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四周再没人,依云在花园里的一处蹲下。挖了一抔泥土,再把瓶子埋进去。
她时不时望望动静,等到一切做好了才离开。
夜晚的蝉鸣依旧孜孜不倦地响着,空旷的花园里走进一男子,他穿着大红喜袍,此刻出现在此很是怪异。
在之前那个地方,他拿出了那个瓷瓶,拍掉上面的土,瓷瓶在月色下泛着淡淡光泽。一个下人竟有这等东西?
他目光深沉,将瓷瓶放入袖中,朝另一边走去。
······
门开了,君璟走了进来。
那个人安静地坐在床边,身穿喜服,盖着大红盖头。
喜娘和丫鬟见他来了,笑着退下了。临出门,双华还说了句早生贵子。
盖头下,月婵湲的脸都红了。
她等待的一切,在今天都成为了现实。君璟是她的良人,以前是,以后也是。
“饿吗?”
“不饿。”
简短的对话后又是沉默,君璟径自在桌边坐下,不曾有动作。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在思想上有股抵抗的力量。让他去挑开她的盖头?不行,他做不到。
他这样倒是让月婵湲感到不安了,他怎么没动静?
“君璟?”
“怎么。”
“你,不过来吗?”
是啊,他理应过去的,今晚洞房花烛,他应该去那边的。
“我,喝了酒有些难受。”
话虽这样说,可他的脑子清醒的很,因为他不知该如何面对她和接下来。或许这人是云缃帙的话,他会放松很多。
为什么突然想起她?
君璟眉头一皱,他最近总是想起她,这是为何?明明他们没什么交集,可自己总是惦记着那个人,是自己哪里出问题了?
“难受便快些休息吧。”
“……嗯。”
他慢慢走了过去,看到红盖头的时候,脚步又停下。
月婵湲感觉他已经在身旁,手抓着喜帕,颇有些紧张。
拿过一盘的秤杆,慢慢挑起了她的红盖头,于是一张娇艳欲滴的脸呈现在他面前。
看见他时,她的脸倏地一红。君璟的神色变得不自然,“我······”
“我们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她拉着他的手,让他一同坐下,继续说,“这一切,都来得好不容易······君璟,从此以后,你便是我的郎君,我便是你的妻。暮暮朝朝,我都会在你身边。”
这一回,他不知如何接下去。兀自抽出手,他隐隐觉得身体有些疼痛。
“我与爹爹说了,月家能帮的,都一定不会落下。此后,你需要的,我都会竭尽所能地给你。”轻抚上他的脸颊,月婵湲只觉自己就是世上最幸福的人。
逐渐发现了他的异样,那额角的细汗和他紧皱的眉头让她担心起来。
“君璟,你怎么了?”
“我,身体有些不适。”
他站了起来,开始大口喘起气来,月婵湲回想起今日月修的警告,脸色苍白。难道,真的是灵蛊的反噬?
“是哪儿不舒服,你告诉我,我去叫大夫。”
她起来察看他的情况,才看见他的唇色已经变得乌紫。
“不用,我,我去书房休息一会儿。”
他推开他的手,朝门边走去,月婵湲顾不得其他,跑到他面前,想要看清他的状况。
君璟被她突然扯开衣服,声音也跟着气息不稳定,“你干什么?”
“我帮你看看,你不能有事。”
衣服正要被扯开,月婵湲只觉脖颈一阵痛意,她手捂上去,一根银针被拔出来。
还不待她说什么,人就软软倒了下去。
下一刻,君璟只觉一股异香传来,意识开始模糊起来。屋中的事物忽明忽暗,隐约有人进来把月婵湲抬了出去。
“你们······”
说着,他直直倒下,冰冷的地面刺激着感官,身体的疼痛愈发清晰。
体内像是有东西在钻,游走在经脉之间,掀起一阵阵疼痛的浪潮,可是他却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来人······君,烨······”
寒冷和痛苦同时折磨着他,体温一点点在流失,冰冷到了极致,接着又是无尽的痛意。
直到烛光在眼里成了光晕,他的眼终于阖上······
被带走的月婵湲悠悠转醒,睁开眼看见月修的背影,她巡视了周围,均不见君璟。
“······爹,他人呢?”
“我说过,今夜十五,你们不能在一起。”他转身,面色凝重,“难道你没看见他蛊毒发作了吗?”
“可若我不管他,他该如何?”
“早在你决定种下灵蛊的时候,你就已经放弃了,不是吗?”
