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有不懂事的小孩抬起头,圆圆的眼睛,直直地看着身姿挺拔的那人。小嘴张着,作感叹状!这世上还有和新郎官长得一样好看的哥哥!
他走过庭中,嘴角噙着笑,打量着君璟。
“二殿下到访,君璟有失远迎,还请殿下恕罪。”
“君公子客气了,今日可是你的喜事,其余的一概不论。”奕珩虚扶起他,环顾了大厅,问道,“怎么不见新娘子?”
“殿下莫怪,行完礼,她便回房了。”
“这样啊······”
他的眼中露出些许失望,“见不着这新娘,颇有些可惜。”
视线落在一旁的中年人身上,他的话透出兴味,“月老爷,好久不见。”
“二殿下,老朽失礼了。”
“好了,君公子,不用管我,该怎么进行还怎么进行吧。”
月修将他迎到高堂上座,两人聊起天来,厅中的宾客才敢有所动作。
“月老爷别来无恙啊。”
“承蒙殿下记挂,老朽一切都好,只是这身体倒是较以往差了些。”
月修倒了杯酒递给他,奕珩笑着接过,“生老病死,人之常情,父皇也是身体每况愈下。”
“皇上日理万机,管天下事,实是辛苦。老朽这些日子正准备入宫觐见。”
“那得多谢月老也爷抽空了。”
“担不起,担不起,殿下取笑了。”
两人举杯换盏,奕珩在跟他寒暄的同时,也注意着场上的情况。
“话说,君公子一表人才,当世无双,月老爷这次可是觅得良婿了!”他的视线聚焦在君璟身上,此时他正与宾客敬酒,“想当初,本殿向老爷您表明了心意,可终是被富可敌国的君府比了下去啊。”
“老朽惶恐。”
月修的脸色一变,知道他这是来怪罪自己了。站起就要拜下,却被他一把抓住手肘。他用极低的声音说,“此事也就你我二人知道,如今你这是做什么?”
“殿下恕罪,想必殿下早有耳闻,幼女与君璟从小便结为娃娃亲。况且君晟已逝,老朽实在是不得不遵循约定啊。”
“瞧把月老爷吓得,本殿也只是回忆起来,不免喟叹。你大可不必如今激动。”
奕珩一脸无害的样子,可心思又有谁能知呢?
此前他一心想要为自己积攒势力,军队太过招摇,而拉拢月府这种商业世家,就成了最好的选择。可他会分清利弊,月修自然也会。
当初是他自己羽翼未丰,势单力薄,而像他这样的商人自然是选择对自己有利的那一方。什么娃娃亲,与老友的约定,不过是掩饰自己的浪子野心罢了。
他知道,却不说破,必要的时候,许之以压力,这倒好过暗里的尔虞我诈。
见他没再说下去,月修擦了擦额头的虚汗,跟着松了口气。
“谢殿下不怪之恩。”
“好说好说,今日是两卿家的喜事,我自是不会让你们扫兴的。”
说着,君璟已然过来,奕珩招呼着他坐下,亲自为他斟酒,“来,新郎倌儿,本殿敬你一杯。”
“殿下如此,君璟受之不公。”
“无需客气,今日没有皇室之分,只有我对你的祝福。”
他看了看放松的奕珩,这时月修也开口,“你便接下这杯酒,也当是谢过殿下。”
“草民,谢殿下。”
他仰头饮下,浊酒入喉,口中酒香四溢。
“好!君公子豪爽······如今,君公子可谓人生得意。事业既成,也抱得美人归,本殿甚是羡慕啊!”
“殿下过谦,以殿下的尊贵身份,草民怎敢与之相比?”
“君公子真是巧言,如此性情温润,本殿就不同了。多少人都对本殿心怀不满,就连今日来君府,也是有人胆敢冲撞。”
“竟有此等,不知天高地厚之人?”
月修附和着,想起那个被打包抗走的人,奕珩嘴角一咧,“若没碰上,吾亦不敢信之。”
“想必是那人有难言之隐,不自知冒犯了殿下。”
“哦?你倒是别出心裁。”
奕珩仔细观察着他,发现他果真如外人所说般,温润而泽。这倒不必身边那些只知谄媚讨好之人。想起今日来的目的,他转头对高德胜吩咐道,“去,把本殿准备的东西呈上来。”
“是,奴才这就去。”
月修和君璟对视一眼,不知他要干什么。
片刻后,四名侍卫抬着一个巨大的东西进来,上面盖了黄布,不知里面是何物。
宾客也好奇这个庞然大物,私下议论着,这皇室的礼物就是比常人更胜一筹,体积也是让人瞠目。
“殿下,这?”
