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清晚面上笑着,心中却有些疼惜起夙北陌来。
也难怪当年夙子霖想方设法的残害手足,皇室那么多的皇子,先帝偏偏将看中的雍王府郡主赐给夙北陌,这并非偏爱,反倒是将夙北陌推到风口浪尖上去,那时候他还那么小,吃过的苦,只怕不会比她从前少。
“听说,先帝还留下过圣旨,将雍王府郡主赐予皇上为正妃的圣旨?”
她还听说,雍王府那位小郡主仗着这份先帝遗诏,可是招揽了不少门客侠士来为这位“未来的皇后娘娘”鞠躬尽瘁。
秋言还没回话,一旁听着的红杏已经听不下去了。
“留下又如何!?那都是从前的旧事了,如今朝中无一人提起此事,那便是过去了,主子不必为此事介怀!”
那郡主再嚣张跋扈,难不成还能闹到宫里来?这郡主就算吃了雄心豹子胆也不敢来宫里撒野!
元清晚叹了口气。
“越发的没礼。若是留下,那便是先帝遗诏,皇上若置之不理,那便是不孝。若如你说得这般随意,那便是在咒皇上无视纲常、不尊孝道。”
红杏说话没个分寸的事儿,这宫中人都是见识到了的,只是不管元清晚说她多少遍,有时候性子起来了,那些话,红杏还是不管不顾的就说出来。
眼下她可没被元清晚的话唬到,面上还是满脸不愤,声音倒是小下来不少。
“奴婢才没有这个意思,奴婢只是替主子不平此事罢了……”
元清晚俯首淡笑摇了摇头。
“没有什么不平的,别说是先帝,就算是皇上同本宫,眼下万般情深,回到十数年前,谁又知道,日后想要相伴一生的人,就是彼此呢?”
所以这件事谁都怪不上,更不必不平,眼下要看的,是事情如何解决才最好。
提起这遗诏的事儿,秋言似是松了口气一般开口:“是否有遗诏一事,只怕连颜夕郡主自己都不知道。”
“什么意思?”
她听到的那些个传闻里,那雍王府的小郡主靠着这遗诏可是在京都城里横着走都无人敢管,眼下又说是否有遗诏,难道这东西还能凭空捏造或是消失不成?
闻言,秋言立刻开口将自己知道的说出来。
“这遗诏一事是雍王府中一老嬷嬷说出来的,就是那位郡主的奶嬷嬷,只说这遗诏在她手里一直保存至今。她说归说,但谁都没见过这遗诏,是否当真是先帝爷亲笔所写的圣旨都还有待考量,每次有人去问,她至多也只拿出那装着遗诏的盒子给人看一眼,久而久之,便有传言说,那盒子里什么东西都没有,不过是颜夕郡主为了、为了登上后位,这才凭空捏造出来这么个东西。”
这些事情她也是听着宫中那些个老嬷嬷说的,宫中虽管得严实,但这些消息只要有点苗头传出来,必然是要被广而散之的。
那边红杏听到这个倒是高兴起来。
“依着奴婢看,八成就是假的!若当真有这东西,那郡主还不急着赶着的送到皇上面前逼着皇上迎她入宫?”
废后二字,永远都不会出现在这椒房殿之中,这是她们坚信的!
那边元清晚眉目清淡。
“或许当真有这么一份遗诏,她们只是在等一个合适的时机拿出来呢……”
她不畏惧群臣非议,也不在乎任何人的诋毁,但不希望在那史册之中,后世之人对夙北陌的评价,是为色所迷不尊先帝,是罔顾纲常不明不孝。
叶太妃自那日求见未果之后便再未来椒房殿求见过,倒是雍王府传出些消息来,只说那位郡主大义灭亲,将亲弟弟五花大绑亲自押送至大理寺,只说不敢包庇顽弟,只求皇上责罚,大有负荆请罪的意思。
朝中那么多的事情要处理,皇上是没心思理会她的,早得了消息的大理寺卿乐得不必亲自去雍王府拿人,半点不客气的将那公子素关押了起来,连带着颜夕郡主也被请进那大理寺里喝了杯茶。
只是犯事的是公子素,皇上也只下旨严惩假传圣旨之人,这颜夕郡主到底无辜,大理寺卿思来想去,一时不知该如何处理,便也只得一边将郡主请进去好好喝茶,一边加急递了折子上去问问皇上的意思。
没想当时夙北陌正为江北蝗灾一事烦心,看见这折子,直接劈头盖脸一顿骂,只说大理寺卿若是连国法都想不清楚的话不如褪了那身朝服,让有才德之人来坐那个位置!
