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池南路伊基塔2019-03-12 13:562,133

  安排好了善后事宜,太子朱常洛在侍读王安及几名内卫的簇拥下急速赶往乾清宫——此时夜已深,想必建极殿的晚宴早已结束,万历皇帝应该回了寢殿休息。

  待众人行至乾清门处时,不出意外被侍卫拦下,太子朱常洛这些年未得奉召不得入宫的规矩,侍卫们再清楚不过了。

  “未得陛下召殿下进宫的旨意,不敢放行,请殿下恕罪!”侍卫恭敬地行礼,言语也颇为客气,但身体却是挡在了门中间不曾退后一步。

  朱常洛内心十分焦急却也对这规矩毫无办法,今晚被歹人闯入宫内,背后不知有怎样的阴谋,如果不及时禀明皇帝,着令有司严加看管的话,那罪人活不活的过今晚,会不会被人灭口还未可知——将他交到东华门指挥使处只是按例行事,可指挥使那儿就一定安全吗?

  正在太子一筹莫展的时候,一个熟悉的身影从殿内走来,侍读王安赶紧唤道:

  “常公公,太子殿下遇刺急需禀明陛下,烦请公公通传一声!”

  那被叫住之人,正是晚间太子和王安散步时聊到的乾清宫管事太监常云。常云一听到这呼声,赶紧快步走到太子身边,问清楚了事情的梗概后,深知此事非同小可,给太子道了一声“稍待片刻”后便心急如焚地向殿内走去给万历皇帝禀报。不多时,殿内传出旨意召太子觐见,侍卫方才放行。

  乾清宫内,万历皇帝端坐在御座之上,神色有些疲倦。今夜的赐宴结束较晚,他回到寢殿才刚准备歇下就听到太子遇刺的消息,内心震怒,心道何人如此大胆。可短暂的愤怒后,万历的思路瞬间清晰,前些日子福王府的侍卫哗变,差点把他的宝贝儿子给断送在洛阳,郑贵妃本就是受朝堂逼迫才同意福王就藩,这才刚过去就险些把命给弄丢了,让她如何咽得下这口气。况且当日哗变的原因直到最后也没查清,只能草草处决参与的众将官,郑贵妃难免不会把这笔账算在太子头上。万历自己也不是没有想过此事是否与太子有关,但如果用行刺这种方法报复的话,未免太过儿戏了。今晚的事是不是郑贵妃干的,万历心里没底,去求证也没用,谁会傻到承认自己派人行刺当朝太子呢?不过既然有这种可能,万历还是得替她把这善后的事处理干净,回头再稍微敲打一番。

  “父皇,事情的经过大致就是如此,那歹人打伤守门的太监,在我宫中横冲直撞,直到韩本用带着内卫们赶到才将他生擒,之后儿臣便差内卫将他押送到东华门指挥使衙门去了。”

  “太子临危不乱,处理得当,朕心甚慰。今夜你受了惊吓,早些回去休息,朕会拟道旨意给巡城御使刘廷元,令他彻查此事。”

  “谢父皇!儿臣先行告退。”

  看着太子离去的背影,万历皇帝揉了揉太阳穴,显然有些头疼。若是这刘廷元稍稍愚钝些,没能领会自己的意思,那就有点不好办了。看来还得想想,有什么法子能弄个双保险。

  太子朱常洛从宫内退出后走到乾清门外,王安急匆匆地走上前询问:

  “陛下可有旨意?”

  “已着令巡城御史刘廷元彻查。”

  “那刘廷元不就是和稀泥的吗?”

  “闭嘴,回宫。”

  ······

  巡城御史公署内,那黑影大汉已被押到堂前,神色倒不显得有多慌张,只是左右四处地打量,看起来也不见得有多正常。

  刘廷元为官多年,年轻时身为浙党骨干,在党争中冲锋向前,中了不少明枪暗箭,而后便逐渐养成了凡事和稀泥,永不出头的性子。今夜这事明眼人都知道背后定不简单,圣上的决定必然有其深意,他为什么会把这嫌犯交到了自己的手上?按说无论是刑部还是大理寺,能人皆是众多,对此事也有管辖权,怎么也轮不到自己这种“庸人”的头上,哪怕自己这儿确是最直接关联的衙门,可让谁上还不就是圣上一句话吗?再往深处想一想,如果今晚太子真的遇害,那得益最大的莫过于郑贵妃,此时郑贵妃的嫌疑确实最大世人皆知。如果圣上把这要犯交给刑部的话,便是在刑部郎中胡士相的管辖范围,就算胡士相的上面还有侍郎坐镇,主审官也必然是胡士相,那胡士相和郑家的关系向来说不清道不明,朝堂之上必然责难圣上偏私。可如果是由自己先审,拿不出结果或者结果无法服众的情况下再依例将案子移交给刑部的话······刘廷元觉得自己已经领会了圣意,便开口了。

  “堂下何人?”

  “蓟州人。”

  “本官问你姓什名谁!”

  “嘿嘿,来宫里吃斋。”

  “你······你这疯子!”

  “你夜闯禁宫所谓何事?”

  “我叫张差。”

  刘廷元听到此话,一副怒不可遏的样子,手中的惊堂木“啪”一声拍得震天响,吓着堂下的张差没有倒不清楚,身边站立的卫士反正被吓的不清。

  “你若再消遣本官,就休怪本官对你用刑了!你叫张什么?再说一遍!”

  “蓟州井儿峪人。”只见张差一脸憨笑,惊堂木的巨响和刘大人的怒吼在他眼里仿佛猴戏一般。

  “放肆!左右,将这疯子拉下去,准备移交刑部,本官是审不了了!哼!”

  “是,大人!”

  堂下众人只见刘大人拂袖而去,整张脸被气成了猪肝色。

  这注定是个不平静的夜晚,罪犯张差在巡城御史公署呆了不到一个时辰便被巡城御史刘廷元请旨移送刑部,刘廷元的请示连夜送到宫里,据闻圣上甚是关注此案,一直在宫中等待消息,直到刘廷元审不出结果,请求移交的请示送到,圣上在令秉笔太监批红后大骂了一番刘廷元无能方才挺不住疲惫准备休息。刑部侍郎张问达、刑部郎中胡士相本不是当值时间,接到旨意听闻出了此等大事,便也是火急火燎地赶回了衙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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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廷疑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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