“月老爷马上便知。打开。”
见众人都被这个东西吸引,奕珩玩味一笑,看着巨幕被揭下,里面的神秘之物也随之出现。
只见是一个正正方方的盒子,盒子外观是金黄色,无比的吸人眼球。
奕珩从盒子旁边拿了诏书,那明黄色一现,众人皆俯首下跪。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有君氏一族,世家繁荣,自朕荣登大顶以来,商业迭起,商行涉各级阶层,创行十数载间,积数金,收益浩渺,多取投之国用,朕甚感欣。今闻君家有喜,与月结秦晋之好,其岁青,其才盛,特赐一品户部尚书任于君璟,朕予重望。钦此!”
户部尚书?一品!
在场之人神色各异,弈珩复道,“君璟,还不领旨谢恩?”
“草民,谢皇上隆恩。”
这大喜之日,还领旨加官,在外人看来,这简直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本来君公子就家底丰厚,能得皇上赏识,入朝官居一品,实在是天选之人,福气厚泽啊!
弈珩取过那个大的盒子,当着众人的面揭开了盖子,“君公子,不,如今应是君尚书了。为了恭贺两家的联姻之喜,父皇特派本殿来送贺礼,”
说到君尚书三个字时,他特意加重了语气,留意着月修的表情,他又说,“本来,父皇是想赏你其他的,可念及你之富有,天下珍宝你亦有之,反复思虑才想出这个法子······”
他拨弄着盒子里的物品,缓缓道,“御赐黄马褂一件、赐丹书铁券一枚。”
此话一出,又掀起浪潮。皇上也真是宠幸君府了吧,这等物品,凡人怎可求啊!
“皇恩浩荡,不过君璟只乃一介商人,无甚功绩。此贵重之物,当交以能人异士,君璟,不敢居之。”
看着俯首的他,奕珩轻笑,“多少人为这么个东西争得头破血流,到你这儿,却不敢受?君尚书,你也太不给皇室这个面子了。”
“殿下言重——”
“君璟?还不收下谢恩!”
月修在一旁碰了碰他的手,奕珩的名声,谁人不知?若是他再不顺从,他定会记他一笔!
看着月修的小动作,奕珩静默着,不甚在意。
君璟心有忧虑。
他知道,自己手中这块香饽饽,定然在很久以前就引起了皇室的注意。如今不过借大婚之命,实打实的把他收入囊中而已。他本无心涉足朝堂之争,若是真的收下这等贵重之物,不为皇室办事都不行了。
心思回转不过一瞬,他站起身,在众人瞩目之下,接过了奕珩手中的金皮盒子。
奕珩见此大笑,“好!君尚书,朝廷定不会亏待你的!”
接着,他在君璟耳旁,低声说,“也莫要忘了本殿,为你在父皇面前美言的苦劳······”
“君璟,谢过皇上,谢过二殿下。”
他笑着退开,眼中一片深意。
君璟心中了然。果然,奕珩就是奕珩,不会做没有回报的事。他这一行不只是参宴、颁旨那般简单啊。
圣旨颁了,所赏也给了。如今任务完成,他也没什么事好做停留。况且,今日还获得了一个意外之物,他得好好回去看看他的新‘宠物’了!
“殿下,您要走?”
“本殿还有事,先行一步了。这筵席,你们继续。”
话不多说,他利落地作别。待他一走,堂上宾客只觉轻松了许多。
出了府,高德胜跟着他到了步撵前,“殿下,这洞房还没闹,就要走?”
他这一问,奕珩回头,“怎么,德胜还想与血气方刚的小伙比试比试?”
高德胜的老脸腾地红了,他的声音尖细,好好的话出口却变成了撒娇似的语气。
“殿下,奴才都没那玩意儿了,您还取笑奴才。”
“你若想待着便回去,本殿晚上亲自来接你可好?”
“不敢,奴才多嘴。”
说着,他就要给自己一个嘴巴子。被奕珩喊住,“每天打脸不疼吗,看看你的脸,跟个猪头似的,也好意思说是本殿身边的人。丢脸。”
高德胜讪笑,“奴才这不是讨您开心吗?”
“行了,我也该回去了。还有人等着我······”
笑容逐渐变态,不,逐渐阴森。高德胜心里为那个被带走的男子默哀一句。
这时,有马蹄声响起,在街道上显得刺耳非常。
“殿下!”
“谁?”
“殿下,好像是弗冉的手下。”
那人下马,跪下报道,“殿下,您还是快回去看看吧!”
“何事如此惊慌,说出去真是丢本殿的脸面。”
“殿下恕罪,只是您再不回去看看,就真的晚了!那个人,疯了!”
奕珩眉头一皱,从御撵上下来,翻身上马,一人直奔皇城。等到高德胜和那侍卫反应过来,路上早没了他的身影。
“如此惊慌,真是分分钟打脸······”
高德胜一面感慨着殿下的速度,一面注意着话有没有被人听见。还好那侍卫也是一脸茫然的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