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知道，先前华兴刚建起来还没什么名气的时候，布料都是从他们纺织一厂和旁边的二厂买的，那时厂子里也是赚了好大一笔。
后来是两位厂长心眼太多，看中一点蝇头小利反而失去了华兴这个合作，就算后来人家自己也搞纺织，这期间如果没这么些小心思，他们也能多赚很多啊！
有些工人私底下说厂长蠢，就知道天天抓迟到、抓早退，跟一些有的没的破事，从来不想着怎么把厂子效益提上去。
看看人家华兴，做的多风生水起，工资也多，如果不是这边是铁饭碗，谁在这破地方上班啊。
只是也不知道这位华兴的副厂长找他们厂长什么事。
“我们厂长在办公室，我领你过去！”这个工人倒是也客气，不像先前瞧不起人的副厂长，想想也是，连县里都看好华兴，他们再不满，至少也得在背地里。
敲敲门，听到里头传来“进来”的声音，领路的工人这才推门进去，“厂长，华兴的副厂长要找你。”
听见这几个字，郑厂长脸就黑了下来。
他跟华兴的人没打过什么交道，先前合作都是副厂长出面的，但背后他也是同意了的，一瞬间，脑子里滑过好几种可能。
合作？不大可能，华兴生产的布料很是不错。
难不成是订单太多，自己的布料不够用，只能跟他们合作？
郑厂长的拳头紧了又松。
别人不知道，可他作为厂长还是知道的，虽然厂里还按照以前那样生产，但受到私营工厂的冲击，他们的料子不像先前那样好卖了。
有时候库房会造成积压，遇到旺季清理出去一批。
明知道继续积压下去，买来的原材料转化布料后，最后无法转化成收益，迟早会出问题。
可机器和人工又不能停，更不能裁人，这样下去就是恶性循环。
如果华兴能买走一批布料，倒是解了燃眉之急。
郑厂长心头高兴，脸上不显，嗯，就算这样，他也要端着点架子，毕竟可是他们求着他，最好能把价格也提一提，他要让他们知道，华兴就算做出了一点点成绩又怎么样，还不是得求着他们吗？国营就是国营，也叫那几个有小心思的收收心。
“让她进来吧。”端好架子，郑厂长把手上的钢笔帽一扣，插在胸口的口袋上。
得到了示意，赵欣这才进了办公室，头一次见到了纺织一厂的郑厂长。
就见他看年纪应该有五十多岁，头顶上一大片都秃了，身体偏胖，穿上厚棉袄就更显臃肿。
看到赵欣，他脸上依旧是那副严肃的表情，指了指待客椅子，“坐。”
赵欣也不客气，走过去坐下。
“不知道赵副厂长找我们厂子有什么事呢？”
她反倒笑了笑，只是那笑容不知为何让面前自视甚高的厂长有点不好的预感，“我不是来找你们工厂的，而是专门来找郑厂长的。”
这是什么意思？
郑厂长对赵欣有些耳闻，先前对这么个年轻的副厂长也不怎么看好，开工厂又不是小孩子过家家，但后来听说的一些事叫他知道还真不能小看这人。
如果因为年轻就小看她，不管谈什么事，就先输了一半。
幸好幸好，郑厂长觉得自己这次准备充足，绝对用最好的价钱多卖点货出去。
赵欣却是笑笑说道，“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更确切地说，我是为了我的朋友、也就是华兴的设计师李燕来的，就在昨天，李燕未来的婆婆跑到华兴去闹，据说是因为您的女儿郑香喜欢上了李燕的对象，他们准备过了年就结婚的。”
“郑香跟李燕的婆婆许诺如果能拆散他们，换成她来结婚，就给对方全家安排正式工作。可她跑到华兴一闹，不仅影响了厂子的秩序，还让设计师李燕很是尴尬，不知道郑厂长对您女儿的事知不知道。”
郑厂长都有点傻了，他完全没想到这还真是私事，就连不能出货的失望都来不及显露。
女儿的性子他知道，这倒像是她能做出来的事儿，可这事不能叫外人看笑话。
同时也有些生气，女儿岁数到了，搞对象就搞对象，就算不喜欢先前介绍那个，也不能去毁人家的姻缘啊，还闹的华兴的人都知道了，也不嫌丢脸！
他的呼吸微微有点急促，是气的，张嘴却是否定，“不可能，我家郑香是有对象的，干嘛去破坏别人，赵副厂长，你也是女孩子，应该知道散播这样的消息有多不好。”
不管怎么样，作为父亲，当然还是得选择维护。
赵欣笑了两声，郑厂长的脸色就更不好了。
“不知道您这是站在厂长还是父亲的角度说的这话？对了，听说郑香就在厂子里上班吧，是还是不是叫出来问问便清楚了。”
他的脸干脆直接黑了，这根本就是欺人太甚！
有的人就是这样，明明是他女儿错了，却很是团结，一致对外，没理也能狡出三分来。
赵欣倒是一点都不拘束，看看他到底怎么办。
郑香就在纺织一厂，这随便问问厂里的工人就都知道，瞒不住，郑厂长没办法，只好让人去喊，那人没多久就回来，却说她跟人出去办事了不在。
郑厂长背对着赵欣明显松了口气，他就怕女儿进来直接承认或者说出什么无法转圜的话来。
“赵副厂长，你也听到了，郑香人不在，这件事说不定是别人借着她的名字做的，而且郑香有男朋友，犯不着再去做那种事，等回头她回来了，我肯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这话郑厂长说出来心里很是难受，他堂堂一个厂长，那么大的领导，居然还得跟个二十左右的小姑娘服软，唉，他怎么就生出这么个闺女，脸都丢尽了。
赵欣听出了里头的意思，也就不再逼迫，这就不错了，其实这本来就算私事，可除了纺织一厂她也不知道去别处哪里能找到人家。
而且看样子，郑厂长是不同意郑香这样胡来，只要郑香别再掺和，小厨子家没了好处，这件事就解决了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