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发生的事情倒是在褚霏言的意料之外，他知道东方晏有派人暗中保护苏卿，苏卿的安全他并不是很担心，只是没想到刘知府会用这种破罐子破摔的法子。
褚霏言视线淡淡在刘知府身上划过，还没有说什么，刘知府就吓得扑通一下跪倒在地，况且褚霏言还没有问罪，他就已经先不打自招了。
“殿下饶命！老臣一时糊涂啊！老臣若是知道有殿下来此支持公道，老臣绝对不会一时糊涂乱了阵脚啊！”
“乱了阵脚？”方歌在一旁冷嘲热讽：“我看你是想活命想疯了吧！这么怕死，老夫今天就送你上西天！”
方歌放下肩上看着的苏卿，那个刘知府真是越看越不顺眼，当着褚霏言的面就劈掌打了上去。
刘知府想躲，奈何腿软的根本就站不起来，哭的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的，心如死灰，已经没有了求生的欲望。
正当要接受命运的制裁的时候，意料中的疼痛迟迟没有落下。
刘知府屏住呼吸缓缓的抬起头，一旁的妾室连滚带爬的爬到身边，哭道：“没事了，老爷，没事了！”
看见那双肉掌就悬在自己的脑门正上方，他现在还能感受到刚才的那股子杀气没有尽数散去。
方歌紧绷着脸，看着拦下自己的两个人，一个女人一个男人。
他不认识，但是武功不错，能拦下他这一掌的人不多，就算是两人合力，也是少之又少。
他收回手，挥了挥衣袖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扭过去了身。
他很少收手，眼前出来阻拦他的两个小辈武功不错，但也不是他的对手，让他收手的原因是因为褚霏言，褚霏言在他都没有注意到的情况下已经到了还在昏迷的苏卿旁边。
可以肯定的是，在场的所有人中，没有人是他的敌，先前是这么认为的，可是就在刚才，他改变了这个看法，也许这个褚霏言并不如表面看起来那么的牲畜无害。
以他的精力，是可以防住在场所有人的，可是，就在他刚才出手的时候，一直在一旁不动声色的褚霏言就那么突然消失在了原地，一个残影就在自己眼前略过，速度，绝对的快，褚霏言的武功，他没有把握。
欣赏的眼神看向褚霏言，方歌拍手叫好：“九殿下好身手，传闻不如一见，九殿下还真是让老夫我刮目相看。”
本以为褚霏言会对苏卿不利，却看见褚霏言只是查看了一下苏卿的脉搏，动手在人肩膀上的穴位点了两下，苏卿这才悠悠转醒。
苏卿不会武功，没有内里护体，昨天晚上那点点的迷烟也够他受得了。
醒来之后，头涨涨的很是不舒服，苏卿揉着脑袋意识一点点的回笼，一时之间他也想不起来昨晚发生了什么，自己又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
眼前的人影越来越清晰，也越来越熟悉，看清楚是褚霏言的时候，苏卿几乎的激动无比的站了起来，动作过猛导致眼前一黑，褚霏言在一旁伸手扶了一把。
“是我，褚霏言。”
苏卿感觉好了一些，还以为刚才看到的一起都是做梦，耳旁响起的声音，以及手上的真是触感都告诉他，下落不明的褚霏言此刻就活生生的站在他的面前。
“褚兄，你，你回来了？”
从他的眼神中，可以看得出来真正流露出来的感情，是惊喜的，是高兴地，苏卿的反应让褚霏言已经被伤的千疮百孔的心流过一股暖流。
褚霏言弯起眉眼，温言道：“是我，对不起，让你久等了。”
苏卿还想在问什么的时候，余光瞥见了周围的一切，好像这时候闲话家常并不是一个好的时机。
也想起来了昨天发生的事情，自己不是在大牢中吗，怎么一觉起来整个世界都变了。
“昨天……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方歌接口冷笑道：“苏公子，你睡着可真是可惜了，错过了一场大戏呢。”
大戏，什么大戏，苏卿再一看地上跪着的刘知府的家眷和地上一个不知死活的黑衣人，心下已经是了然几分，也猜出个大致。
“刘知府，真相没有查清楚你就想提前行刑？现在人赃俱获，你有什么话说吗？”褚霏言示意艾辰，霓珑退下，方歌是东方晏的人，他没必要和方歌再发生什么冲突。
刘知府生无可恋的跪趴在地上，“老臣知错。”
