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风中带着丝丝寒凉,元清晚是畏寒的,这还没到冬日,空上尚且挂着骄阳,元清晚搭乘的马车内便已上了挡风的皮料,坐在里面当真是一丝风都吹不到的。
车轮吱呀吱呀的响着,一路向着玲珑赌坊行去,坐在车内的红杏同十四两个人已经按捺不住心底的兴奋了,上一次在玲珑赌坊玩得太开心,这么久没去,两人都有些怀念那个地方了。
十七倒是安安静静的坐在元清晚身边,能出宫透透气她也是高兴的,只是玲珑赌坊里那些玩法她看一遍就摸了个清楚,着实提不上兴趣。
元清晚抬手将车帘掀开看了一眼,之间外间街道两边皆是高墙,便知还在内城之中,这四下里住的,都是身份显赫之人。
十七也歪头看了一眼,见到前面那府门前两个石狮子时,语气淡淡的同身边之人开了口。
“那便是雍王府,主子可要下去看看?”
十七这话说出来,元清晚便知道,这车子里坐着的人,只有十七明白她的心意。
嘴上说着出宫见红佛,差了宫人走这条路,不过是想要看一看,传言中先帝赐给皇上为正妃的女子,是何模样罢了。
“不必,去红佛那吧。”
红佛同她向来能说得上话,去听一听红佛的说法,或许能让她心里舒服些。
到了玲珑赌坊,红佛依旧是在她房中坐着看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说是八卦却又多了些图腾,说是机关巧物,却又只能占卜算运,元清晚是不理解的,不过红拂倒是乐在其中。
红杏同十四得了元清晚允许,早就在楼下玩起来了,十七倒是一直跟着主子上了楼,却也在门前停了脚步,主子同红拂有话要说,她自是不会在旁打扰的。
只是元清晚才在屋里坐下,那边红佛便放下手中那闪着银光的圆盘,满脸好奇的看着她:“听说你那夫君要纳第二个皇后?是个什么情况?有人想同你抢位置?要不要我帮你杀了那人?”
说罢还不等元清晚回她又自顾自的摇了摇头。
“不对,你若是要杀人,我都看不出痕迹,如何需要我来动手?且皇宫守卫森严,我也不一定能进去……”
红佛在那处喃喃自语,元清晚听得好笑,半响见她说得差不多了才同她开口。
“传言大多不可信,南浔只有一个皇帝,自然也只会有一个皇后,只是这后位之上坐的人,或许要换了也不一定。”
其实这也是今日她来此想要同红佛说的事情。
红佛一听顿时变了脸色。
“那小皇帝欺负你!?”
换皇后是个什么意思?难不成还要废后?
红佛同元清晚认识那么久,这情谊非一般人能比,她们江湖中人向来又喜欢讲个为朋友两肋插刀,眼下遇上这样的事情,红佛只想提着刀进宫去插在那小皇帝身上!
元清晚一把将跳起来的红拂拉住。
“你冷静些,皇上待我从始至终都很好,从未欺过我。只是眼下那女子手中拿着先帝遗诏,皇上若是置之不理,恐遭群臣百姓非议,我不能眼看着他因我而坏了一世英名。”
她向来不是夙北陌的拖累,而是可以同夙北陌并肩而站、实力相当之人,眼下,自然也不会让这件事情往坏的方向越陷越深。
红佛想的同她想的却是不同。
“遗诏怎么了?一个早就死了的人,难不成还会活过来说那遗诏就是他所写?别说这东西我还从未听闻谁亲眼见过,就是当真有那么一个东西,我去拿出来烧了,她们还能凭空变一个出来不成?”
这么简单的问题,怎么还能困住她元清晚?
茶香飘渺,元清晚尝了一口,果然只是徒有香味。红佛手下的情报司不少,可会做茶的人却是没有,只是红佛向来也不在意这些,能喝便是了。
“遗诏的消息一旦传了出去,那便在群臣心中留了根,最后就算雍王府的人拿不出遗诏来,众人心中的猜疑只怕不会少。且朝中尚有三朝老臣,对于当年先帝赐婚一事他们定然是有映像的,此事不可能囫囵过去。”
其实若是有法子,她如何愿意将夙北陌身旁的位置让出来?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要怎么办?当真将后位让出来给那劳什子郡主?若无后位,你便只是妃,放在寻常人家便是妾!你何须这般委屈了你自己!?”
红佛只是替元清晚觉得不值。她们江湖儿女,若是喜欢一个男子,只管绑过来拜堂成亲、二人相守一生,哪里有这些个繁杂之事?
