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匆忙低头的一瞬间，商佩兰就低头跑了出去。
她知道牛车大叔一定会去茶馆吃早茶，再听一出戏，就专门跑茶馆找人。
王氏被人一桩，身上湿漉漉的难受，刚想破口大骂，一见是沈家小子，心虚之下也不好说什么，怕被商佩兰认出来，便道：
“臭小鬼，看一点路！”
也没扶起他，自认倒霉掸了掸衣襟上的茶叶沫子，扭头躲到一边去了。
……
怀睿并没有摔疼。
小脸绷着，抿着一抹嘲弄的笑，拍拍屁股站了起来。
“我娘这么辛苦挣钱，谁都别想来捣乱——要是气跑了娘，我爹爹就白娶了，我就没娘亲了，这买卖才亏了呢。”
他自有自己的一套盈亏算法，且为之沾沾自喜。
保护好娘亲，是澜舟爹爹吩咐的，也是他自己想这么做的。
*
顾东篱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还在跟郑管事在堂内谈事。
一间小书房，平时也是对账入库的地方，靠窗的地方有一对楠木圈椅，高几上的瓷瓶中，几支梨花粉白幽香，点缀着稍显古板的书房。
肃手引客，俩人分位落座。
郑管事拢着手，没有开门见山的谈价格，而是先问了问顾东篱的情况、家境。
这也是攀谈的技巧之一。
首先要了解对方是什么样的人，大概明白她的眼界、度量、本事，和期望的价钱。
顾东篱笑盈盈，对答得宜。
困难呢，定是有的，但也不是到穷不开锅的地步，她有个丈夫，每个月也有银子进账。
只是孩子大了要念书，要教束脩，亲娘跟着一起住，总是抹不开面子，不能一直吃姑爷的，所以想凭着自己本事挣钱，谋点自己的事业。
这话一出，倒是让郑管事心生佩服。
因为曾经的东家姑娘，因为翠姨，元宝食堂对女子谋事业的态度，一直都是欣赏的。
见顾东篱不是存着卖一笔赚一笔的投机心，他对这桩生意更是满意几分。
只要是长久生意，食堂是不会亏待合伙人的。
“好，那夫人是怎么打算的？这酸笋子一季腌泡，两季供应，我看夏天吃不错，很是开胃，只是秋冬天不好卖，一来笋子涩了，二来凉菜不好卖了，所以，咱们先谈这两季的生意？当然呢，我很欣赏夫人，如果来年能继续合作下去，那是再好没有的。”
顾东篱也没打算一年四季都腌笋子，这不要酸死她了？
赚两季的钱，去开自己的生意铺子，来年的生意来年再说吧。
“我自然也想签多年合同，可是笋子这东西，说贱很贱，说难得也有它的难得发——只一件事，我这厢得了钱卖得好，村子里必然眼红，来年能挖到多少笋子，就两说了。所以做年看一年吧。”
郑管事沉吟片刻道：
“夫人您看这样，酸笋子我给你一斤五十文的价钱，如果笋子挖不到了，我找人去别处挖来给你，你腌泡好交货给我，这种笋子，我二十文一斤收，如何？”
顾东篱知道这个价钱给得不算低了。
当年她掌舵元宝食堂的时候，对于新合作的，还没有摆上台卖过的新菜，并不会给太多。
不过嘛……现在换了一个位置，她不能心疼食堂的钱。
元宝食堂可不是当年的食堂了，有玉膳楼在疯狂赚钱，它不过是爹妈执着的留念，便是亏得，也是会一直开下去的。
咳嗽一声，她点头：
“这个价钱我同意。”
郑管家见她痛快应了，长抒一口气。
“但是——”
她还有后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