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东篱三言两语说明来意，秦北行表情淡淡的，没有一丝责怪之意。
不动声色从腰际摸出两片金叶子来，转手递到了顾东篱面前——
“两片可够了？”
顾东篱吃惊！
叶子仿得几乎一模一样，纹理色泽，大小厚薄，若非顾东篱对传奇菜谱太了解，否则乍一看，这金叶子完全分辨不出真假。
“你怎随身携带着？”
“有时拿来赏人，比银裸子轻便一些。”
秦北行声音低淳，其间玩笑之意，也只有顾东篱能听得出来。
她哈了一声，莞尔笑道：
“那感情好，姚盈盈派人一查，便知是从内阁首辅秦大人身上流出来的赏叶，我与你之间的关系，可又说不清楚啦~都说寡妇门前是非多，人家现在是宦妻加寡妇，还不被戳断脊梁骨？秦大人你一把年纪，我还是娇花一朵呢，一树梨花压海棠，人家……”
秦北行见这丫头越说越不靠谱，恼了声，敲了敲她额首，道：
“我本就寿命不多，你还要来气我，看日后谁在九州洞府陪着你。”
“啊？寿命无多？”
顾东篱一阵紧张。
秦北行一贯冷峻的脸上，难得露出浅淡笑容：
“肉体凡胎，寿岁当有尽时，你少气我一些，陪你到觉醒离开这里，当是足矣。”
“具体……还有几年？”
顾东篱小心翼翼的问。
她其实心里也没什么底气。
自己脖子上现在挂着两枚，姚盈盈地方有一枚，剩下的三枚，她还不知道上哪里去找，真正集齐所有觉醒离开，又要耗费多少年景。
秦北行薄唇翕动，淡撇撇吐出几个字：
“天机不可泄露。”
“嘁——我走了。”
“恩。”
顾东篱回头走了两步，驻足回头，追问一句：
“以后我想见你，该去哪里找？”
“直接去我府上吧，在门房通报一声，我若不在，留信后来这里等我。”
“直接去府上？这……不太好吧？”
“别空手来就是了。”
“？？？？当朝首辅公然索要贿赂？”
“不是希望我长命百岁么？送点滋补药膳来，不碍事的。”
“……那我要涨工钱。”
“不行。”
“小气鬼！”
顾东篱愤然离开，脚步跺得响亮，倒不是真的生气了，是跺给某个醋坛子听的。
秦北行凝视在顾东篱离开的背影，唇畔轻扬，如熏暖风一般。
*
澜舟站在庭院中央，他一身玄衣玉带，发丝未束，在风中张扬轻狂。
不屑偷听，又放不下心里的介怀，他就这么别扭的站着，等着小丫头回来。
听见她气急败坏的脚步声，他嘴角一扬，须臾后，敛去笑意，重新板下了脸。
“还知道回来？”
澜舟桃花眸一眯，隐动着寒星。
顾东篱扯着一张没心没肺的笑脸，只在心里骂：来，继续傲娇，开始你的表扬。
“现在什么时辰？”
“……呀！我是忘了给督公准备晚膳了么？”
顾东篱装作恍然，惭愧的扶上他肩膀，设言宽慰：
“抱歉呀，我只顾着王家夫人了，倒将你给忘了！”
“那你现在——”
“现在我没空啦！秦大人交代我一件差事，我要速速去办，晚了就来不及了！你会烧火不，饭甑里有冷饭，你热一热，橱柜里凉拌酱菜，你对付一下，明天早饭我再来~”
一边说着，一边拍拍屁股要溜。
澜舟眼皮狂跳，没办法再端持着，上去一把薅住了小丫头的衣领，将人提溜至身前。
“你当我是什么？”
“亲亲宝贝心头肉~”
顾东篱脸皮厚起来的时候，她自己都怕。
人反正已经被提溜起来了，索性再垫个脚，吧唧一口，香在澜舟的薄唇上。
她用微凉的手掌，捧住他的脸，委屈巴巴：
“你是自己人，会体谅我的，他们都是大佬，得罪不起啦~明天我一定好好赔罪~不生气啦~”
澜舟起了一胳膊的鸡皮疙瘩。
想笑笑不出，想骂又实在不忍心，只是向拂虱子一般，悻悻松手，远了一尺道：
“知道了，你走。”
顾东篱一屁股坐地上，用力抱住了他大腿：
“哇，你不爱我了？”
“……”
“爱么？”
“你走不走？”
“爱不爱？！”
“哎……”
澜舟长长叹了一声，也不管是哎还是爱，总是彻底败给这个丫头了。
顾东篱这才满意站起来，脸上笑容奕奕，半点不见方才干嚎时的伤悲。
她掸了掸衣裙上的浮灰，挥手道：
“那我先走了，你一个人乖乖的哟~”
澜舟扭头就走。
他要回去好好面壁自过一下，究竟为什么，为什么会喜欢这个人？
这难道就是吞噬沈澜舟的代价么？
毒，简直剧毒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