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的棉袄到底少了一层，慢慢的她发现在外头干活的爹娘手总是冰凉的，一想就明白了。
张甜哭着跟爹娘说，要他们把棉袄再改回去，他们不肯，张甜擦擦眼泪，小小的个子也拿着工具一起去扫雪、帮忙去割那些干了的野草回来烧，帮家里干活儿。
后来有了弟弟，哪怕他们更喜欢男孩子多一些，却也没像其他人家多两个女孩子非打即骂，整天只让干活还不给饭吃，若是买了糖，给弟弟两块再给她们每人一块。
在重男轻女的大环境下，张甜过的已经算是还可以了，而且她觉得弟弟妹妹小，好东西多给他们一点也没什么。
这时候看到母亲被许红英骂，张甜不知怎么的越来越生气，她们两个其实年纪差不多，可张母整天风吹日晒干农活，显得要更年老一些，却被许红英说的连句反抗的话都不敢说。
这一切，全都是为了她。
“闭嘴，不许你这么说我娘！”
张甜攥紧拳头，从母亲背后走了出来，用她也只能称得上消瘦的身体挡住母亲。
她已经长大了、能赚钱了，而母亲父亲的身体却在渐渐佝偻，黑发悄悄变了白，这个家，应该自己负担起责任了。
许红英愣了片刻，脸上便浮现出笑容来，她来这一趟，本就是冲着张甜，站出来更好，丫头片子，自己现在被辞退了还拿不到钱，你也别想好过。
“原来是张甜啊，哎呦，这穿的衣裳可真好，我都要认不出来了，底气这么壮，是不想认我这个师傅了不成？”她装作迷糊的样子，越是打量就越心里不是滋味儿。
这张甜还真是跟赵欣差不多啊，水灵灵的，皮肤也挺白，小腰儿特别细，还穿着乱七八糟的裙子，露出小腿来，啧啧啧，站着不动就勾的那些男人往她身上看，真不害臊。
“哪里，我当然认您，您是我许师傅嘛。”
张甜微微皱眉，发现母亲还想找到前面，在背后一把拽住了她。
在农村，当老师、当师傅，就算没有以前把师傅当父亲孝敬的那么传统，可这地位也是很高的，如果徒弟不尊师重道，也会被人说道，那罪名比不孝敬老人轻不了多少。
“哼，你还承认就好，今儿当着大伙儿的面，就都听我说道说道张甜是怎么报答我的。”
“从十岁刚出头的时候，她爹妈就把她领到我那里请我教她裁缝，这一教就是十多年啊，偏偏她笨的很，我可是手把手教出来的。”
许红英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自己是如何如何悉心教导张甜的，在她口里，她就是应该拿锦旗的优秀模范教师，而张甜就是不听话，又蠢又笨却被许红英给教成现在这样的坏学生，张甜能有现在的成就，全都要归功于她。
“我费了多少心血，结果这个丫头片子就是这么报答我的！”
“本来华兴服装厂的厂长一开始是请我过去上班，也帮忙培养新人，她早就耐不住跟我学了，求我带她一起。”
“我这人就是心软，这些年养在这边这不是跟自己孩子一样吗？就带了她去，结果你们猜怎么样，这丫头片子就是个白眼狼啊！在厂子里，私底下跟那些小丫头说我坏话也就算了，明明是我每天在带新人，让她在旁边帮忙，结果最后功劳都是她的了！”
“我过年的时候身体不舒服请了病假，她却在厂子里造谣说我是故意请假的，快过年的时候加一个月班儿就有快一百块的工资啊，那么多钱我拿着又不烧手，如果不是真的病了，我昏头了请假？”
许红英越说越生气，脸红脖子粗，口沫乱飞，就连自己都被自己说服了，没错，那些都不是她干的，全都是赵欣、张甜连带着别人诬陷的，全厂子人都欺负她这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
“这些还没完，大家伙儿都知道，年的时候，前年的时候，华兴服装厂出了点事儿，解雇了一大堆工人，我觉得自己年纪大了，手脚也不如这些年轻人，怕给厂子拖累就自己走了，张甜留了下来，也算是我给她腾的位置，结果呢？”
许红英一只手叉腰，另一只手朝着张甜不停的点，好像下一秒就要直接戳在她脸上。
“结果前几天等我回去，这死丫头不止当上了车间主任，那本来是我的位置啊，不知道背后被厂子里头的领导说了什么，不许要我再回去上班。张甜啊张甜，你说，你当着大伙儿说，就是这么对你师傅的吗？”
许红英的嚷嚷，早就引来了一堆没事的人来看热闹。
张家最近可是村里头最惹人讨论和羡慕嫉妒的一户，新家具，一件件的打，打完了往家里搬，前不久又买了新自行车，家里三个孩子，尤其最大的张甜，不仅有本事能赚钱，还长得好看，那些家里头有合适年纪小伙子的，都想着给说说亲呢。
万一成了，还能那份媒人钱，最好能看上自家或者自家亲戚的小子，成了亲戚，往后有好处什么的，哪怕是件新衣裳，还能不跟着沾光？
只是这还没上门说媒呢，就出了这事，哎呦，怪不得张甜不念不语的那么厉害，原来是踩着师傅脑袋往上爬啊！
顿时，看着她的目光就不那么好的，今天能踩着师傅，明天就能踩着爹娘啊！这要是娶回家，能有消停日子吗？
“你胡说！”
看着许红英呜呜呜的哭着伤心，可其实一点眼泪都没掉，张甜气得脸都红了，在工厂里干了好几年了，她哪里不知道自己师傅许红英有多能作妖？
听听她说的都是些什么，明明都是她自己做的，这会儿倒是把错都推在别人身上。
“我从来没在背后说过你什么，这个位置也是我自己靠着努力坐上来的，你在厂子里都总共也就上了半年的班，你都还没有回去上班，总不能就让你做主任吧！”
张甜攥紧拳头，她想起顾征宣布她是车间主任之后，赵欣找她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