磁性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他的声音似染上了烟雾,朦胧且摄人心魄。
缃帙如被定在当场,静待着他的下文。
“你是——”
“我来,只是想问问,你的身子可好些了?”
“你关心我。”
“好歹朋友一场,我可是很讲义气的。”
“我倒是没想过你会来。”
“我都说了是来——”
“没想过你还来找我。”
“啊?”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为何不敢看我?”
“我······”
缃帙侧着身子,知道他的目光一直在自己身上,她却不敢回视。她讨厌这样畏畏缩缩的自己。
“我以为,你知道了我有妻室,便不会再来纠缠了。”
一语激起千层浪,缃帙甚至以为自己听错了。这句话,真的是那个君璟说的吗?
她忍不住回首看他,不过那张脸上,除了淡漠和疏离,再无其他。可笑的是,她知道眼前这个人就是他,如假包换!
她张了张嘴,一时间竟什么也说不出来。
······
“现在好了,上哪儿找去?”
“要不是你嘴碎,能变成现在这样?”
“别跟本殿说话,你不配。”
深夜的街头,两个大男人一面抱怨一面找人。
缃帙不见了,还有什么心情吵架?
陵章哼了声,转身与他背道而驰,奕珩怒道,“你又要干嘛?”
他闭口不言,白眼都翻到天上去了。
“装什么哑巴,说话!”
“你不是不让我说吗?”
“我说你!”
眼看就要压不住火气,奕珩重重拂袖,“你现在可以说了。”
“哼。小爷准备去那边儿找找,你有意见吗?”
闻言,他看了看那边黑漆漆的街道,狐疑道,“你脑子被驴踢了?”
“可不是吗,被你踢了。”
奕珩忍耐了几秒,开口说,“那边都出城了。”
“谁说她不会出城呢?”
“你有何依据?”
“万一她是想出城散心呢?”
奕珩不再说话,给了他一个你有病的眼神,转身就走,“她定是在城中的,指不定找她的小情人去了。”
说这话的时候,自己都未察觉到那股醋意和恼怒。
陵章听到小情人三个字,幡然醒悟,“对,对,我怎么忘了呢?君璟,她一定找君璟去了!”
赶忙跟上他的步伐,陵章撞了撞他的手臂,“你怎么知道他们······”
奕珩黑着脸,并不想甩他。谁知道他的心里是何等复杂!
······
“夫人。”
“怎么了?”
月婵湲正在镜前卸着珠钗,依云突然进来耳语几句。手上的动作一下止住,她的脸色一变。
下一刻她拿了红纸,在唇间轻抿。铜镜里的人眉眼如黛,朱唇含笑,眼神里却潜藏了一丝狠厉。
“叫上那些护院,去看看,是谁人这么大的胆子。”
······
“有什么事,不妨待我穿了衣服再说。”
他示意自己还在水中,而她站在这里显然是不方便。
缃帙背过身,表示自己并不想看他。
他犹豫了下,扯过架子上的衣袍,不过眨眼的功夫,他便从水中出来,衣着完好。
听到后面的动静,缃帙问道,“崖下的时候,那些是真的吗。”
她的声音很轻,就像怕打破眼前这个幻梦,明知自己其实一直沉溺于此,却仍不愿醒来。
君璟不明白她的意思,只当她不愿离开,“虽不知以前和你有何过节,可我见姑娘生得极美,定是得很多人追随。莘莘公子何其多,又何必来找我呢?”
一声姑娘叫得她好不凄凉,双手紧握,她的身子也轻颤着。
这话完全是和她划清界限,现在的他和以前的他,判若两人。言语间字字戳心,她毫无反击之力。虽然想要和他陌路,可这转折也太过直接了些。
“······以前竟不知你如此绝情。君公子真是好演技,缃帙佩服。”
“绝情?”
君璟重复着,她站在那里,虽然只有一个背影,可周身悲伤的气息却那么的明显,就像自己真的亏欠她许多。
“若是其中另有隐情,姑娘不妨道出。”
“呵呵,隐情?”她回过身,不解地看着他,唇角笑意凉薄,“隐情就是,我错看了你。”
师父说得没错,人心隔肚皮,可惜她竟现在才明白。
君璟默然不语,眼底是淡淡的困惑,“你我之间,仅限于认识,多余的,在下想不出。”
“你。”
缃帙怒极反笑,当着他的面,一把撕开领口,白色的轻纱缓缓飘落,掉在了水面上。
“连这个,也想否认吗?”
没了衣领的遮盖,君璟才看见她脖子上那道红痕。他脑子里闪过些片段,却没有记忆,“可是在下误伤了姑娘。”
“误伤,倒不至于,不过险些要了我的命。”脖颈处一片凉意,她却浑然不觉,“这一桩,又该如何算呢?”
那个地方,至今还隐隐作痛。若不是含了杀意,手下的力道怎会那么重?
“······姑娘想如何算。”
左一个姑娘,有一个姑娘,说的好不顺口。亏她这些天还一直记挂着他的伤,没想到人家倒是忘得一干二净,还把彼此分得这么清楚。说不气、不难过那是假的!
“如何算?哼,本女侠要你狗命!”
昏黄的光线充斥着整个屋子,水汽氤氲,朦胧如雾里。缃帙忽地踮起脚,朝着薄唇直直吻上去。
这一动作让人始料未及,一双小手抚上了他的胸膛,紧紧缠住他。她的眼中倒影出他惊慌的样子,下一刻她闭上眼,加深了这个吻。
如果说,他们没有以后,那么决绝的话也应该出自她口。从来没有体会过,除师门之情外的任何一种感情,偏偏他来了,偏偏自己发现了他。
他是自己见过的第一个外人,没想到却成了一生也忘不掉的人。她想,她是中了一种叫君璟的毒。
此毒攻心,且无解。
风从窗棂吹入,拂动了轻纱,吹起两人的衣袍,白色与浅蓝交织在一起,青丝缠绕,已经分不出谁是谁的。
他打湿的长发掉落几滴水珠,落在她衣襟上,又渗上了她的肌肤。
他的呼吸渐渐加重,身体也变得滚烫起来。在夜里,他的眼眸如一汪星光,深邃迷惘,教人寻觅其中再不能抽离······
“快,就在那边!”
“都跟我来。”
寂静的夜里,这样嘈杂的声音很是突兀。听脚步声,像是有许多人在往这边靠近。
缃帙慢慢地松手,从他身边离开。
两人对视着,气氛渐渐变得不寻常。
“看来,你府上的侍卫来抓我了。”
外面的君烨见那些护院拿着火把往这边走,暗道不好。只得出声来提醒里面的人。
“你们大晚上的,这是做什么!”
“回君侍卫,有人说公子的院里进了贼。”
“哦?这就奇怪了。我一直都守在这儿,怎么没发现什么‘贼’呢?”
“这······”
“君烨。”
一道女声响起,君烨一看,脸色微变,“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