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另一头略微陷入沉默,许久,才有些沙哑的开口。
“哦,是安然,我只是觉得没有大碍,所以就没有住下去,还花钱,挺浪费的……”
面对女人的解释,余安然有些无奈的叹了一口气,“那你现在在哪?我听说你们现在公司的公寓楼都已经开始收回了,你有住的地方吗?”
“我……已经找到住的地方了,如果不出意外这几天应该就可以上班了,安然,你不用总是把重心放在我的身上,我自己可以处理好。”
不知道是不是余安然的错觉,乐潇潇的这句“重心”,似乎是在提醒自己原本答应她调查李少东的事完全没有做好。
“见面再说吧。”略为深吸一口气,余安然尽量让自己的声音轻松一点儿,毕竟她也不想让自己的好友对自己失望。
因为那种失望的情绪,自己实在是太了解不过了,所以完全不忍心再让别人也有了。
……
十分钟后,余安然车子停在了一个看起来就破旧的小区面前。
按照短信上乐潇潇提供地址走去,却发现越走越远,周围的建筑也开始变的有些破破烂烂,垃圾桶里的垃圾看起来已经很长时间没有清理了。
原本余安然以为这种情况已经是最糟糕的,但是在禁进潇潇新租的房子时,才发现自己是想多了。
几户顶到天花板的杂物乱七八糟的放着,随便扫视一眼,墙壁上不明成分的液体污渍,地上就扔不用说了,余安然眼睁睁的看着一家小强搬家。
“安然,这才几天没看见你,就觉得隔了一个世纪。”乐潇潇一边儿从厨房到了一杯水,一边儿微笑着开口。
只不过脸色有些苍白,原本发光的眸子也失了许多的光彩。
“潇潇……你怎么租了这么一个房子。”
余安然十分直白的开口,嘴角忍不住勾起一抹笑容:“我承认是很符合你的气质,但是你也用不着这么伤害自己吧。”
“嗯……是脏了些,但是毕竟房费便宜,所以没办法了。”女人一边儿随便扯下面前茶几上口香糖,一边儿淡淡微笑道。
也不知道为什么,空气瞬间安静了下来,似乎两个人就隔着一层薄墙一样,总觉得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距离感。
“算了,你住在这里也不是一个办法,跟我走吧,我给你安排一个住所。
余安然站起身来,然后间断的笑了两声:“你要是不喜欢,就住在我家吧,反正现在,只有我一个,我——”
突然,余安然猛然一愣,随后淡淡的笑了两声,鼻子却有些酸涩。
“只有你一个?”乐潇潇微微一愣,这才转过头来,看着好友一幅有些纠结的模样,和微微颤抖的身体,眼底闪过一丝异样。
“安然?你和徐嘉衍吵架了吗?”
“……你现在就先不要哪壶不开提哪壶了。”余安然故作轻松的开口,但是眼神里却全部都是落寞,她转过头去:“有些事,强求不得,就算是我运气不好吧,好了,现在说这些也没有意思,你快点儿收拾收拾,先搬到我那里去,在这种地方住久了,小心脑袋上面张韭菜。”
话音落下,她耸了肩。
她似乎还是想要在说些什么,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脑子里出现徐嘉衍和那个女人抱在一起的时候,喉咙却干涩的发不出一点儿声音。
“是吗。”乐潇潇看着女人的背影,故作无奈的笑了一声,眸子却突然沉了下来。
“原本以为你过的很好,看来这几天你也不算很好过呢。”
余安然“啧”了一声,略微一缓,这才回过头来,拿着一摞上面堆满灰的文件:“还有心情说别人,先看看你自己吧,乐潇潇,你这不利索的毛病到底能不能改一改?”
“我哪有心情管这些。”被言语的女人往全是东西的沙发上一坐,嘴轻轻的撇着:“我都混成这样了,要不是意志坚定早就去自杀了,还收拾房间,呸。”
两人略微沉默,然后苦涩尴尬的笑了起来。
气氛一时间变的有些凝固,余安然也不知道为什么,虽然乐潇潇依旧是那副不怕天地的样子,嘴里说着骚话,但是总觉得她整个人身上似乎笼罩了一层灰色的薄膜,自己无论如何也看不清楚。
“好了,竟然你不愿意搬走,那就收拾一下吧,没让男人气死,被垃圾淹死,你就真的千古留名了。”
她避开乐潇潇的眼睛,快速的开口。
接下来的时间,余安然本以为忙碌会让她稍微忘记一些烦恼,但是她却残忍的发现,徐嘉衍已经无形的融入到了自己生活的每一件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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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水杯的颜色是他曾经说过最不喜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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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安然猛然抓起就直接扔在了地上,用足了力气使劲儿的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疼的眼泪都直打转,就是停不下脑子里的胡思乱想。
“怎么了?”
