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着雍王妃膝下只有这么一个女儿,自小无了爹娘,很是可怜,她便想要为之讨一讨这孩子本该得的东西,只是怀念妹妹和心疼遗孤是一回事,她自己的平安和她女儿的安乐又是一回事,两件事碰在了一起,任谁都知道她该如何选择!
眼下对于这颜夕郡主的事情,她是半句不敢多嘴了!
元清晚在一旁看着,也没有出声,只是每每看向那折子的时候,眼中都闪过一丝怒气。
待那叶太妃离去之后,夙北陌给了叶澜一个眼色,叶澜立刻带着殿中侍候的众人退下,殿内只留帝后二人。
“这折子,皇上打算如何处置?”
自入后宫之后,为了避免那些朝臣私下里妄言后宫干政,她甚少接触前朝政事,纵使夙北陌带了折子来椒房殿处置,她也不多看一眼,偶有夙北陌同她提起的,她才会关心一二。
可颜夕郡主同皇上幼时定下的姻亲,本该是后宫之事、本该是皇上的家事!却被这些人写在折子里一份份的递到御书房,行的还是朝臣的名义,嘴上说着不允后宫干政,背后却一个一个伙同着上书干涉皇上后宫之事,这又是个什么道理?
今日这折子若不是皇上亲姑姑递上来的,旁人就算有十条性命也必然要丢了!
夙北陌将折子随意放在一旁,同她微笑了笑。
“姑姑性子从前便是如此的嚣张跋扈,到如今更是变本加厉。她仗着自己是长辈,这字字句句里,便都将朕当成小辈一般的斥责,可见在姑姑心里,朕这个皇帝,还是少了些许威严,算不上一个真正的万民之君。”
只怕在国公夫人眼里,从未真正将他视为万民敬仰的皇帝来看待。
元清晚更是有些不喜,她虽未见过这国公夫人,但她向来不喜欢这般行事嚣张、目中无人之辈。
“纵是皇亲国戚,那也是臣,皇上是天子,若是国公夫人连对天子最基本的敬重都做不到,那也枉为皇室众人。”
这话若是传到那国公夫人耳中,只怕是要闹到宫里来找她麻烦、让天下人看尽皇室内院笑话的!只是元清晚如何会害怕这些?国公夫人呈上折子那一刻开始,便早就弃皇家脸面于不顾了。
夙北陌抬手覆住元清晚的手,眼下入了秋,天气渐寒,纵使不出门,她这一双手也是冷冰冰的。
“不必为姑姑的事烦扰,今日这折子能递到朕手上,也是因为叶太妃不知这折子里面写的是什么,换做平日,朝臣递上来的折子若是这般的不敬,早被留下去了,如何能递到朕的手里?只当从未看见过,不予理会便是了,再过几日等一切尘埃落定,这样的折子,自然不会再有。”
只需再等几日,等到时机成熟的时候,一切都会顺利解决,到时候,安国公夫人这些折子除了能用来给她降罪之外,没有别的半点用处。
元清晚抬眸看了夙北陌一眼,半响又将眸子转到手边的折子上面。
“尘埃落定……皇上说的,可是颜夕郡主入主关雎宫?皇上想得未免过于简单。纵使皇贵妃的位份定了下来,纵使宫室赐的是离皇上寝殿最近的关雎宫,可若是安国公夫人自己心里想不明白,又如何能满意皇上的安排?到时候颜夕郡主入了宫了,皇上收到的这样的折子只怕更多,臣妾以为,这些事情,还是该在颜夕郡主入宫前便处理好为好。”
她说了那么多,夙北陌都没有听在心里,只有一句听在耳朵里让他有些不喜。
“朕迎别的女人入宫,封的还是位同副后的皇贵妃,你不生朕的气?”
世间本没有哪个女子愿意自己丈夫身边还有别的女人,纵使她是皇后,要顾及朝廷、顾及百姓,但在他这里,他不需要她这般的深明大义。
元清晚抬眸同他眨了眨眼睛。
“并非皇上自己心里的意思,不过是后宫之中多了一个女子,能让那些朝臣少烦扰皇上几句,臣妾何乐不为?为何要为这样的事情同皇上生气?”