褚霏言：“刘知府，所以真正的凶手真的是苏卿吗？”
刘知府：“老臣……老臣一时糊涂啊！可是死的毕竟是户部尚书的小世子，若是不赶紧断案，我小小的一介地方官，又怎么能斗得过户部尚书，左右一想都是死，才选此法子来赶快做了了解，没想到……没想到……”
“没想到我会来？”褚霏言哼笑一声，犀利的眼神看向刘知府，“听说胧夕镇的刘大人公正鲜明，难得一见的清官，却没想到，也是如此的势力，为了活命残害无辜，你该当何罪。”
在一旁听话的苏卿不由的将惊疑的视线看向了褚霏言，以前的褚霏言不是这样的。
他笑起来总是纯洁无害的，说话也是文质彬彬，而现在站在他眼前的这个褚霏言，会冷笑，笑不及眼底的嘲笑，说话也变得咄咄逼人起来。
褚霏言好像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
可是天底下怎么可能会有长相相同的两个人，他不会认错，长着这副面孔的人就是褚霏言。
“褚兄……刘大人……”
罪不至死四个字还没有说出来。
就见那刘大人突然闷哼一声，面上也随之出现了痛苦的表情，他缓缓的弓起腰，口中也不断的流出鲜血，嘶哑着最后的声音说道：“老夫无脸面活下去，只有…以死谢罪……”
他死了，就这么眼睁睁的死在了他们眼前。
而逼死刘知府的，正是褚霏言。
苏卿半晌合不上嘴巴，不可思议的看向褚霏言，有些不敢相信这是他认识的那个褚霏言。
刘知府往地上一倒，浑身抽搐了两下便再也没了声息，一旁的家眷也完全没有意识到会有这样的一幕发生，愣了一会儿之后，各自发出一声哀嚎，哭倒了一片。
鲜血顺着刘大人拿剑的手流淌在地上，顺着地面的纹路蜿蜒而下，最终在一个浅坑里面汇集成一滩，红色晕开在湿润的泥土中，鲜红逐渐变成了暗红，而人，也是如此，物是人非，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
短短几个月不见，物非物，人非人，才是最可怕的。
褚霏言毫不在意脚下的鲜血染红了他的白色鞋底，他负手看着这一切的发生，就像再看一场悉数平常的闹剧一样。
苏卿走上前两步，转头看了看褚霏言，他的眼神中，闪烁着冰冷，嘲笑，还有势在必得之后的兴奋，他是褚霏言，却又不是。
“你为什么不拦住？”苏卿怀抱着一丝希望问道。
褚霏言不喜欢被他这样的目光看着，微微皱了一下眉头，负手走向一边背对着苏卿冷声反问道：“这本就在我的计划之内，为什么要拦着？”
苏卿不可置信的摇摇头，缓声又道：“褚兄，他罪不至死，你以前曾经说过，以仁为本，而立称人，惩恶扬善，才为根本…刘知府，他不该死，该死的是真正杀死贾仕的那个人。”
他看见褚霏言放在两侧的手紧紧的握了起来，就说明他没有忘记，他还记得，苏卿有些庆幸他还记得，至少证明了他是褚霏言，“褚兄，你……到底怎么了？”
“够了。”褚霏言突然回头，挥开不断靠近自己的苏卿，表情显得十分的懊恼。
是他将自己的内心关闭，而现在，却有人想要逆反他扒开他埋藏在心底的过往。
他眼中倒映着苏卿担忧的脸，怒气如同打在了一层棉花生，褚霏言别开脸闷声道：“我不是来跟你叙旧的，有个人还在门外等你，赶紧走，以后不要再见面了。”
眼前陌生又熟悉的人主动立起了一层厚厚的墙壁，将他们二人狠狠的分开，并且没有丝毫的希望。
褚霏言连最后一个眼神都没有看他，转身便离开，苏卿向前追了一步，被艾辰和霓珑拦了下来。
苏卿推不开他们，只能冲着褚霏言的背影喊道：“褚兄！褚霏言！我知道你都记得！人会变，人心不一定会，你告诉我这几个月来都发生了什么，让我帮你好吗？”
霓珑回头看了一眼正在逐渐远去的褚霏言，转而婉转着柔媚的声音对苏卿说道：
“苏公子，您还是快些回去吧，您是商界人物，权利的洪流中，你不适合加入进来，所以，你也最好别主动跳进来，会很危险的哦。”
“不行！褚霏言你给我说清楚！”
方歌过去拍了拍苏卿的肩膀，沉声道：“苏公子，你冷静一下。”
苏卿一下子像蔫了一样，已经看不见褚霏言的背影，他始终都没有再回头看上一眼。
方歌的提醒让他慢慢冷静下来，一天之内，县衙的人死的死，伤的伤，就像是要拉开一个新的序章。
一个关于褚霏言的序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