听见动静,乐潇潇连忙从一旁的屋子里跑了进来,神色显得有些紧张。
余安然大喘了几口粗气,然后缓缓的闭上眼睛摇了摇头:“没事。”然后继续收拾着床上的杂物。
但是身后的乐潇潇却并没有离去,余安然甚至能感受到女人灼热的视线,手指上的动作微微停滞,显得有些不自在。
“你……哭了?”
许久,乐潇潇有些不确定的开口。
余安然后背猛然一颤,随后吸了一下鼻子。
“没有。”
“我看到你的眼泪了。”乐潇潇依旧不依不饶道,她缓缓的走过来,然后把手指放在余安然的肩膀上。
“安然,我感觉你和平时有点不一样,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余安然手上的动作瞬间停了下来。
她不想再让自己的破事感染到自己的朋友了,而且,她应该怎么开口?她和徐嘉衍从一开始就是所谓的“婚外出轨”到现在的无名无份,如果非要说起来,在名义上男女朋友都算不上,最可笑的是,对方的母亲还处心积虑的想要害自己。
怎么说?说什么?
“你还说,不都是让你这些灰尘弄的。”余安然嘴角努力的勾起,回过神来使劲儿的用袖子擦了擦自己有些红肿的眼框和鼻子,强行笑了笑。
“是吗。”乐潇潇显得有些不确定了起来,她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是却被余然安轻轻推了一下肩膀。
“好了,赶紧干活吧,你大病初愈,总不能在这种全部都是病菌的房间。”
她推着乐潇潇的后背往门口走去,乐潇潇几次回头想要说些什么,但是都被余安然打断。
看着那扇当着自己面关上的破旧木门,乐潇潇微微一愣,微微咬着嘴唇,脸上全部都是不确定的神色。
但是就在她刚刚回过头,打算先忙一会儿自己的事时,她却突然看到了桌子上余安然一直随身携带的黑色文件袋。
……
第二天清晨,余然安一夜未眠,起身的时候,眼底微微有些发青。
倒不是说脑子里想的东西太多,因为昨夜一上头,就收拾到了下半夜,想着a市最近也不是很太平,也就没有拒绝乐潇潇邀请住在这里的客套话。
“睡得好吗?”乐潇潇已经做好的早餐,微笑的看着刚刚从卧室走出来的余安然。
余安然用手指使劲儿的挫了一下乱七八糟的头发。
嗯……怎么说呢,这还是她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让成千上万的螨虫陪着自己睡觉。
“好吃吗?”
“嗯,你也就这么一个优点了。”余安然用勺子舀了一勺粥,送到嘴里,细细的品味着,嘴角微微漏出一个疲倦的微笑。
“是吗?”乐潇潇却并没有喝,只是淡然的用筷子搅着自己面前的粥。
“我以前根本就不会做粥,如果不是因为老李喜欢,估计这辈子都不会碰厨房,我替他学会了这么多东西,到头来,他倒教给了我更多东西。”
这还是这么多天以来,乐潇潇第一次谈论老李。
余安然略微一愣,抬起头来,却发现女人的眼神空洞的要命,这种空洞她见过,是绝望。
“算了。”
乐潇潇自言自语了一会儿,然后笑笑,从新喝了一口手里的粥。
“反正,一切都会有结局的,我肯定不是这件事里最不幸的人。”
“潇潇……”余安然微微皱起眉头:“这件事你可以不松手,但是你一定要保持好心态,为了那种男人不值得。”
女人停下了动作,与自己的好朋友对视了几秒,眼底闪过无数的波澜,最后也没有定格在任何的情绪上,只是嘴角多了一抹微笑,让人琢磨不通。
“吃饭吧。”
……
从乐潇潇破旧的公寓走出来之后,余安然心情比之前还要沉重了三分,她突然有一种“自身都难保了”还要去顾及别人的疲倦感。
女人的那一句。
“我肯定不是这件事里最不幸的人。”
让她完全琢磨不到具体的含义,这也是余安然第一次发现,只要是人类,就有有隔阂,不用说一年前,就说五个月前,自己还敢拍着胸脯发誓自己就连乐潇潇皱的一个眉都能明白到底是什么意思。
现在看来,乐潇潇这个看似傻白甜的小女人城府还真是深得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