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宜兰将头埋在魏青的肩上,声音从最开始的欢喜慢慢变成了哀求。
似乎是依靠着最后一点的希望。
“魏青哥哥,你带我离开,带我离开这个如同牢狱一般的地方。宜兰不想去联姻,也不想离开爹爹娘亲,更不想同魏青哥哥永隔。他们派人日日监视我,派人在门前盯着我,这样的日子,宜兰一天都过不下去,魏青哥哥,如今只有你还念着宜兰,你带宜兰离开吧,求求你了……”
魏青何时见过阮宜兰这般模样?如同笼子里渴望自由的鸟儿一般。
而在阮宜兰的眼中,如今能救她的,也只有魏青一人。
可是……
“对不起……圣旨已下,郡主府已赐,若是贸然悔婚,会损了皇上的名誉、伤了西部所有部落的心……你放心,我已下了决心,待你去了牧寒,我便请命带兵前往西部边境驻守!我不会让你一个人去面对陌生的一切,也不会让你在牧寒部受到半点的委屈,兰儿,你相信我!”
魏青抬手想要顺势拦住阮宜兰,只是这手,终究还是垂了下去。
一句魏青哥哥,让他莫名突然想到了元墨。从前在元府跟着元丞相学习之时,元墨便是唤他魏青哥哥,那么多年来,也只有元墨一人会这般唤他,如今从别人口中听到这一个称呼,不知为何,就算这人是阮宜兰,魏青还是有些觉得别扭奇怪。
更何况,他是喜欢阮宜兰,却还没有到失去理智的程度。他不会为一举私欲而让家国动荡,西部于南浔来说是必不可少的一部分,他不能为了心中所爱便毁了京都同西部之间多年建立起来的信任和亲密关系。
阮宜兰的身子有一瞬间的僵硬,但也只是一瞬。
下一秒,她抬起还带着水雾的双眸看向魏青。
“魏青哥哥,只要能同你在一起,不管去何处,宜兰都愿意。”
什么镇守边关,什么不受半点委屈,她什么都不要听!既然魏青不肯助她留下,那她便只能用最后的办法!待生米煮成了熟饭,看谁还能逼她前往牧寒联姻,只怕就算牧寒部,也绝对不会要一个这样的女子为王妃了吧?
眼前是他心心念念想要迎娶之人,只要抬起手,便能抱得一怀温热。
阮宜兰仰首,慢慢向着魏青的双唇靠近,就差那么一点点,就可以碰到那干涩的唇角。
只是下一瞬,魏青突然将阮宜兰推开。
魏青不敢说自己是坐怀不乱的人,但也并非是未经世事的少年郎,只阮宜兰这般,他绝对不会有那么大的反应!
空气中弥漫的香味更加的浓重,让魏青的思绪有一瞬间的混乱,除了眼前的躯体之外,他眼中竟然再看不到别的。
不该是这样……
一阵风吹来,将紧闭了数日的窗棂吹开,也让外间带着些寒意的冷风偷偷溜了进来。
阮宜兰双颊红透,魏青被那阵冷风一吹,双眼倒是清明了不少,看向一旁被风吹散了些许的熏香烟雾,他的双眸之中出现一抹裂痕。
“你在房中……!”
从一开始便察觉那香味有异,事到如今魏青才明白自己为何会如此。
箭已出弓便没有收回来的道理。
阮宜兰撑着自己站了起来,重新贴到魏青身上:“那是何物?宜兰不知,宜兰只知道,魏青哥哥一直都喜欢宜兰,世事弄人,叫宜兰如今才明白你的心意。天子之命不可违,如今宜兰已别无他求,只想要将自己送给魏青哥哥,魏青哥哥,难道你不喜欢宜兰了吗?”
阮宜兰说着,一双手臂重新攀上魏青。
“你说什么!”
