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赶到自己宫里,发现一众守卫都站在门口,手持长矛却不敢有所动作。
“殿下!”
有一人看清是他回来了,立马上前,其余的侍卫听见了也过来,面色凄凄,有苦说不出。
头一次见自家侍卫如此,奕珩甚至都怀疑,他们集体被欺负了。
“这是作何?”
“殿下,您可算回来了,您要是再不回来,属下们都只有共赴黄泉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人呢?”
“自从属下把他带回,他先是好好的,后来不知怎的,就要出逃。我们五十余人都不能奈他何,无法让他束手就擒,只能将他困在里面!等您回来再做定夺。”
本以为是只乖顺的猫儿,怎奈连手下都奈何他不得?
奕珩更是对这人感到好奇,转念一想,他疑惑道,“弗冉呢?”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到他,众人肝肠寸断,哭诉道,“大将军,至今还在里面,不知是死是活······”
闻言,奕珩的脸一黑。合着这是找了个妖怪回来,会吃人不成!他准备进去会会,这个令他三军将士闻风丧胆的人了!
正要过去,双腿却如千斤重,动不得。他无语地看着抱住自己大腿的两人,“松开。”
“殿下,您可不能进去啊!这进去了,万一被妖人伤到,该如何是好。”
他沉默片刻,脸色愈发阴沉,“再不松开,我拿你进去喂他。”
瞬间,负重感消失,奕珩移动身形,朝那扇紧闭的大门而去。
此时正是黄昏,正殿被一层金色的余晖镀上。金黄的屋宇、转红的宫墙,从外看去,庄严肃穆,带着一分壮美。
奕珩渐渐靠近了宫门,在外面并未听到有何异动。
推开门,里面依旧如常,倒不像手下说的那样惨不忍睹。不过当他绕过屏风,里面的场景让他一时僵住。
这,是弗冉?
是那个不苟言笑、英明神武的弗冉?
只见大理石的地板上,正倒映出一个人的身影。弗冉被倒挂在梁上,那根绑住他双腿的正是殿里的帘子。
他身上的衣衫被刺穿,露出了里面麦色的肌肤,头发也松散着,像是被人狠狠凌虐了一番。
听到有人靠近,他睁眼,目露凶光,待看清来人,他不确定地问道,“殿下?”
“你,发生了什么?”
下一刻,一个堂堂八尺男儿,竟然在他面前,就这样毫无征兆地,流下了悔恨的泪水。
“殿下,您,终于回来了······属下,等得好苦啊!”
“弗冉?”
这还是那个虎将弗冉吗,这怕是个小媳妇儿!
“殿下,您要为属下做主啊!”
“他在哪儿?”
“他,他······”
想起那个妖魔鬼怪,他就一阵闹心。不过一点也不敢提起他。
这是奕珩有生之年以来,最为无语的一回。他到底是带了个什么样的人回来!
空气中,隐隐嗅到一丝诡异。奕珩往里面走,直觉告诉他,那个人就在里面。
弗冉眼睁睁看着他走远,不敢相信自己竟是被抛弃了。
纱幔低低垂在地上,里面颇有些凌乱,想来是他所为。
没几步,他就看见那个白衣男子,他正坐在窗台处,出神地望着外面。
奕珩挑眉,原来他竟长这样。还,挺好看的嘛!虽然,没有他出色。
“你。”
早在他进来之时,缃帙就察觉到了,她并没有理会他。
“知道我是谁吗?”
缃帙转过头,终于看了他一眼,沉默着又把头转回去。
奕珩第一次感到自己的威压无处释放,他走近她,近距离地观察着他。
这个人,倒是细皮嫩肉,看他年纪并不大,居然能整治他宫里的人,甚至弗冉。看来,他并没有外表看起来那么简单。
他细眯着眼,轻声说,“你不是想离开吗,为何不走?”
“与你无关。”
“本殿的地方,你放肆后竟连一点歉意都没有。还真是胆大妄为。”
本殿?
之前她还怀疑这里是什么地方,如今倒真是猜对了,她身处皇宫!不过也真是滑稽,这个男人她并不认识,却被他被带到了皇宫?
“我倒想问问你,你为什么抓我来。”
“那你又为何要冲撞本殿的驾撵?”
缃帙冷笑,所谓皇室的威风,不过是掩饰他的小肚鸡肠罢了。
“所以但凡遇到了不合你意的人,你都会惩治一番么。”
“这也不是,不过你还要一直这样‘居高临下’地和我说多久?”
她坐在窗台上,不屑一顾的模样,真是让他怀疑她有没有弄清楚他是谁。
缃帙跳下,站在他跟前才发现,他比她高出一个头。奕珩看出了这点,说起话也是毫不客气。
“我道能打倒我宫中守卫的人有多威武,想来不过是还没发育成形的孩子。”
没有发育成形的孩子?!
