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仕的案情还没有做个了断,刘知府忙得焦头烂额,只觉得脖根儿发凉。
这一晚上更别说睡觉了,就连屁股挨在凳子上,他都的觉得板凳上跟长了钉子似的。
这该怎么办?若是处置不妥当,掉脑袋的是他,抄九族的可能都有,他老老实实活了一辈子,半只脚都快踏进坟里的人了,偏偏这种时候让他碰到这种事。
他越是这样,就越是着急,人的贪欲是没有底线的,他想活着,不仅想要活着,还想要保住他的名声和这顶乌纱帽,连带着他的子子孙孙都不能受此遭连。
苏卿不能活着,他活着就是对自己极大的威胁,贾仕的事情必须要给上面一个交代,而苏卿就是那个交代。
这一晚注定不太平。
几户不可闻的香气,从牢房的窗户外飘进来的时候,最先注意到是方歌。
可仍避免不了吸了几口,连忙闭气,就去查看苏卿的情况。
好嘛,苏卿本身没有武功,又离的窗户近,此刻早已被迷晕了过去。
方歌看见窗户外面一道黑影闪过,急中生智,倒在一旁,假装昏迷。
果不其然,没等多长时间便有一个黑衣人,悄悄地潜进了牢房中,拿出了钥匙,打开牢房,轻而易举的走了进来。
只见那黑衣人掏出一张纸,拿起苏卿的手摁上了红泥,正要在纸上画押的时候,黑衣人猝不及防被人抓住了手,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顾不得其他,连忙向后退去。
抬头看向攻击他的人,黑衣人大惊,指着方歌惊道:“你,你没昏过去?”
“用那种下三滥的东西对付我,你不觉得有点多余?”方歌不屑的冷笑一声。
从地上捡起了那张纸,粗略的看了一遍,“认罪书?你们刘知府是狗急了跳墙还是有其他阴谋,我还是第一次见犯罪画押用这种方式的。”
黑衣人见任务已经失败,况且眼前的人武功高强,自己还不一定是对手,先撤了再说。
方歌哪能容他就这么走了,惊雷一般的身法瞬间来到了黑衣人身旁,一只手死死地抓住了男人的臂膀,便限制了他的行动。
“既然来了,就一块留下来吧。”
黑衣人冷汗涔涔,从这一招上就已经看出,两人之间的实力悬殊,失败注定是他自己。
胧夕镇近日来发生了不少的事情,小到小情侣之间闹别扭,大到京城的官员儿子死在这里,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热闹过。
贾仕死在了胧夕镇,胧夕镇的百姓人人自危,这刘知府平日里亲近待民,公正廉明,绝对可以称得上是一位清官了。
当然,他们也不相信苏卿是这件事情的真正凶手,苏卿在百姓口中的声誉也是极好的,接济百姓,照顾穷苦的人家处处都有他的粉,而且他为人在胧夕镇也是出了名的,温文尔雅,得体大方,绝对不可能因为吃醋这样的事情去杀人。
不管是刘知府,还是苏卿,他们都希望有一个公平的结果。
在他们人人都期盼着好结果的时候,又一个大新闻,铺天盖地的席卷了胧夕镇。
京都那边派了钦差大人过来协助办案,死的人是朝中大臣的孩子,派一位钦差大人也不足为过。
这并没有什么好稀奇的,但是让人惊讶的是,作为钦差大人不是别人,正是继青城知府之后而失踪的九皇子,褚霏言。
这位九皇子在失踪一段时间后,又回到了京城,并且性情大变,冷酷无情,可传闻毕竟是传闻,在他们见到真人之前,在他们的印象中,褚霏言还是那般知书达礼,腼腆乖巧的小皇子。
紧张了一夜的刘知府在听说九皇子褚霏言已经进了城,已经在来县衙的路上时,当即眼前一黑,差点昏过去。
“快,快快!快去看看人到哪儿了!快来给我穿衣服!!”
但是,一大清早的知府就陷入了一片恐慌之中,到处都叫嚣着紧张的气氛。
刘知府的衣服穿到一半,外面的小厮慌张都跑了进来,“老爷!老爷!九殿下马上就要到门口了!”
“我的帽子,我的帽子呢!起开起开!”刘知府活了大半辈子,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狼狈过,推开旁边给自己更衣的丫鬟,抢过了帽子,歪歪扭扭的戴在头上就往外跑。
还好,跑到门口的时候,时间刚好来得及,九殿下的车轿刚好在门口停下,刘知府没等着人下饺子,扑通一声便跪带到了一旁,“微臣,微臣叩见钦差大人!叩见九殿下!”