想起那日他晕倒后,自己亲手放置灵蛊的场景,月婵湲逐步平静下来。这时又听他说,“今日堂上,二皇子造访,宣旨皇上给他封了尚书,赐了丹书铁券。如今,你便是一品诰命夫人,而月家的地位,也会随之高升。你以后事事都要注意自己的分寸。”
“可爹就不怕今晚的事传出去吗?”
“传出去?你以为我还会给知道这件事的人留下口气吗。”
她惊讶地看着他,没想到因为自己又有人丢了性命。
“今夜,你就待在这儿,哪里也不要去。到了明日,你干什么我都不拦着。”
“爹不怕他会记得?”
叫住要走的他,月修回身,“放心,他不会记得蛊毒发作时候的事。”
月修走后,双华悄悄进来,看着面容发白的她,担心道,“小姐,您没事吧?”
月婵湲摇头,可心中还惦记着另一房中的君璟。
只愿今晚,他会平安无事吧。
······
已是新的一天,旭日东升,万物苏醒。已有太监宫女服侍着主子早起。
皇宫内,重明殿。
高德胜手持拂尘,垂首站在一旁。男子漱了口,漱口水吐在宫女端着的银盅里。接着有宫女捧着华袍进来,他随意地展开双臂,等着更衣。待衣结系好,白色玉带系于腰上,又有拿了穗禾锦囊的宫女上来。
如此一番收拾好后,高德胜接过金冠为他束好。
等到屋内的人都退了下去,他站在一人高的铜镜前仔细打量着自己。
镜中人琼林玉树,金冠高束,带着与身俱来的桀骜。剑眉斜飞入鬓,星眸深邃,目光流转间,隐约透着几分睥睨天下之意。鼻若悬梁,朱唇皓齿,一副贵族公子的扮相。他笑,便风神飘洒,缄默时,又给人一种不可窥视的威压。
“他怎么样。”
“回殿下,昨个儿到现在,都没什么动静。”
奕珩斜视着他,高德胜又说,“还未醒。”
“还在睡?猪么。”
满意地看了一眼,他转身,不经意的口气,“今儿个是他第一天当值。走吧,让本殿,好好会会他。”
有道是秋朝无言,阳光正好。
奕珩领着高德胜大摇大摆来到了偏殿,门口的守卫见了,立马恭敬地问安。
“开门。”
“是。”
门一开,奕珩的眼睛便亮了些。他可得正式跟他来个会面!
昨天把他‘掳’回来后,就将它安置在偏殿。他打碎了重明殿里那么多东西,还让他的手下受损了,所以他必须在他这儿干活赔回来!
主意已经打好了,如今就等着告诉他了。
进到里间时,他突然停下,回头不悦地看着高德胜。高德胜一脸茫然,随后恍然大悟,乖乖地退了出去。
自行到了床前,那个人果然还一脸香甜的睡着,至少在他看来,某人就是很享受这个睡觉环境。
撩开帘子,他刚想叫醒她,在看见她沉静的睡颜时又忍住了这个想法。
他的皮肤倒是不错,水汪汪的,看起来年纪不大。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奕珩如是想到。
他是在做梦吗?为何眼珠子还时不时在转?
视线在接触到那抹淡粉时,他的眼神微黯,果真是个小白脸,看起来跟女人一样。
床上的缃帙动了动身子,他立马站直恢复一派冷淡的作风。
“咳咳。”
宁静,是无尽的宁静。奕珩别过眼去看她,她还是双眼紧闭。
“咳咳,别睡了,起来。”
梦突然被打断,身边是谁在说着什么,缃帙的意识回来,睁开眼,竟是才见过的人。
她下意识的往后一缩,“你怎么,我在哪?”
周围都不是熟悉的场景,还多了个不熟的人,她一时警惕起来。他又把自己带回来了!
“你么,自是在本殿的床上······本殿的宫里。怎么,是床太舒服了,不想起来?”
此刻陌生的一切让她放心不下,更何况昨日还是他将自己抓回来,所以不要想她有什么好脸色给他看了。
“你费尽心思地把我抓回来,到底是何居心!”
“啧啧,昨日你可是将本殿的宫里弄得乌烟瘴气,害本殿损失了不少价值连城的宝物,你说,你就不该赔回来吗?”
“笑话,若不是你不轨在先,我会弄坏你的东西?毛病!”
奕珩轻笑,这人倒是个毛脾气,“倒是头一回,有人敢如此跟本殿讲话。”
“让我走。”
“不可能。”
“你能奈我何?”
闻言,他不怀好意地笑出声,转而说,“你觉得,以你现在的功力,还能逃出去吗?”
缃帙一时不明所以,不过在感觉到身体的无力感之后,她暗自运气,发现内力使不上了。
“你对我做了什么!”
“自然是,使了点小计,让你乖乖留在本殿身边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