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师傅知道这批货品的价值，更何况那家百货商场还要求他们赔偿三倍货款，说什么影响了他们的生意。
他知道，自己的工资虽然比以前多了，可再乘三倍，也需要他用一年去还。
这代表一年他只能光干活没收入，但没办法，谁让好好的货，是在他手里出的事情呢？
“邓师傅，你还没有说完吧，百货大楼那边是什么要求？”
他一愣，关于赵欣，也听到一些老工人议论过，他以为那只是夸大，毕竟一个不到二十的女娃娃能有多厉害？
结果没想到顾征还没说什么，她就先猜到了。
邓师傅收起那分轻视，把索赔三倍金额的事情说了。
“三倍？还真是狮子大张口。”顾征气愤地说道。
那批货所要的都是非常高档的面料，而且冬装本就更加厚实、价格也贵。
这样一来，他们不但免费拿到一批货，还能拿到三倍赔偿，真是好算计，把他们当成冤大头耍呢！
“顾征，别着急，这家百货大楼是自己找上咱们的？”
听到赵欣的问话，他点了点头。
“既然以前我们并没跟百货大楼合作过，这么看来根本就是有预谋的，为什么呢？如果从没接触过，总不能无缘无故就整我们，总会有原因的。”
她看了他一眼，顾征勉强压下怒意，让邓师傅不用管这件事，先回去休息。
“你说的对，我就是有点着急，你刚回来就遇上这事……”
顾征后面的话没说完，他想呈现给赵欣一个好的局面，结果出了岔子，任谁都会难受生气。
赵欣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这么说就生分了，咱们谁跟谁，厂子里出了事情还瞒着我的话反而就是你的不对了，先让人去查查吧，到底怎么回事，好久没吃咱们这边的饭菜，我也先不走了。”
她又把自行车推回了院子。
以免造成工人们的恐慌，这件事还是先隐瞒下了，随着华兴生意的扩大，他们的人脉也越来越广，不过一个中午的时间，就查到了点东西。
那家百货公司所在的地方叫做绵城，或许是看到服装厂的巨大利润，绵城当地去年也出现了一家叫做福运服装的工厂。
工厂成立之后，便立刻与百货公司对接，直接把服装卖给他们，这对于一个新成立的工厂来说简直是不可能的。
“我让人查过了，原来百货公司的负责人其实就是福运服装厂长的舅舅。”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
赵欣点点头，那就不奇怪了。
“可是那跟咱们又有什么关系？”她忽然想到什么，“对了，该不会我们服装在绵城也卖的很好吧？”
顾征苦笑，她的脑子怎么转的这么快。
“是，绵城是今年九月份开始往那边逐渐送货的，不到两个月就彻底打开了市场，福运服装除了供给百货公司，也像咱们一样给当地的小贩批发零售，但是我们似乎把他们的生意给抢了，应该就是因为这个，才跟那位厂长的舅舅联合起来打压咱们吧，至少只要把华兴服装产品质量不行、信誉不好的风声放出去，在当地估计就会有影响。”
服装产业这块蛋糕不可能只让华兴独享，赵欣知道未来的竞争可能会越来越激烈，但没想到这么快就出现了。
若是凭各自的本事来竞争市场，赵欣并不害怕，哪怕失败了也是他们技不如人。
而且这样的竞争其实不仅对他们有好处，对购物的客人也有，就像期中考试的成绩排名，没有竞争就没有对比，没有竞争就没有积极进取的动力。
优胜劣汰，以后的服装业只会越来越兴旺。
但除了良性竞争，也不会缺少恶性，就像福运服装的这些小手段，或许目前对于华兴的整体收益影响不大，但赵欣非常看重口碑，说白了也就是名声。
这个比喻或许有些不恰当，就像女孩子嫁人，除了相貌，好名声也是男方家庭非常看重的。
就像评选出的那些劳模，在没成为劳模之前，或许有的已经打了好几年光棍，可评选上以后，成了大家学习的方向，一下子便炙手可热起来，无非也都是名声带来的好处。
或许有人会觉得损失了绵城的生意没什么，反正还有那么多城市可以赚钱，但有了第一个绵城，就可能有下一个，而名声缺损带来的裂口也会越来越大，最后说不定会导致华兴这个品牌的消亡。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或许是赵欣矫情，或许是她小家子气，对于这些可能有些人觉得无所谓的事情还这么看重，可现在华兴服装厂有她的一部分，她是副厂长，就绝对不允许不管。
幸好，顾征跟她的想法也是一样的。
赵欣想了想，便有了主意。
“这样，你让邓师傅再辛苦一趟，送我去绵城。”
“你的主意向来多，不过你还得写作业吧，要不这样，怎么做你告诉我，我来。”
赵欣笑了笑，“没事，这点时间我还是有的，而且他们恐怕认识你，你去不大好，还是我来，后面的事交给你。”
她都这么说了，顾征只能答应。
当下两人去找邓师傅。
听说只是要他送赵欣去绵城，而且要做什么都得听她的，刚刚觉得自己犯下大错的邓师傅自然点头答应。
不过他以为或许赵欣只是想去跟他们评理吧。
上了货车，也不可能干坐着，她问起了邓师傅家里的情况，提到连个儿女，邓师傅满脸都是笑意。
“我家大闺女是初中毕业，在百货大楼卖糖呢，她可是把好手，不管什么糖、多少斤，一抓就准，都不用称，去年还表扬了她呢！”
“二儿子还在上初三，学习也不错，考高中应该没什么问题，要是他能考上大学，我就供他去上！”
看着邓师傅粗糙的脸上的笑，赵欣却是想起了自己，或许因为不久前王瘸子找来了，她又想起了赵寡妇甚至不知身份的父亲，他们会为自己高兴或者骄傲吗？
随即又苦笑着摇了摇头。
不过她能肯定的是，白大哥一定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