疑正是昨夜击沉的那两艘战船上的幸存者。
他接到报告,急忙跟着士兵赶去海边。此刻萧允中已经为三人施针救治。不过因为海中漂流时间过久,暂时只能先行抬回郡候府,等他们醒了之后,让老丞相认认,看看是不是他们国家派出来之人。
当夜,罗鑫坐在书房中辗转未眠。自己出征之事,虽然朝廷上下皆知。可是自己在广陵和会稽激战之事,想必朝中至今无人得知。难道是四国联军想出的反间计?他脑中只是这样一想,便立刻打散了这个念头。
如果四国联军使用这种手法,书法高手也许会有。但是两枚大印,这可是造的更真的一模一样。显然造假之人定是朝中权贵,否则不会对这两枚大印如此熟悉。
“难道死韩安国?”罗鑫突然拍案而起,但是很多地方却又想不通。一时间,罗鑫感觉自己陷入了一个巨大的旋涡当中,随着时间,自己很可能会越陷越深。
直到东方泛白,罗鑫才打着哈欠走出书房。正欲回房休息的他,突然发现一名身着异服的年轻人,在走廊中中跌跌撞撞的向着后院的月亮门走去。他并没有打草惊蛇,反而轻手轻脚跟了上去。
就在年轻人出了月亮门,到了前厅之时,两名郡候府巡夜的护卫发现了他。年轻人和护卫打在一起,不过从青年的身手上来看,功夫不错。想来和司徒恶有的一拼,不过看起来虚浮的步法,显然是身体大病初愈的样子。
大病初愈?罗鑫顿时脑中嗡地一声,难道他是救回来的那名年轻人?他想到这,急忙快步跑上前,冲着青年喊道:“自己人!自己人!”
听到打斗声,前后院所有的护卫全都赶了过来。而青年一见自己被围的水泄不通,咬着牙,恶狠狠地瞪着罗鑫。
“殿下!王子殿下!”突然,人群中传来了老丞相带着哭腔的喊声。
罗鑫一愣,打量着年纪和自己差不多的青年,嘴角微微抽动了两下。心中暗骂道:一个富二代?不,是官二代。不过身手看起来还挺不错。看来以后还有用得着的地方。
老丞相推开人群,青年也寻声望去。一见老丞相,急忙上前抓住他的衣领,用着罗鑫听不懂的话,像是训斥孙子一样,叽哩咕噜说了一大通。不过从他的眼神和面部表情来看,显然说的不是什么好话。
老丞相泪眼婆娑地和青年说了几句。青年半信半疑地转头望向罗鑫。片刻之后,他才将拉着老丞相衣领的手松开。
得到解放的老丞相,急忙拉拽着青年到了罗鑫面前,他因为激动,苍老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罗将军,感谢你救了我家王子殿下!”
“王子殿下?”罗鑫眉头微皱,上下打量着眼前的这位王子。可是怎么看,也不想王子,粗手大脚,显然一副堪比渔民的青年。
青年也打量了好一会罗鑫,片刻之后,冲着他叽里呱啦说了一长串听不懂的话。不过,有两个字,罗鑫道士听得明白,那就是青年口中提到了自己的名字。
老丞相见眼前罗将军一脸茫然,急忙冲着身后的王子殿下斥责了起来。片刻之后,他才笑着对罗鑫解释道:“王子殿下并无恶意,他只是以为我投靠了你们。”
罗鑫心中苦笑,让刘默腾出一间上房安排王子。而原本想睡觉的自己,此刻睡意全无,便带着司徒恶去了海边的阵营,想看看孙小郎和卫青这两人在干嘛,顺道可以和他们喝几杯。
可是到了海边,远远望见一片灯火通明。近前一看,所有匠人都光着膀子,一个个忙碌地不亦乐乎。而孙小郎和卫青,正在一块礁石上点着篝火,看着两人眉飞色舞的样子,显然是正在吃烧烤的。
此时虎二在船上望见了罗鑫,急忙跑下了船,说道:“公子,我让大家晚上抓紧时间干活。您看看这边!”他说着,拉起罗鑫到了水柳船前,两艘被青铜板包裹的战船,看起来威风霸气。
然后他又拉着罗鑫到今日缴获二十三艘狗奴国的战船前,这些船也已经被青铜板报过了起来,几名木匠正拿着锯子和凿子,在船身上开凿着炮孔,还有几人正在船舷上安装着重机枪架子。
“公子,根据这样的工作效率,一个月后,我们就可以扬帆起航了!”虎二擦了一把脑门上的汗。
正在说话间,虎二肩头突然多出了一条焦黄的烤鱼。阵阵清香之气,随着海风四散开来,罗鑫转头,发现孙小郎正吃着一直烤熟的大龙虾啃着,卫青一边啃着烤鱼,一边将另一条递给虎二。
罗鑫正想同孙小郎要龙虾尝尝时,突然船舷上的一名士兵,手中抱着一只好像老鹰的动物跑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