这还是头一回有人这样评价自己,看清他眼里的挑衅,缃帙嗤之以鼻。
“说说,你把我这宫中折腾成这样,该怎么算。”
“哼,我要走了。”
缃帙调头往宫门走去,奕珩深感讶异,这人如此不上道?听不出他的意思?
还没走几步,已有数十名侍卫进来将她围住,随后弗冉也走了进来。他已被侍卫救下,随便披了件衣服。
看到那个男子还有想走的意思,他眼中折射出仇恨。想他一个大将军,竟然被他那般作弄、悬挂于高堂,真乃毕生耻辱!
“看到没,你以为你还走得掉吗?”
缃帙唇角一掀,她能收拾他们一次,第二次也自然不在话下。
不给众人反应的时间,她身形一动,再停下时,已是在侍卫外围。没曾想他的功夫能厉害到如此境界,奕珩的眼中透出兴趣。他,可是很久没有遇到过对手了!
“弗冉,收拾好宫里,等我回来。”
话音一落,一阵风过了无痕,殿下竟也没了踪影。
弗冉的心渐渐冰冷,是否果然是那句话所说,天下武功,唯快不破?他要这一身武艺有何用!
追出去的时候,缃帙似乎也没料到他会追上来。不过这并不影响她脚下的速度。
她在屋檐上施展轻功,不过几瞬,已然出了奕珩的宫殿。这个人,倒是有两把刷子,至少在轻功这块,他承认和自己不相上下。
夜幕慢慢降临,本来很有胜算的出逃,缃帙渐渐失去了信心。看着周围点起的宫灯和一模一样的宫殿楼阁,她确定自己已经迷失在这皇城里了。
奕珩早已看出她分不清出路,速度也慢了下来。无碍,她反正也逃不出这禁城,索性自己就在房顶上溜达溜达,散散心吧!
缃帙时而看他一眼,发现他脸上始终噙着一抹无懈可击的笑,如果她没看错,那就是典型的嘲笑!
不过这皇宫怎么每个地方都长一样啊,她都快接近暴走了!
“你跟着我做什么。”
“带你回去啊,宫里还留着你去收拾呢。”
他这句出口,缃帙险些脚滑。真是个无聊的人,宫里的人还少了吗,偏偏就盯上她了!
天渐渐黑了,两人的身影也被夜色所吞没,奕珩倒是有耐心得很,不过缃帙可是中午就没吃东西,现在肚子早已咕咕作响了。再加上之前折腾、体力的消耗,她的步伐慢了下来。
“该用晚膳了,你饿吗?要不随我去宫中坐坐。”
去宫里坐坐?她就是从那里出来的,要她回去?不可能!
刚这样想着,突地脚下一歪,她直直地掉下了宫墙。
“终于······”
奕珩嘴角笑意渐深,朝她落下的地方飞身而去。
“哎哟!”
痛苦的声音传出,缃帙趴在地上,只觉骨头都要碎了。
她面前是一双锦线黑靴,奕珩看着她肉疼的样子,也跟着疼起来。
“我以为,这里的草地很柔软,不会很痛的。”
站着说话不腰疼,那么高的地方,有本事你来试试!
缃帙暗自腹诽,果然,不是所有人都像君璟那样心疼人的······
好端端的,怎么会想到他,而且他现在应该沉浸在幸福中吧。
“怎么,还等着本殿来拉你?”
奕珩见她一直趴在地上不肯起来,自恋地往自己的人格魅力上想。殊不知某人只是在伤怀。
缃帙自己爬了起来,拍拍身上的草叶,面无表情。
“早知如此,何必折腾这么久呢。走吧,随本殿回宫。”
“我——”
看着软软倒下的人儿,奕珩打横抱起,上了屋顶。
小样儿,还有他撂不倒的人?
君府里,喜烛早已高高燃起。宾客们从中午到了晚上,吃喝不停,闲聊不断。眼看着众人轮番敬了酒,君璟已有些不胜酒力。
“你回去吧,再逗留怕是要喝到明日了。”
月修挡住众人的敬酒,君璟便退下了。
前厅正是热闹一片,后院就显得格外冷清。
月婵湲还在房中等着他,可他还是走向了分岔路的另一头。那边,是云缃帙的住处。
到了院外,里面黑漆漆一片。也对,这儿的主人已经走了,自然是没有点灯的。
他在院门口踌躇不前,任凉风吹过,酒气渐退,心也不那么浮躁了。云缃帙······
“公子?”
正要离开,依云便喊住了他。他不解地转过身,“你不是去照顾婵湲了吗?”
“奴婢回来收拾些东西拿过去。”
君璟颔首,依云迟疑地问了一句,“公子来这里?”
“我随意走走。”
他不自然地开口,并不想多做解释。依云自是不好多问,她正要退下,一个东西却掉在了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依云见了一惊,慌张地捡起来,担忧地看了眼他。
“瓶子没摔碎吧?”
“谢公子关心,没事。依云告退。”
她走后,君璟不知在想着什么。那个瓶子,怎么感觉不一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