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上个月顾厂长带了个收音机到服装厂来，每天中午休息的时候就放，听人说有的人家还有电视机，里面唱歌跳舞还会演节目呢，那东西是咋做出来的？”
崔敏其实是个挺爱说话的性子，离开了那个阴暗的家，渐渐恢复了本身的性格，他们买的院子跟废品站就隔了一条过道，很近，看来董成功对她也很好。
“不知道，这个我不太懂。”
赵欣没想到顾征还挺注重工人们的娱乐生活，夏天有电扇，这会儿连收音机都买上了。
其实按照她跟白远山的存款，别说收音机，电视机都能买。
隔壁村子有一户人家就是批发华兴服装厂的衣服出去摆地摊的，就攒钱买了个电视机。
好家伙，引得全村的人都搬着凳子往他家跑，从早晨到晚上都闹哄哄的，其中小伙子最多，而这些人又是最容易因为一点小事就打起来的，闹出过不少乱子。
赵欣还要学习，白远山也没空看电视，所以两个人也根本就没想过买。
“不过我倒是听说了一个东西，应该对你学英语有点好处，就是那个、那个……”
崔敏那个了好半天也没想起什么词来，最后还是崔阳看不下去，接了句，“随身听”。
“对，就叫随身听，听说那么小小的一个，走到哪儿都能带着，再买几盘英语磁带，人家外国人说的那个话，应该挺标准的吧？就是那玩意得去华谊商店，又贵又不好买。”她这也是听赵欣说过自己英语总是学不好这才想起来。
“随身听？”
赵欣基本天天都窝在家里，倒是真没怎么听说过这玩意，倒是跟录音机差不多，看崔敏比划的，就是个头小了点。
“我怎么没想起来，随身听买不了，我买个录音机还是行的，等过了年我就去打听看看。”
哪怕是录音机，在望县这种小地方也难买，她想起了南方的那些个城市，那边肯定好买。
旁边的白远山转了转眼睛，“其实我这几天琢磨着等过了年去南方看看，寻摸点新的生意路子，要不到时候我给你带一个过来？”
“白大哥你要去南方啊，这废品站不挺好的吗？”赵欣疑惑。
“是挺好的，而且现在比刚开的时候还要好，不过你们服装厂还弄纺织了呢，我也想再发展点别的。”
赵欣点头，他们现在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关系，对于白远山是买古董还是做生意这些事她都不管，他是个有头脑的人。
“那要不我跟你一块儿去，就去广市，我也去过几次了对那边熟，也想看看那里又变成什么样了。”
于是，出行的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不过准备还是等出了正月再去。
当晚他们四人过了个很是热闹的年，大鱼大肉吃了个痛快，就连胖胖和大黄也吃的肚皮滚圆，其实平时也没怎么苛待它们。
白远山已经没什么亲人了，崔敏姐弟现在已经断绝了关系，所以之后的几天本来也应该无事，谁知大年初三就有人送了个坏消息过来。
“崔敏跟崔阳是不是住这条街的，你们快点出来啊，你们爹走了！”
崔敏姐弟就除夕夜在这边睡了一晚便回去了，赵欣听到有人叫他们，站在大门后没出声，听到后头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这个“走了”是什么意思。
大过年的，说那个字不太吉利。
不会吧，这也就一两个月啊！她赶忙拉开了门，叫住因为找不到人在那儿乱喊的人。
“唉，我知道他们住哪儿，到底出什么事儿了？”
大冬天的，那人急得满头是汗。
“你知道那就好了，他们爹啊，出事了，快喊上他们回家去看看！”
赵欣想了想，回屋叫了白远山跟着，三个人又去董成功新买的院子，姐弟两个睡午觉呢，根本没听见。
把他们叫醒以后，两人听说是那个酒鬼爹出事，都有点懵，就那劲头怎么突然就……
“阳阳别愣着了，快点穿衣服！”
还是崔敏最先反应过来，拍了他一巴掌。
崔阳哦哦了几声，赶忙进屋，却左脚踩了右脚，差点绊倒，他其实还是有些慌乱的。
毕竟哪怕他们被“买”了过来，哪怕幼年一直生活在那个人的阴影下，毕竟还是有着血缘上的关系。
等崔阳有些呆呆地穿上衣服，一行人往崔家姐弟曾经住过的村子走去，空气里有股很淡的硫磺气，不知道哪家小孩还在“啪啪”的放鞭玩儿，地上都是红色的、鞭炮燃烧后的纸片，有的人家门口都是来串门的亲戚，一片欢乐祥和。
几人走了半个多小时终于到了，这也是赵欣第一次过来。
屋子从外面看着就挺破败，木门上有不少细细的裂纹，以及不知道什么东西弄上去的污渍，连个红色的对联都没贴，在这一片喜庆中分外寂寥。
可能正因为是过年的原因，除了招待亲戚，平时或许还有人来看热闹，这个时候却没人想招惹晦气。
院子里都是草屑以及白酒瓶子和玻璃碎片，墙角歪歪扭扭地堆着一些柴禾。
屋门是敞开的，几人赫然看到一个衣着邋邋遢遢的男人歪坐在椅子上，头斜斜的垂着。
身后忽然传来崔敏压抑的哭声，她跑进屋，崔父的脸已经冻的青白。
“我本来是想来叫他打牌去的，谁知道进来就这样了，可把我吓了一跳，这屋里还有一股子的煤气味儿，应该是昨个儿晚上醉醺醺的没封好炉子，门窗又关的严，这会儿那味道都散了。”之前的报信人说道。
赵欣了然，这种事情其实在农村的冬天时有发生，廖爷爷跟廖姐姐虽然是教数学和英语，但其他的东西也都知道一些，说那是煤燃烧后产生的一种叫一氧化碳的气体中毒。
了解到这个之后，她就很认真严肃地跟白远山说了这个事情，别以为冬天把门窗关的紧紧的暖和，其实可能会要了命，最严重的就是死。
好在白远山盖房子的时候专门弄了个很小的小隔间，在最边上专门生炉子，晚上这个小间上头的小窗户都是开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