元清晚却是笑了笑。
“我并不觉得委屈,只要在他身边,知道他的心中只有我一人,便足矣。”
从前她能容下齐妃,如今再多来一个雍王府郡主,她也不是不识大体之人,只要夙北陌的心还在她身上,她便愿意为他做出退让。
红拂满脸绝望的看着元清晚。
“我没想到这样的话有一日是从你元清晚口中说出来的,当年忽悠我为你做事的时候,可看不出你是这般喜欢动感情之人。”
似是怪怨,实际上,红拂却是在担心元清晚。
她手中握着数十个情报局,不止南浔,就连蛮夷和灵陵等国的情报她也能知道些。情报局一多,这听到的便也多些,那些个皇室之中清浅缘深的事情她听得多了,多少痴心终究被辜负,她不愿有一日眼前的女子也为情所伤。
元清晚笑了笑。
“我知道你在担心我,你放心,他值得我相信他。”
雍王府少公子素假传圣旨一事,大理寺查了许久还是没有半点的进展。事情过去了许久,且事关蛮夷世子,大理寺的人总不好日日去世子面前查问此事,当时为世子赶车车夫一口咬定了对方说是雍王府公子派来接应之人,那公子素虽一直在喊自己冤屈,但却没有任何的证据证明他的无辜。
且雍王府那边,颜夕郡主礼待前去监察之人,无论大理寺的人去问什么,郡主都十分的配合,这一来,大理寺卿反倒不好让人在雍王府里待得太久。
事情涉及皇室中人,皇上那边却没有半点的旨意传过来,大理寺卿为此事头发都掉了大半,最后思来想去,这郡主才是承袭爵位之人,公子素虽是雍王府唯一的公子,但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将公子素以假传圣旨之名处斩,此事该算完结了。
第二日,大理寺卿扶了扶自己头上的乌纱帽,满心忐忑的拿着给公子素定罪的折子入了大殿,准备在早朝之时呈上去,不想才上朝,皇上便先他提起此事。
“雍王府庶子假传圣旨之事查得怎么样了?”
那大理寺卿身子一颤,急忙上前俯首,将手中折子递给一旁下来借折子的叶澜公公。
“回禀皇上,此事已探查清楚,公子素对所犯之事供认不讳。罪行落实,按我朝律法,假传圣旨之罪,当处以……处以腰斩之刑……”
这话说得他是满头大汗。
这公子素不肯认罪,事情却又不能继续再拖下去,他无奈之下也只得用了些小手段让公子素认罪,这“供认不讳”四个字,他说得很是心虚。
他说得忐忑,天子却没有过多查问此事,似是不甚在意一般。
“既然事情已查清楚,那就按律法办事。”
言下之意,便是要处斩那公子素了。
消息传到雍王府的时候,柳氏当即便晕了过去,她恨不得被处斩之人是她!
玲珑阁中的颜夕和辛嬷嬷倒是满心欢喜,这么久的布置,到底是没有白费!
只是大理寺的人还在面前看着,二人心中欢喜,面上不能表现出来。辛嬷嬷只能忍着心中的激动,装作心中悲痛的模样同大理寺之人开口。
“大人来这一趟辛苦了。我家公子犯下大事儿,落到如此下场也是他糊涂自找!府中众人不敢包庇求情……不知皇上可有旁的旨意下来?公子做错了事儿,到底是府中教养的姨娘未教导好公子,也是郡主治下不严才出了这样的事儿,还求皇上责罚!”
她们虽一心对付公子素,但这人到底还是雍王府里出去的,辛嬷嬷还是担心皇上会因此事而怪罪雍王府,若是还影响了郡主入宫,那便是得不偿失了。
幸而来传话的大人闻言便立刻摇了摇头。
“嬷嬷言重了,郡主淑德识大体,此事同郡主并无干系,皇上自然没有旁的旨意。大人让下官过来传个话,只说这些时候在雍王府中多有打扰,还望郡主见谅。”
明里暗里那些传言这些人也听得不少,如今虽还未弄清楚传言真假,但这好话说一说,总归是不会错的。
那边辛嬷嬷一听也松了口气,转眼看去,颜夕郡主已经快要忍不住心里的欢喜了,那目光都是明亮的,她急忙差人将大理寺的人送了出去。
“恭喜郡主,如今府里没有了那公子素,雍王府,终于回到郡主手中了。”
辛嬷嬷向着颜夕拜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