他本就做了亏心事,如今见了褚霏言就更加心虚的不敢抬头,车轿吱吱呀呀响了两声,在自己的视线里出现了一双穿着绣金丝的白底朝天靴停在了自己眼前。
刘知府遏制不住的浑身颤抖,尽管他咬牙,让自己强作镇定,可是额角的冷汗还是一滴一滴的滴落在地上。
他不敢站起来,身后一众出来迎接的丫鬟仆人就更不敢站起来,县衙门口跪了一大片。
褚霏言微微抬眸扫视了门前的场景,才说道:“刘知府平身吧,你我官级不分上下,无需行此大礼。”
刘知府这才颤颤巍巍的站起来,可脑袋始终不敢抬起,侧身在一旁引路,“殿下,不知殿下来临,迎接仓促,还望殿下见谅。”
“无妨,我虽为钦差,可并没有带那么多人,用不着这么大阵仗,我们进去说话。”
他这样说着,刘知府装着胆子往他身后瞅了瞅,还真是没得那么多人,根本就是一个人都没带,那个赶车的马夫估计还是雇来的,把人送到人,就驾着马车走了。
“殿下一个人前来,路上没出什么事吧?”
褚霏言好笑道:“我好好的站在你面前,能出什么事?”
刘知府懊恼的在一旁偷偷打了一下自己嘴巴,一不小心又说秃噜嘴了。
“殿下,您,您这一路舟车劳顿,我让人带你下去休息休息。”
他派过去的人还没有回来复命,也不知道让他去办的事情有没有做成,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让他如何不紧张,不心虚。
褚霏言嘴角噙着一抹冷笑,他不用去看刘知府,都能想象得出来他现在是什么表情,他现在心里想的什么,他也能猜出个一二。
“不必了,父王让我将此案快快了结,就不多做休息了。”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了院子里。
褚霏言停下脚步,看向跟在自己身后畏畏缩缩的刘知府,“我在来时的路上听说你已经抓到了犯人,带我去看看吧。”
“这……”刘知府浑身一震,心脏已经揪到了嗓子眼,迅速的抬头看了一眼站在自己面前的褚霏言,当看到那双带着寒意的眸子时,也不敢再拒绝,“殿下,您随微臣过来吧。”
刘知府以前是见过这位宫里的小皇子的,不过也是屈指可数,最后一面还是褚霏言做成人礼的时候,那时见他的印象到现在都记忆犹新。
少年初长成,玉树则临风,面若冠玉,唇红齿白,他在皇宫中不受宠,在几位皇子之中也并不显得那么突出。
他那时也有幸和这位不受宠的小皇子交谈了几句,从他的言行品行当中,能看得出来,他的人品和才华绝不亚于他的几位哥哥。
可是谁叫他刚才看的那一眼,那个眼神,坚定中带着一股寒意,让人望而生畏,那种气势,简直和多年前自己见到的那个九殿下形如两人。
再加上中间他有失踪的一段时间,刘知府也不得不感叹,岁月真是一把杀猪刀。
刘知府顶着砍头的风险待着褚霏言去了大牢,到了大牢门前,刘知府是无论如何都不敢让褚霏言下去的,万一自己派去的人出了什么事,他就是有十张嘴估计也解释不清了。
“殿下,这牢中阴暗潮湿,不如您在这里稍等片刻,我让人把人给您带上来?”
这都到门前儿了,褚霏言也不怕他耍什么花招,鼻子里面发出一声单音节便坐到了一旁。
刘知府瞬间放松了不少,连忙吩咐人进去把人带出来。
“殿下,您喝茶。”一边擦着额头上的汗,一边备至关心着褚霏言又是端茶又是倒水,还在在内心祈祷千万要成功,就算是没有成功,也千万不要留下什么证据。
可是,事实证明,他想的不多,因为每一件事情都实实在在的发生了。
他抱着侥幸的心理想要蒙混过关,可是老天爷偏偏不让。
当他看到方歌一手提溜着自己派过来刺杀他们二人的刺客,另一边肩上扛着苏卿,大大咧咧的走了出来。
把黑衣人往地上一扔,随意的又踹了两脚。
“昨天晚上有耗子,我给抓来了,知府大人,你倒是给个说法。”
说着,方歌把那张认罪书拍在了刘知府身上,看着刘知府瞬间白了一张脸,冷笑一声。
方歌人狠话不多,做事就是这么的干净利落。
方歌转而看向了褚霏言,也不知他是个什么身份,不过看刘知府都毕恭毕敬的,应该也是个有身份有地位的。
勉强客客气气的说道:“凶手不是苏公子,在你们没抓到凶手之前,我看我还是带着苏公子离开吧,保不准再来一次什么刺杀什么的,我老人家可受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