因为从一开始就相信夙北陌,打心底里知道夙北陌眼中只会有她一个人,所以才没有半点责怪夙北陌。纵使她不喜那些朝臣硬是要将那些女子塞进后宫来,她也不会将对朝臣的怪责放到夙北陌身上。
况且……
“况且当初担心皇上被朝臣逼急,臣妾还想着,不若将这后位让出来,左右都是待在皇上身边,皇后也好,旁的位置也好,于臣妾而言并没有什么区别。只是眼下看着这安国公夫人满篇大逆不道之言的折子从雍王府里递出来,也不见那颜夕郡主阻拦或是解释,日后若当真是她成了皇后,这协理六宫之权只怕落不到她手里,反倒是落到旁人手里去也不一定,这般想着,臣妾又不放心将后位,交到这颜夕郡主手中了……”
元清晚一字一句说着,却没有注意到夙北陌逐渐僵住的面色。
“……你说什么?你……要将后位让给别人?”
沙哑的声音之中满是不可置信,夙北陌甚至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臣妾不过这么一说,如今也罢了这个念头,并不打算……”
元清晚似是看出了夙北陌的误会,开口解释,只是话还没说完便被夙北陌揽入怀中紧紧抱着。
“不准离开朕!”
慕容卿死之前说的那些话比从前任何一次都要清晰的在夙北陌耳边响起。
元清晚不是在这偌大牢笼里关着的金丝雀,她该是翱翔九天的凤,没有任何一个地方能束缚住她……
可是他不要她离开……
感受着夙北陌越来越紧的拥抱,元清晚满心疑惑,却又不敢多说一句,只想着方才自己可是说错了什么?
到最后夙北陌也没有同元清晚过多的解释什么,只留了一句要她相信他,便匆匆离去。
因着后宫之中要添新人,所以内务府这几日很是繁忙,整个院子里都是不断进出之人。纵使皇上吩咐过了不必大肆操办,更不许铺张浪费,但到底是皇贵妃入宫,他们也不敢怠慢,该准备的东西也都准备齐全,不至于到时候失了礼数惹怒了贵妃。
“刘公公,这几个都是新入宫的新人,在教习司学了几天礼数,一些小事也做得了!几个小子都还算听话懂事,不会给您惹事儿,你将就着用一用!”
谨思门前,几个半大的孩子低着头、靠着墙边小心翼翼的站成一排,不远处一个看起来比他们稍大些的太监宫人在一管事面前弯着腰说话,满面都是讨好的笑意。
只是很明显,那管事的不领他这份讨好。
“吴管事,如今你是教习手下的人了,当了官儿,这面子可也大了不少啊,这样的货色都拿来糊弄我!?内务府这几日忙的是什么事儿你可是知道得清清楚楚,你送这样乳臭未干的小子来供老子差遣,若是出了半点差错,那可是要掉脑袋的!这份罪责,大人怪罪起来,你我谁能担得起?他们这几个,谁能担得起!?”
刘氏咒骂声音大了些,几个靠在墙边的孩子听见,有好奇的已然抬头张望。被刘氏看见了他们动作,只得了狠狠一个眼剐子!越发觉得这几个新人只会给他惹麻烦添乱子。
那边被刘公公又是奚落又是咒骂的,是教习司里的一个小管事儿。这内务府缺人,要教习司分几个得力的过来,可那教习司里哪有什么多余的人手?新招入宫的内监倒是有一批。教习无奈之下,只能从新人里挑几个老实不多话的让他送过来,来之前便提醒过他莫要同这刘公公计较,说的话只当听不见,他自然是记在心里了,眼下也没同刘公公争执,只一味的道歉,却也不说另送人来,最后也半推半就的将几个半大孩子留下了。
那吴氏走后,看着墙边唯唯诺诺站了一排的几个孩子,刘公公这脑袋都开始嗡嗡疼起来,这几个孩子看着也就八九岁的模样,哪里是会做事的?当真是在这节骨眼上给他添乱!
无奈人送来了,也没有赶他们回去的道理,且内务府这几日人手也确实不够。
“罢了罢了!随我进来,都机灵着些,少看少听,谁差遣便听谁的吩咐去做事,不可入内宫楼阁、不可乱跑,待忙过这阵子,我便将你们全还回教习司去……”
一切都已准备好,连宫人们都开始在私下议论着这新入宫的皇贵妃会长什么模样的时候,宫门前突然来了一马车在宫门前停下,带来了一个天大的惊人消息。
说起来,当时在宫门前,那马车停下,下了车出来的是京兆尹梁应丘,宫门前守卫急忙俯首行礼,那京兆尹让人免礼之后,没急着进宫,却是转身向着马车伸出手:“姑娘,出来吧,先随本官入宫门,到了承德门前,本官自会求请皇上允你面圣陈情。”
旁人一惊,是什么人,能让京兆尹这般人物抬手搀扶她下马车?