此时的京华驿站之中,戈晔满脸寒色,眼中染上的杀意叫跪在地上的侍卫不敢再多说一句,只是主子的问话,他不敢不答。
“郡主私下传了魏青见面,赶走了院中侍候的所有人……那魏青独自一人进了郡主的卧房,侍婢小蝶在房门外看守侍候……”
主子让他们躲在暗处监视郡主的一举一动,前几日都平平常常,本以为这郡主能安分下来,不想今日突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牧寒未来的王妃如今私会了男子,这样的事情若是传出去……
“这个贱人!”戈晔咒骂了一句,向着身旁之人微微一抬手,只见那人身形一动,跪在地上禀报事情的侍卫便死在了快剑之下。
这样的事情绝对不能传出去,牧寒部丢不起这个人!
“去郡主府!”
待戈晔匆匆赶到郡主府的时候,果然见整个府邸寂静异常,不要说侍卫,就是个洒扫庭院之人也没看见。
这样额布置,任谁都能看出来这郡主府的主人到底想要做什么!
一路畅通无阻的进了主院,守在门前的确实是阮宜兰身边的贴身侍婢小蝶。
小蝶满脸的忧愁,见到戈晔的时候,那些忧愁尽数化为了恐惧。
“小……”
她连“小姐”二字都还未唤出口,便已经成了剑下魂。
戈晔眼中带着杀意的走了进去,房中浓重的香味似乎想要掩盖什么气味一般,他似乎已经看到那场面。武功高强的侍卫守在门前,以防意外情况的发生。
只是房中静得出奇,没有半点的声音,若有若无的,只有风吹帘纱发出的细微响动声。
戈晔没有半点避讳,直接抬手掀开纱帘,却没有如预料中那般看见……看到的只有背对他们、失魂落魄坐在地面上的女子。
戈晔一愣。
这是怎么回事?
不要告诉他,阮宜兰这般打扮私会男子,便是为了简简单单说几句话?
戈晔皱眉,正待上前问个清楚,那边衣衫半露的阮宜兰听见脚步声,以为是方才丢下她离去的魏青后悔了、又去而复返,便满面惊喜的转过头来。
“魏青哥哥,兰儿便是知道你心中有兰儿……”
她的话说到一半便哽在喉咙中,看着眼前满面杀意的戈晔,她害怕的往后缩去。
“怎么会是你?你一个卑贱的外臣,如何能擅闯本郡主的卧房!小蝶!”
她大声喊叫着,似乎将那小小侍婢唤进来,便能恐吓住眼前之人一般。
戈晔看着她这般模样,哭得梨花带雨、我见犹怜,是牧寒部的女子没有的白皙和细嫩。
都说京都城里的女子注重体面,如今一见,戈晔突然明白了这其中道理。这般绝色的女子,若是再将白皙的身子露出来,哪个男人能控制得住自己?
不过他倒没做什么,反倒走到一旁的木椅上坐下,看戏一般的冷笑看着阮宜兰。
“郡主这是在等谁?魏青?那个兵马大将军魏青?看来本王来得不是时候啊,扰了郡主同魏青将军相会,坏了郡主的好事。”
戈晔什么都没做,只是这般看着阮宜兰,都让阮宜兰整个身子颤了起来。
香炉之中的熏香还未燃尽,那袅袅轻烟缓缓升起,看在阮宜兰眼中却是什么妖魔鬼怪一般让她心生恐惧。
“本郡主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这是郡主府,你擅闯是大罪!速速离去,本郡主还能让皇上少你些责罚!”
说着急忙将方才扔到一旁的披风捡起来披在身上,眉眼也低垂下去,半眼不敢看戈晔。
该死,刚才魏青离开的时候,她就应该立刻灭了那熏香的!
也顾不上这戈晔是不是看出了什么,她如今念的,只是要这戈晔速速离开,不然那熏香闻久了,若是让戈晔有了什么不该有的想法,那她便是宁死也不从的!
戈晔面上染上笑意,看着阮宜兰似乎在看什么玩物一般。
“不知道是联姻郡主私会男子的罪名大些,还是本王擅闯郡主府的罪名大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