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高兴的太早，我觉得这件事还有待商量，参加是可以参加，但得做好最坏的打算。”
顾征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僵住了。
“你看，在广市咱们也不是没见过国外的品牌店，人家的一看就很高端，而且外国人不一定喜欢咱们国家的这种衣服。”
赵欣是设计师，她仔细观察过人家的衣服，虽然都是给人穿的，可布料质量明显更好、更舒适，就连款式设计也更潮流。
跟它们比，华兴的衣服反倒像是小孩过家家，他们的设计还不成熟。
“不会吧，我觉得咱们的衣服挺好的啊！”顾征有些难受，可心里的天平已经朝着赵欣所说的方向倾斜。
“在国内是挺好的。”
赵欣话只说了一半，另一半是：在国外真的挺一般的。
其实如果自己拿出所有的精力带着其他设计师再加上王师傅一起研究的话，说不定也能拿出一批来参展，可现实情况不允许，她的学业也到了关键时刻。
自己考大学，就是为了进修、学习系统的服装设计知识，提升自己，然后让华兴越来越好，两相对比，她不愿意为了蝇头小利再复读浪费一年。
“哎，那好吧，你说服了我。”
见顾征垂头丧气的，赵欣笑了，抖了抖手上的纸，“别丧气啊，明年春节的不行，但秋季的咱们可以争取一下。”
听到赵欣的话，顾征立刻惊讶地抬起头来，本来他都要放弃了的。
“你别那么一惊一乍的，现在到10月的广交会留给咱们的时间也不多，服装设计我来负责，但是咱们还得从别的方面下手，比如布料，从材质到花纹、染色，都需要改进，衣服无非就是比款式、面料，如果咱们能研究出只有我们会的新面料，这事就能成功一大半了！”
这话说的简单，做起来难，面料的创新跟设计可不一样，一种成功的面料，背后都经过无数次实验，这么一算，时间真的不够。
棉布、的确良、灯芯绒、粘胶布、毛呢，流行的基本也就这几种了，当然或许还有别的是赵欣不知道的。
丝绸也不错，不过跟其他布料相比，丝绸造价要昂贵一些，而且普通人干活肯定没法穿，但很适合制作精品系列服饰，回头可以让顾征进一批来。
“这个是有点难度，我尽力吧。”顾征微微皱眉，总算是端正了点态度。
之前他乍一听到这消息，又想到参加完以后能得到的好处，就有些得意忘形。
被赵欣说了一通，认识到华兴目前的利弊、以及取胜关键后，总算点明了方向，是他高兴糊涂了。
定好了这件事，她也不久留，回到忙碌的复习中去。
只要一忙起来，时间就显得过的特别快，随着考试临近，就连那些平时调皮捣蛋的学生都感觉到了一丝紧张和压迫感，临时抱佛脚企图能拿个好点的成绩过个好年，说不定还能多要些零花钱。
“赵欣！”
上厕所回来，听见后面有人喊，她回头一看，是一班的那个崔进。
“是你啊，有事？”
他看着她，欲言又止。
“要是没事我就走了，快上课了。”
“有事！就是、就是想问问你，那天在学校门口接你的人是谁，你们是什么关系？”
赵欣盯着他看了几秒，嘴角微勾，带着一点嘲讽。
“我跟他什么关系，好像跟你没什么关系吧？”
崔进看她这样，也觉得自己这话可能会有误解，心却也跟着下沉，看来极可能就是他想的那样，算了，反正他们也不可能，还是别胡乱打听了。
“没，我就是问问，那什么，就当我没问吧，我也不会到处乱说的，对不起。”
他无缘无故地道了个歉跑了，弄的赵欣莫名其妙。
一天天过去，时间距离期末考试越来越近，这天下午最后一节课是自习，忽然有人敲门，老师出去问了下，转过头。
“顾胖胖出来，有人找你。”
顾胖胖没多想，最近她每天早晨都跟着赵欣她们跑步、背英语，晚上回宿舍也尽量专心看书，一走神就会被她们两个抓住，摁着她的头继续看书。
偶尔她也会抱怨一句“太累了，不想学了”，嚎完以后，在桌子上趴那么一会儿，又认命般的继续学，就这么拖拖拽拽的往前走。
所以，最近她应该没犯什么错误吧？
疑惑的出了教室，当看到门外的人是更奇怪了。
“妈，你怎么来了？”
顾胖胖的母亲跟她有六七分相似，只是没她这么胖。
顾母眼睛有些红肿，一开口声音也很是嘶哑。
“胖胖，你奶奶她……”
话还没说完，就又哽咽了。
顾胖胖眼睛越瞪越大，“妈，你说什么？”
顾母却只是哭。
顾胖胖只感觉像是一道雷劈在头顶，明明上次回家的时候，奶奶身子还特别硬朗，一顿饭能吃一个半的大馒头呢！
怎么突然就……
她上头有两个哥哥，别的伯伯家里生的也都是男孩，而她是兄弟姐妹里最小的。
虽说村里人大多是重男轻女，可他们家不一样，小子太多，奶奶便格外喜欢她这个丫头。
顾胖胖也曾有过苗条的时候，但从小家里有什么好吃的都紧着她，如果她在村里受了欺负，后面一堆哥哥帮忙出头。
奶奶从小就告诉哥哥们，家里就一个妹妹，什么好吃的都要分给妹妹一半，结果最后，就真的把她养成了个小胖墩。
上回自己还说，最近功课又进步了，等她考上大学，就带着奶奶去外头看看大城市，她还答应了的！
她眼前模糊，就听见母亲说道，“你奶奶就在县医院里等着看你最后一眼呢，你……”
话还没说完，顾胖胖嗖的一下就跑了，连外套都没回去穿。
那天下午谁都不知道顾胖胖出了什么事，出去之后就没回来，书包也不拿。
一直到下个礼拜，赵欣跟王娟放学回宿舍，这才发现正在屋里呼呼大睡的她。
从那之后，顾胖胖就变了，人还是那个人，偶尔也会跟大家开玩笑，可赵欣感觉比以前上进多了，基本上都不怎么需要她跟王娟监督，自己主动就学，说话做事方面，也比以前更妥帖了，就像几天之间长大了。
偶尔，赵欣能从她的脸上看到淡淡的哀伤，有次晚上忽然醒来，听到她蒙着被子在床上偷偷哭。
她叹了口气，成长的代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