这般以来,大理寺卿两面为难。皇上不下旨,他是不敢将郡主之尊关在大理寺的,但郡主也是雍王府之人,被假传圣旨一事波及,总要审问清楚事情才好。最后想了个折中的法子,派人将郡主好好的送了回去,只是那送人之人将颜夕郡主送到之后,也在雍王府留了下来,美名其曰保护郡主安危,实则也是监视这郡主的罢了。
颜夕本是生气的,所有证据都指向公子素了,事实明摆在那,这大理寺卿不去杀了公子素,反倒来监视她?但她身边的辛嬷嬷几句话便将她满心的气焰消了下去。
辛嬷嬷同她说,这种时候她只有宽容待人,配合大理寺的调查,这身上的嫌疑才能被洗清,才能不带半点污点的入宫侍君。最主要的,只有她处理妥当此事,皇上眼中才会看到,她是最适合坐上后位之人。
这偌大个京都城,一眼看不完的地方,谁家有个风吹草动却传得是飞快。雍王府有人犯了事儿更是叫人关注,如此一来,那小郡主识大体、礼待朝中大员的消息一传十十传百的传了出去,不少人家想要上门提亲,却在听到先帝遗诏之事时急忙打消了这样的念头。
是还敢同皇上抢女人?只是眼下已经有一位皇后娘娘了,若是这颜夕郡主入宫,岂非不是要有两位皇后?那可是南浔国从未有过的事情啊!
“两位皇后?如此狂妄之言是从何处传出来的!?”
元府。
难得元墨今日气色好些,恰巧元仲去看她,便坐在院中陪她下两局棋,边同一旁的萧管家随意说着话。
眼下一听萧管家说起外界传闻,顿时气得连棋都忘了下,一旁的元墨也是满脸惊讶。她生病这段时间一直未曾出过院门,外间竟然发生这么多的事情?
萧管家急忙俯首。
“老爷、大小姐别急,这消息来得奇怪,却也并未传开,只少数人私下里这般说一说罢了。只是这消息听着,似是在挑衅皇后娘娘,又像是在害那雍王府的郡主一般,老奴也不敢隐瞒,一知道便急忙来禀报,可要差人去查一查流言的出处?”
虽说二小姐如今已贵为皇后,身后也有自己一方势力,但到底是萧管家看着长大的孩子,一听到同二小姐有关的事情,这萧管家还是很放在心上。
元仲将手中棋子放下,没有应话,似是在沉思。那边元墨也看着元仲,只等着元仲给出个法子来,这样伤人心的话,可不能传到宫里去。
半响,元仲沉黑的双眸闪了闪,同一旁的萧管家点了点头。
“边查边截,不要让留言散开。”
这样的传闻,不利于那雍王府小郡主,更不利于皇后。留言也好,闲言碎语也罢,那都是旁人口中说出来的,当不当真或是在不在意,都看各人,可若是因为这样的流言让帝后离了心,那便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
“是,老爷。”
元府有自己的情报处,但雍王府身后显然就没有那么大的势力,辛嬷嬷听到这消息已经是两日后。
彼时辛嬷嬷正陪着颜夕郡主在房中练字。要说这颜夕郡主,会打马球、善于骑射,被教养得很是不错,只是这一手的字难拿出手些,平日若是无事,都被辛嬷嬷看着在房中练字。
有小厮急忙将听到的消息传进来,辛嬷嬷脸色一变,但还是挥手示意那小厮退下,没让那人打扰到颜夕,直到看着颜夕练字练得也差不多了,辛嬷嬷这才开口同颜夕说了流言之事。
“两个皇后?一个南浔怎么可能有两个皇后?!我必然是不可能让那个女人同我平起平坐的!”
在辛嬷嬷面前,颜夕从不掩饰自己迫切想要坐上后位的心思。
辛嬷嬷看着自家郡主,倒是没说什么,只拍了拍颜夕的肩胛。
“郡主稍安勿躁,这样的话自然不可信,只当流言一听罢了,莫要说南浔,就算是其他诸国,老奴也从未听过一朝两后的说法。只是这样的传闻对郡主不利,容易将郡主推到风口浪尖上。”
其实从方才开始,辛嬷嬷便有些后悔早早便将遗诏的事情说出来。本是想用朝中那些老臣对先帝的忠心来给皇上施压,让皇上迎颜夕郡主入宫,眼下却反被人传出这样的谣言来,郡主羽翼未丰,若是皇后那边想要有什么动作,她们只怕难以招架。
还是说……这流言便是那皇后娘娘传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