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冷宫,才发现这外面野草生长茂盛,都快一个人那么高了。
由于地处偏僻,加上特殊的原因,倒是没有专人来打扫。奕珩心中百感交集,站在宫门口踌躇不前。这地方,他已经很多年未曾踏足了。
“皇上若是不想,不如——”
“朕已经很久没来看她了,若是就这样走了,心里倒是过意不去。到底也是沐儿的额娘,这是无法抹去的事实啊······”
他打断了苏明的建议,思及再三,还是选择进去看看。
里面的道路倒是打扫得很干净,他若是没记错,当初把她贬到这里,只派了一个宫女。后来也从柔妃的口中听到,那个宫女到了出宫的年纪便走了,想来这么些年她便是一个人在此生活。
“走吧,去看看。”
明黄的身影迈进了这所废弃的宅院,他的衣着富丽,气质独一,跟这里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里面没有像他像的那样杂乱,一切都收拾得井井有条,地上还有些湿润,似是刚洒过水净尘。
“······奴婢还是把门关上吧,今儿个的风稍有些冷。”
里间传来一个年轻的女声,奕珩正有几分诧异,只见出来了一个二八年华的少女,她穿着婢女装,正要来关门。
似乎注意到了异常,陵妍一抬头便看到了院中的奕珩。她足足在原地愣了片刻。
“大胆婢子!见到皇上还不跪下!”
苏明尖细刁钻的声音在院子里格外响亮,里间的女子听到顿感疑惑,立马跑了出来。随后与奕羽的眼神撞了个正着。
显然他也没料到会是这样的情形,站在那里的女人衣着单薄,身子瘦削,和上一次的见面相比,年华逝去,她的眼角已多了几条皱纹。
“······皇上?”
*
缃帙刚打开门,就看到陵章在院里站着,不知嘀咕着什么,神情恍然。
“你这是受什么打击了,神情低落。”
她走过去,在石桌旁坐下,兀自倒了杯茶,打趣他道。
“没什么。”
“今天为何如此安静?”
缃帙四下打望了院中,发现只有他们两人。而奕珩跟蜜儿则不知所踪。
“奕珩一大早就出去了,我见他鬼鬼祟祟的,不知在打什么鬼主意。至于她么,我管不着。”
缃帙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奕珩答应了会帮忙找陵妍,我想有他的帮助,我们很快就能跟陵妍见面了。”
“我倒是想亲自去,不过那深宫高墙的,待久了心里憋闷。”
陵章懒懒开口,隐瞒了是因为蜜儿不在,他不敢独闯皇宫的内心话,“对了,我见你精神状态极佳,不带半分病态,可是身体无碍了?”
“嗯,多亏了有你们在,我还不算太糟糕。”她顿了顿,将这几日心里的想法说出来,“我想自己出去走走。”
“好啊,我陪你——”
说到此,他忽地皱眉,眯眼打量起她来,“你说的走走,恐怕不是出门遛遛这么简单吧?”
“哟,这都被你看出来了,果然是我辈人才。”
缃帙调笑道,眼里的认真却说明此事并不简单。
“你想做什么?”
“这不是身体已经好了个七七八八吗?这段时间一直躺着,我觉得我都快发霉了。所以想借此机会,去做些以前没来得及做的事。”
“什么啊?找小倌儿吗?”
陵章故作讶异,被缃帙一个扣头,“我可没那些心思,不过是想多出去转转,看看这大陆的万般风景,不枉过去单调的十余年。”
“就你?拖着一副病体,还想独自闯江湖?我看没出门就被大汉撂倒了吧。”
陵章毫不掩饰自己的嘲笑,缃帙回击道,“我的功夫虽然算不上打遍天下无敌手,可对付几个三教九流还是绰绰有余的。再说了,连你都不担心自己的安危,我又何必诸多顾虑呢?”
“哼,随你怎么说吧,反正你一个人是不要想出门的。这里的人心诡谲,世道险恶,你又不是没有经历过······”
见她脸上的笑容渐失,陵章咳了咳,补充道,“我是说,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不能独自出远门。再怎么也该把我带上。”
“······有你这么个累赘,我还不如天天躺尸。”
“喂,云缃帙,我可是处处为你着想啊,不带这么损人的!”
“行,我不说行了吧?此事暂做考虑,有待商榷。”
缃帙撇嘴,自觉离开。
陵章这个嬷嬷级别的嘴炮,她还是有多远离多远吧!
假装转身过了廊下,片刻后,缃帙悄悄探头出来,见陵章也回了自己房中,她脸上闪过狡黠。
*
将近日暮时分,奕珩抱了大包小包的东西回来,一进院子,便感觉到一股特别的氛围。
他眼睛一眯,站在门边,悄无声息地打量着院中。
静,太静了!
一点也不像那两个嘤嘤怪待的地方。
巡视一圈下来,竟是什么也没发现。
想来是他太多虑了,奕珩回过神,才反应过来手上的重量。
他先是轻手轻脚回了自己房中,把所有东西都藏在了柜子里,又拿东西遮了遮,这才满意地出去。
“缃帙,我回来了!”
他在门外,深吸了口气敲门,然后乖巧地等着她打开门。
时间就像静止一般安静,他又唤道,“缃帙,你在休息吗?”
霞光四合,天幕低垂,天际还留有最后几分光亮。
“缃帙,我进来了?”
奕珩犹豫再三,正准备推门,身后忽然响起陵章的声音,“你在做什么?”
一回头,他发丝凌乱,睡眼惺忪,正迷糊地揉着眼睛。
奕珩不确定地问道,“你现在才醒?”
“当然没有啊,我只是,对哦,我怎么睡着了?”陵章看了看天色,怎么一觉醒来都是傍晚了?
奕珩无语地看着他,“缃帙还说你渐渐长大了,稳重了,怎么在我看来都是反的呢。”
“奇怪,我明明就没睡啊······”
说着,他一边揉着自己酸痛的胳膊,怎么在桌上趴了这么久?
奕珩不再吐槽他,推门进去却没看见缃帙。
“缃帙人呢?”
“嗯?她不是在自己房间吗?”
“哪有人啊?她去哪儿了。”
奕珩质问地看着他,这样强势的目光引起了陵章极度的不舒适,“你瞪着我做什么?我又没拐跑——坏了!”
他一个激灵,想起了之前缃帙跟他说过的内容,表情逐渐僵硬。
奕珩不用猜也知道他的神情代表着什么,心里有一团怒火聚积,越来越多的气愤与复杂在心口堆积,他眼神一狠,重重拍在桌上,石桌现出一条裂痕。
“云缃帙!你个没良心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