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他松了松手,放开了她,“既然你选择了这条路,日后若是落到我手里,我也不会念及旧情了。”
“师兄莫不是记性不太好,你何时念及过旧情?”
他似乎被她气着了,忍不住咳嗽了一身,转过身拿帕子擦了擦嘴角,赶紧将帕子捏在手心,对着她道:“赵瑾陌此人不似你想的那般简单,他心性极强,一个十五岁就取了敌国首将性命的人,不是你能控制的!我知晓你的意图······但你······能等我半年吗?半年后我一定处理好所有事和你回乾壁山!”
她看着他几乎乞求的眼神,有那么一刻她想相信他,只是陈家人的尸骨未寒,那一晚的大火磨灭了她最后的天真。
她定了定心神,道:“师兄真是看得起我了,我又有什么资格让你听我的话呢?哦,对了,师兄一贯是善于伪装的,当年你换了苌楚朱钗,转而就是这么安慰我的吧?”
他怔了怔,见她知晓当年的事情,一时不知怎么应对。
“当年你说苌楚经历变故,心性狭隘偏激是正常的,让我莫要招惹她,我那是信了你的话,可如今想来,到底是谁经历变故心性狭隘偏激呢!”
“你!”他指着她,眼底终于闪过一丝慌乱,舒尔,他终于明白了——原来她什么都知晓了。
她上前一步,逼着他后退。“故国沦陷的滋味的不好受吧?”
他被她逼在墙角瘫坐在椅子上,像是想到什么似的,问道:“ 那封信是你拿的!”
她点了点头,退后一步道:“师兄是要杀人灭口吗?还好我已将信托人送到父亲那里了,现在估摸着父亲也应该知晓了吧!哦,师兄肯定会说父亲离得太远,那国公府还算近吧!或者说······赵瑾陌呢?”
他终于忍不住咳嗽起来,此时他已顾不得遮掩,血染红了他的嘴唇,脸似乎更苍白了,他擦了擦嘴角的血,无端的笑了。
秦苏白见他如此,心下有些不忍,却听他亲飘飘地说:“师弟,你心还是太软了!”
她知晓被他戏弄了,方才见他咳出血自己也慌了神,现在见他这样说,似乎刚才自己的威胁与他都无关痛痒一般。
他撑着站了起来,亲昵的拍了拍她的脸走了。
秦苏白站在原地愣住了。
正巧秋水榭的老板来了,她回了神,转过身拿出一本册子揣在袖子里。
秋老板方才见一男子从这里出去了,正欲开口询问,见她脸色不好,便收了这个心思,恭谨的问道:“您叫我来有何要事?”
秦苏白也不说话,领着他到了窗前,打开窗户。
秋老板见底下的人流密集,台上的角儿一亮相底下的喝彩声不绝,心里更是受用,秋水榭在郦阳只是一个小戏园子,自从她来了以后,秋水榭在郦阳就名声大躁了,这样一座难求的光景可不多见啊!
“秋水榭能有今天着实是先生的功劳,我看这园子有些小了,若是能像梨香园那般,说不定······”
“适可而止吧!”秦苏白突然打断了秋老板的畅想,其实她哪里不知晓自己这样是在冒险,但既然赵瑾陌此人胜不可测,她就不能用一般谋士的章法来,若是此人真像温漓说的那般,自己倒是有一线机会。
“先生,这正是我们大显身手的时候,为何要······”秋老板看着眼前的盛况着实有些可惜。
“你也知这梨园终归是个消遣,《方将转》虽是前朝旧闻,但终归涉及了朝政,你看这般繁华似锦,背后还不知多少人盯着我们!”
“先生可不要吓我,那梨香园不也出几个前朝的戏文吗?我们这······”
秦苏白看了他一眼,想到当时自己落魄亏得此人愿意收留自己才有如今的光景,于是又解释道:“他们的戏终究是些杂谈,上不得台面,方将可是前朝赫赫有名的大将军,虽已过了几百年,但终究不妥。况且那些梨园背后都有人支撑,秋水榭可没有啊!”
这句话成功说动了秋老板,戏再怎么好,也得有命才行。“那往后可怎么办?”
秦苏白从手里拿出那本册子递给他,道:“这出戏虽然比不上《方将传》,但也算拿的出手,下一场演完,就让人停了吧!最近秋水榭名气太盛,先关些时日吧!”
秋老板也不是那贪得无厌的人,况且这几天赚的钱都赶上往年一整年的利润,他看了看本子,心里暗喜,见她面色不好,就退了下去。
秦苏白看着楼下的喝彩声,神色不明。
戏台上正唱的热闹,秋水榭的人早已贴了告示出来,说是晚上是最后一场了,这下人群都炸了锅,本这位子就难求,一时间大家伙儿都要个说法。
秋老板笑眯眯的说是秋水榭房屋年久失修,如今人流太多,怕出了意外,故要修整些时日。这下大家伙也没了办法,稍微有些钱的,不管这票价如何贵都要花钱了。
他来的时候,正巧遇见这般光景,他笑了笑,道:“这人倒是算的准!”
旁边一个粗莽的汉子道:“都是些追名逐利的小人,说什么最后一场,不过就是想抬高身价罢了!待会儿我去会会他,定让他全招了出来!”
“程英,可不要大意!”
“放心吧,那些谋士也就是嘴皮子利索些!”
两人正说着,已有小厮来迎接,见两人并无买票,那粗莽的汉子却拿出安远将军的玉牌,小厮心下不敢得罪,赶紧进去禀告。
不一会儿,那小厮出来,恭谨的请两人上楼,程英见这人也没什么骨气,转而对身边的人笑道:“故弄玄虚罢了!”
那人皱了皱眉,不多言语。
秦苏白知是赵瑾陌到了,从远处看小厮领着个高大粗莽的汉子,见那人走路急躁,心里讶异:这真是赵瑾陌吗?
她隐隐有些失望,但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她只得开门迎接。
程英见一个白衣小生迎着自己,进了打量那人年纪尚小,心里有些蔑视。
秦苏白行了礼,见那人果真与传闻中一致,尤其是见他对自己轻蔑,心里更是失望。
程英自是看清了她眼底的失望,随意拿起桌子上的戏折子,道:“这就是你写的?”
“是。”
那人随意翻了几页,也不晓得是否识字,看了一会儿,突然怒道:“你这胆子到不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